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錢寧(十)

路希在池洋店裏相當吃的開,他長的討喜,又會說話,不急不躁的脾氣,在這裏基本上人見人愛。

倆人到池洋店裏的時候就下午三點多了,路希看了會兒孩子,倆漂亮小子又被這個哥那個姐的逗了一陣,等打理完腦袋已經下午五點多了。

路希晚點搭池洋的順風車回去,錢寧也不急著回家,倆人一合計,決定先去吃點東西,墊吧墊吧肚子。

錢寧說他請客,路希的第一反應是:“不吃麥記。”

錢寧把背包往肩上一挎,爽快道:“行,那你回家吃吧,我自己去吃。”

路希既是無奈又是好笑:“每次請客都是麥記,你跟雞有仇吧?”

錢寧:“沒仇,我愛它們,尤其是炸過之後。”

麥記十年如一日的忙碌,錢寧一進門就直奔點餐台了,路希在角落裏找個空位,坐等兒童套餐來襲,這本該是一次和諧融洽的就餐,可吃到一半時錢寧遇到了熟人,這人叫單銘宇,和錢寧是現今的校友,舞蹈選秀時的對手。

單銘宇這人的脾氣往好聽了說叫恃才傲物,說白了就是自以為是,不是看不上這個,就是瞧不起那個,且不屑掩飾。錢寧被讚助商包養的事知道的人不多,但也不是完全沒人知曉,單銘宇就是知情者之一,但他不知道錢寧委身於人的真正原因,隻當他急功近利,借劉燦鋪路,對此單銘宇嘴上不屑,其實心裏是嫉妒的。

當比賽結果出來之後,這份嫉妒變成了憤恨,因為他認為不如自己的錢寧進了前三甲,而有能力晉級的自己硬被擠了出來,隻能屈居第四。

憤恨與不甘在單銘宇心裏結成了一根刺,後來冤家路窄,兩人再次在舞蹈學院相遇,單銘宇展開了狹隘的報複,他先是借著別人之口傳了不少錢寧的閑話出來,後來又在校論壇發了一片帖子,將錢寧被潛被包養一事宣揚的近乎人盡皆知,他是匿名發帖,但貼子裏卻是指名道姓,把錢寧好一頓埋汰,學生課餘生活枯燥清閑,最愛的就是各種八卦,後來竟連錢寧和親姐姐共侍一位金主的醜聞也被扒了出來,在舞蹈學院裏錢寧成了臭不可聞的下流坯子。

錢寧至今都被孤立排擠,處處遭人白眼,始作俑者就是單銘宇,但錢寧起初不知道是單銘宇搞的鬼,還以為那是張天琪想逼他回去,直到張天琪知道了這件事,將單銘宇揪出來,給了個深刻的教訓,誤會這才解開。

受了教訓之後的單銘宇已經不敢招惹錢寧了,但見了也不會有什麽好臉色,他和他的同班同學坐在錢寧隔壁的座位上,幾人低聲說著話,他那同伴時不時的瞥向錢寧這邊,眼底透著顯而易見的鄙夷,大概是覺的近朱者赤近墨者黑吧,就連路希都跟著遭了幾個白眼。

路希敏感的察覺了氛圍不對,低聲問錢寧是不是認識他們,是否有過節。

錢寧木著臉道:“冤家路窄。”

路希想著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便勸錢寧快吃。

錢寧不想連累的好友都跟著遭白眼,扔下吃了一半的漢堡道:“我去打包個套餐,回來就走。”

路希當他惦記著套餐裏的哪個玩具,笑道:“你呀,根本就不是愛炸雞。”

錢寧聳聳肩膀,拿上錢包去了點餐台,等他拿到套餐和玩具的時候,路希已經拎著他的雙肩包站在門口等了,錢寧接過自己的包,兩人結伴離開了餐廳。

出了門路希說:“我送送你吧。”

錢寧覺的奇怪,從餐廳到公交站不過百米遠,他一個大小夥子,身上又沒攜帶巨款,有什麽好送的?

