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錢寧(十三)

也不知是張大少的胃腸金貴,吃不得廉價的平民快餐,還是被心情影響了身體,當晚張天琪竟鬧起了胃病,起初是輕微的疼,後來是惡心想吐,最後發展成了劇烈的絞痛,疼的他一頭一頭的出冷汗。

錢寧循著聲音找到衛生間時,張天琪正在馬桶前幹嘔,他已經把能吐都吐出來了,可胃裏還是翻江倒海,擰著花較著勁的抽搐,嘔吐感一波一波的往上湧。

錢寧去倒了杯水回來,對他說:“漱漱口吧,把嘴裏的味道衝下去興許能好點。”

張天琪勉強的止住了惡心的衝動,接過水漱口,還真被錢寧說對了,把嘴裏的味道漱掉之後果然沒那麽惡心了。

“抱歉……”張天琪眼圈泛紅,眼裏盈盈兩汪淚,既狼狽又可憐,氣勢直接從大灰狼變成病貓了。

“抱什麽歉?難受的又不是我。”錢寧看著氣勢弱了一大截的張大少,不由得有些想笑,“還吐嗎?”

張天琪搖了搖頭,尷尬的衝掉馬桶裏的穢物,捂著自己受盡了折騰的老胃跟在錢寧身後離開了衛生間。

錢寧去臥室找了胃藥,來到客廳的時候就見張天琪蜷著身體躺在被子上,那模樣可憐的讓錢寧都不好意思幸災樂禍。

錢寧捋著張天琪額前的頭發,唏噓無奈:“你哪是吃苦受罪的人啊?”

張天琪真想把錢寧的手捂在懷裏,不讓他收回去,可他不敢輕舉妄動,他主動觸碰錢寧時錢寧是不會躲的,大概是覺的躲不躲結果都一樣,但他的眼睛他的心裏都在抵觸,錢寧會主動碰觸他,還這麽溫和,這簡直像做夢一樣。

“大概是腸胃著涼了,你吃了藥去我屋裏睡吧。”錢寧的主動碰觸非常短暫,確切的說就那麽兩下,但聽到他讓自己去房間裏睡他的床,張天琪就顧不得他抽手的失落了。

錢寧接著又說:“明天就回去吧,你要是有什麽閃失,你家裏人能生吞活剝了我,我擔不起那個責任,再說你在我這耗著也沒什麽意義,白白讓你我都不自在,何必呢?”

張天琪瞬間從雲端跌了下去,跌的他全身都疼,他控製不住的將身子佝僂的更緊,緊握的手青筋畢露,緩了好一陣才勉強開口:“你別趕我,我就想離你近點……我就是想離你近一點。”

富貴的命格注定了張天琪不是一個隨意向人低頭的人,然而現在他已經顧不得那些了,隻要可以挽回錢寧,他可以把頭低的更低,隻要那個曾讓他順心順意會對他淺淺笑著的男孩子願意回到他身邊,他可以懺悔,可以彌補,他甘願付出他能給予的所有疼惜,隻要錢寧肯回來。

看他這副病怏怏的模樣,錢寧也不好再提讓他走的事,兩人相顧無言的靜默了一會兒,已經明白自己病的沒能讓人心軟還起了反作用就佯裝無事的說:“不那麽疼了,你去睡吧,不用管我。”

錢寧又給他倒了杯溫開水,讓他服藥用,然後就回臥室了,自從張天琪住進來之後,錢寧的睡眠質量就不如以前了,外麵有點動靜就能驚動他,醒來之後要醞釀好一會兒睡意才能再度睡著,被張天琪這一折騰,錢寧一時間也睡不著了。

臥室裏隻開了一盞台燈,光線調到最低,錢寧平躺在**,望著房頂中央的吸頂燈,眼睛膠著著昏暗中的一個點,睡在他身側的錢小歪將柔軟的小身子盤成一個半圓,喉嚨裏呼嚕呼嚕的,睡的香甜踏實。

