第二百二十一章 守墓人
篤！…篤！…篤！…
拄著拐杖走路的聲音並不是漸漸走進，而是漸漸遠去，並且聲音傳來的方向就是老九之前選擇的右邊。吳小繭抬起頭望向老九，而老九這時也將目光移到他身上，對視間，兩人都沉寂了好幾秒。
“還繼續走這邊嗎？”吳小繭指了指右邊的墓道。
右邊墓道有聲音傳過來，那就說明右邊墓道的情況不正常，而左邊雖然輕悄悄的，但也不代表沒有情況，而且蜀道隻有一條，現在右邊墓道出現異狀，真正蜀道的方向，很有可能就是右邊墓道，吳小繭之所以這樣問，隻不過是想詢問一下老九的想法有沒有跟他一眼。
“走。”老九想了想，就點了點頭。
從右邊的墓道走過去，那陣“篤篤”作響的聲音更顯得清晰，隻不過漸行漸遠。走進墓道沒多久，吳小繭很快就發現墓道的情況有些不對勁，之前的墓道都是青磚堆砌，地麵與牆壁都是平平整整的，然而進來這條墓道不久後，地麵和牆壁又慢慢變得坑坑窪窪，不過這些坑坑窪窪的地麵卻是異常的僵硬，怪不得會發出那樣清脆的響聲。
墓道的規格與之前的沒有相差很大，走進去之後，吳小繭和老九都沒有著急著去追趕那個漸行漸遠的聲音，因為沒這個必要。
“篤篤”作響的清脆聲音漸行漸遠，沒過多久就完全消失在吳小繭和老九的聽覺裏，而坑坑窪窪的墓道裏，就隻剩下老九和吳小繭兩人的腳步聲。
兩人的腳步聲彼此交匯響著，一步又一步的踩在結實的地麵上，直到…
篤！…篤！…篤！…
原本漸行漸遠消失的聲音突然在他倆的身後響起。
墓道一直到這裏為止，都沒有出現分岔口或者其他的，一直都是一條墓道，偶爾會有轉彎，明顯不會繞回來。
聽到響聲，吳小繭和老九同時停下了腳步，整個空間裏，就回**著那“篤篤”的清脆響聲。老九皺眉望著吳小繭，吳小繭同樣沉臉望著老九，對視不到兩秒的時間，兩人旋即默契的撒腿就跑。
吳小繭不知道那拄著拐杖隨時變換位置的究竟是人還是鬼，但他知道，一旦遇上，恐怕就會像之前般，奪命危險纏身。
篤！…篤！…篤！…
在前麵，而且比之前還是近一些。聽到響聲，吳小繭和老九都是迅速刹停腳步。
“怎麽辦？”吳小繭望著老九沉聲詢問。
老九的臉色亦是異常凝重，這次他沒有與吳小繭對視，目光落在前方黑漆漆的墓道裏，“他好像故意向我們慢慢逼近，我們是逃不掉的，既然遲早都要麵對，還不如省點力氣應對接下來將要發生的事情。”
吳小繭點頭，他也感覺到那方向飄忽不定的聲音是專門針對他倆，既然避無可避，為何不坦然相對。
“走。”老九首先抬起腳邁出去，吳小繭想也不想，直接跟了上去。
“篤篤”的清脆響聲漸行漸近，警惕走著每一步的老九和吳小繭都是緊繃著神經，小心翼翼的往前移動，就連腳步聲都變得若有若無。
篤！…篤！…
連續拐過兩個彎後，拐杖敲在地麵的響聲就如同近在耳根邊上般，而此時的白熾光束前麵，亮光依稀散落的墓道深處，一個模糊的身影就像一條黝黑深處的小蟲子般，輕緩的蠕動走來。
見到身影，吳小繭和老九的呼吸都不自主的屏住起來，停下腳步怔怔聆聽那魔音般“篤篤”敲響的聲音，怔怔望著那道模糊蠕動走進的身影。
一步一響聲。
篤！…
篤！…
篤！…
一步一步在靠近，身影逐漸在光束下顯得輪廓。
是一個侏儒老頭！目測過去，身高可能還不到一米，而他手裏拄著的似乎並不是拐杖，隨著越來越靠近，才看清楚原來是根人骨頭。
亂糟糟並且髒兮兮的頭發遮住了大半張臉，讓人根本看不清他的模樣，身上穿著很多衣服，不過都呈現垂柳般的造型，一條條的黑布絲隨著輕緩的移動也在跟著輕輕搖晃，他沒有穿鞋子，那雙黑乎乎的腳踩在地上沒發出一丁點的聲息，所以才會有一步一響聲的狀況。
侏儒迎著兩束手電亮光走來，身後拉開了一道長長的影子，如果說他是鬼，這就有點不合乎常理，但如果不是鬼，在這種鬼地方怎麽會出現這樣一個打扮怪異的侏儒老頭呢？
在距離吳小繭和老九不到三米處，侏儒老頭終於停下了腳步，他手裏那根黑乎乎的人骨頭也隨即停止了敲響，整條墓道一下子就變得異常寂靜。