見他倆眼眨巴眨巴的,琢磨不過來怎麽回事,路希催促了一聲:“走吧,就當消食了。”

路希還是擔心錢寧,總覺得張天琪住他家就跟家裏住進去隻狼一樣,路希對好友說:“錢寧,有些事我不適合插手,也不好過問太多,但有些話我得跟你說一說,你別嫌我羅嗦。”

路希語氣平和,麵色亦然,這種神情的路希給錢寧的感覺就像一位成熟沉穩的兄長。其實錢寧心目中的路希本就是亦兄亦友的存在,這個人從未因為他的過往輕視過他,平日裏對他也很照顧,盡管路希的麵相比自己還顯小,麵容清麗精致的如同畫中人似的,但他認真做事說話時會有種超越年齡的成熟,讓人不由信服,願意聽他說下去。

錢寧這人看著溫順,其實有股子倔勁兒,盡管他的人生經曆確實坎坷崎嶇,卻不願意被人當成可憐蟲,而路希雖然不會勉強他開口,但他心細如塵,看到的東西遠比尋常人多,就說錢寧手表下那條傷口吧,路希雖然沒有親眼見過,但倆人接觸這麽久了,他猜也猜出個七七八八了。

路希因為死過一次,體會過死亡的茫然絕望,所以格外惜命,他珍惜自己的命,也看中別人的命,他擔心錢寧被張天琪逼的狠了,再做出什麽傻事來,所以就委婉的叮嚀了錢寧一番,兩人都不遲鈍,路希委婉的一提點錢寧就懂了。

“你放心吧,我有分寸。”錢寧本想說自己沒那麽傻,也惜命也怕死,可話到了嘴邊卻說出不口。

知道錢寧輕生過的人不多,但知道的人都認為那是他綁著張天琪的手段,本來嘛,他一個被包養的小白臉,會要死要活的跟張天琪鬧,想來理由也隻能是害怕被拋棄了,事實上自殺也確實是他的手段,隻不過是擺脫張天琪的手段。

他慎重的計算著自己在張天琪心裏的份量,計算著張天琪是更在意那點扭曲的喜歡還是更在意他自己的聲譽,最後他選了一個恰當的時間割了自己的腕子,他沒想死,他隻是想離開張天琪,可等待張天琪出現的那段時間裏,看著血液緩緩的離開身體,在浴室的瓷磚上蜿蜒爬行,他忽然覺的很惡心,覺的這血真髒,覺的自己這短短的十幾年活的真累,他一次又一次的出賣自己換回來的哥哥不心疼他,他努力贍養孝敬的母親不認識他,他費心費力維護的姐姐再也不回來了,他精心照顧著的張天琪輕視他鄙夷他,他一直在努力卻一直在失去,什麽什麽都得不到,活著到底是為了什麽呢?

在那段短暫而又漫長的時間裏,他是那樣的絕望,他忽然什麽都不想顧忌了,什麽都不想要了,死亡變的那樣誘人,仿佛跨過了那道分割線,他就真正解脫了,永遠的平靜了。

就差一點,就差一點點,他就再也不用在這汙濁的塵世掙紮了。

錢寧醒來的時候,張天琪坐在病床邊,雙眼泛著紅血絲,安靜緊迫盯著他的樣子就如同隨時會撲上來咬死他的吸血鬼,錢寧木然的移開視線,愣愣的看著頭頂上的天花板,大腦就像台生了鏽的舊機器,遲鈍緩慢的轉動,吱嘎嘎的呻.吟,他當時在想,原來死也不是一件容易的事,這次沒死成,就不能再來一次了,不是拿不出死的勇氣,而是拿不出再一次的不管不顧,療養院的費用還得他供呢,錢佳有個困難麻煩的,也得他幫著,他得活下去,想不想活都得活著。

題外話:

抱歉,最近家裏有事,很忙,忘記更這邊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