不到三米的距離，兩束白熾的亮光同時落在侏儒老頭的身上，吳小繭終於是看清他的模樣，除了之前那些遠處察看下來的外貌特征以外，沒有被亂糟糟的頭發遮住的小半張臉，竟然跟那些沉寂了千數年的喪屍般，暗灰色的臉皮，露出的那一塊全都凹了進去，整個看上跟電影裏麵的僵屍極其相似。
除此之外，吳小繭還發現，侏儒老頭握在人骨頭拐杖上的手指異常的長，一般正常都手指沒有十厘米長，然而他那五根手指，僅僅是大拇指就已經超過十厘米，剩餘的那些就更不用多說。而且手指上麵的皮膚同樣是暗灰色幹捏捏的，好像失去了所有的水分一樣。
整條墓道異常寂靜，詭異的氣氛一下子就籠罩了過來，吳小繭和老九皆是屏住呼吸凝望著眼前不到三米的侏儒老頭，然而侏儒老頭卻是微微低著頭，似乎在沉思某些事情。
時間一秒一秒的在流逝，吳小繭感覺到自己屏住的呼吸快到了極致，但他又不敢大聲喘氣，隻好輕緩的將憋著的一口氣泄出來，恢複假裝的平靜。
篤！…
侏儒老頭拿起人骨頭拐杖輕輕往地麵敲了一下。清脆的響聲，就像是古寺裏的鍾聲一般，醒目清神。
篤！…
清脆響聲落下還不到兩秒鍾，侏儒老頭又握起那根人頭骨拐杖，再次敲在結實的地麵上。與前一次相比，這一次的力度明顯是加大了許多，那種清脆響聲的程度，更加上了一個層次。
就在侏儒老頭握起人骨頭拐杖準備敲下去的時候，吳小繭突然向前跨出一步，並大聲問：“你到底是人還是鬼？”
篤！…
吳小繭的聲音還在墓道裏回**，同時骨頭拐杖敲落地麵的聲響響起。
清脆的敲響聲響起落下，侏儒老頭慢慢抬起了頭，那張幹枯得恐怖的臉龐也露出了半張，那顆眼珠子更是凹得看不到瞳孔，自然而然間，看得吳小繭又往後退了小步。
“我也想自己是鬼，但我連鬼都不是。”侏儒老頭開口說話，那嘶啞的聲音，就像是拿著粗布在拉鋸腐爛的木幹般，那樣粗糙和腐爛不堪，僅僅的聽著，就感覺渾身不舒服。
盡管這聲音讓吳小繭很不舒服，但他還是聽明白了話語的意思，眼前這個侏儒老頭並不是鬼。
“那你是什麽人？”吳小繭又沉聲問。
吳小繭的聲音在墓道裏回**，但侏儒老頭那露出的凹眼眶微微傾斜望向老九的位置。
“守在這裏三十年，沒想到第一個見到的人是你。”侏儒老頭開聲，放出撕裂難聽的聲音。
聽到侏儒老頭的話，吳小繭第一反應就是將目光移到老九的身上，然而老九隻是衣服凝重的模樣，並沒有回應侏儒老頭的話。
“老九，你認識他？”吳小繭同樣皺了皺眉。
老九沒有說話，目光繼續落在對麵侏儒老頭的身上。
“你來了，就證明你已經等到了該出現的。”說到這的時候，侏儒老頭那隻空洞深凹的眼睛竟然慢慢移到吳小繭的身上停頓了一下，然後繼續說：“糾結發生的沒發生，不該糾結的卻發生在眼前，或許這就是冥冥之中，一切早定數。”
“你在說什麽，你到底是誰？”
“他是守墓人！”
吳小繭話音一落下，老九陡然接上話。
守墓人？
聽到老九的話，吳小繭隨即目瞪口呆的望向老九。
天命所授，卻逆天命。
墮世凡塵，萬年不朽。
長明點燈，伴燈而熄。
穿梭輪回道，擁盡世間秘。
一人一墓一世界，一生一世一輪回。
這，就是傳說中的守墓人。
他的存在，不知該從何說起，他是應天命而生，卻逆轉天命，皇朝天子同樣天命而生，並且順應天命，所以這兩種人既是相同卻又相反。天子隕落，他不獨活，他存在的意義就是伴隨長明燈照亮天子隕落後的黑暗，光明長存，他亦長存。
輪回道裏麵，有無數他的足跡，每一次輪回，他都會囤積上一輩子的記憶，如此下來，千代萬世，所有發生過的大事，都會被他一一記錄下來。
這，就是守墓人。
非人非鬼非神。
他有他千年萬年的職責，守護好天命所授的陵墓，在他的世界裏，隻有一個人，一座墓，一個世界，他這一生，這一世，就隻為了等待下一次的輪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