轉天早上,錢寧用張天琪的手機打了通電話,張少爺身嬌肉貴,真出了差錯他擔當不起,還是讓主的了事的人來管他吧。

張天琪昨天又吐又疼的折騰了大半宿,天快亮了才迷迷糊糊的睡過去,等他被人叫醒的時候,他二姐已經帶著醫生趕過來了。

張天琪家中行三,上麵兩個姐姐,大姐溫婉端莊,是個典型的大家閨秀,早早的就依照父母安排嫁給了一個地產大亨,二姐個性強勢,有能力也有脾氣,都三十歲的人了還不急著談婚論嫁,倒是幫他打理著公司的不少事,盡管總是被他執拗的臭脾氣氣的咬牙切齒,但對他還是百般縱容,拿他當寶貝似的疼。

“你怎麽來了?”剛剛醒來的張天琪反應有些慢,話出口才反應過來,他二姐應該是錢寧找來的,大概是希望他姐帶他回去,可他姐太了解他了,知道他不想走誰來也不管用,所以就把醫生帶來了。

張天穎沒個好臉色的說:“我不來放你自生自滅嗎?”

這話說的很衝,但針對的隻是她這不讓人省心的弟弟,對於錢寧這個人,張天穎談不上喜歡,但也沒法去苛責,畢竟這人已經不是她弟弟養著的人了,沒義務管她弟弟的死活。

醫生給張天琪量了體溫,做了常規的檢查,確認他隻是急性胃炎,準備給他掛水,可張天琪睡的是客廳中央的地鋪,周圍連個掛吊瓶的地方都沒有,醫生有些犯難,還不好直說人躺這裏不行,怕主人家不給麵子,張家姐弟下不來台。

張天穎見醫生欲言又止的望著自己,用眼神詢問您看怎麽處理?不由得瞪了弟弟一眼,放著舒舒服服的家不住,非要跑人家來睡客廳,病成這種德行還要打地鋪,你這求和的態度未免放太低了。

張天穎問錢寧:“哪裏能掛水?”

雖然早就知道張家人拿張天琪沒有辦法,可在這種情況下張天穎都沒有規勸張天琪離開,還是讓錢寧有些失望。

錢寧心裏歎著氣,說:“去我房間吧。”

張天琪怕錢寧不高興,又確認了一次:“行嗎?”

張天穎氣的不顧風度的翻了個白眼,伸手扯了把這糟心東西的胳膊:“行了,裝什麽含蓄有禮啊,你住人家裏來的時候怎麽不問行不行?”

臥室的牆上訂了兩排簡易的置物架,平時放的是錢寧的書和一些軟陶的小擺件,錢寧把置物架清出來一塊,讓醫生掛吊瓶,張天琪坐在床邊,眼睛追著被他姐叫出去的錢寧,雖然清楚他姐不會難為錢寧,但還是忍不住的囑咐了一句:“姐,你別嚇他。”

張天穎腳步一頓,隨後扭頭甩了他一個白眼飛刀。張天穎這人強勢不假,可並非完全不講道理,他弟弟和錢寧那點破事兒,她大致是知道的,按理說她應該攔著弟弟,不讓他跟人家胡攪蠻纏,丟這樣的人,顯這樣的眼,可問題是她攔不住,不止她攔不住,張家上下都沒一個能攔住的,這不讓人省心的東西認死理兒,倔脾氣上來撞了南牆都不一定回頭。

“他喜歡男人這個毛病家裏也是想盡辦法管過的,可別說這不是病,就算是,他不想治,我們也沒辦法。”平日裏大馬金刀,雷厲風行的女強人幽幽的歎著氣,心頭眼底盡是無可奈何,“你跟我說句實話,你是怨他過去對你不好,想著把這口怨氣撒出來,還是真不想跟他了?你要是想撒氣的話,這事我不插手,他之前對你不好,現在又後悔,你給他出出難題,讓他難受些天,我是能諒解的,如果你是鐵了心不跟他了,那就跟他表明你的立場,讓他清楚徹底的相信,你無論如何都不會回去了,讓他死心這種事,隻能由你來做。”

“我有這樣的資格嗎?你們給我這樣的資格了嗎?”錢寧不是存心刻薄,他隻是在闡述事實,“我的立場已經很明確了,可沒人看也沒人放在心上。”

“我原本也以為你沒有這樣的資格,可你看看他現在是怎麽對你的,我弟弟我最了解不過了,他那麽心高氣傲的一個人肯和你低頭,還把頭低成這種程度,你能說你沒有資格嗎?”張天穎看人很準,從她第一次見錢寧,她就看出這個男孩是個心思通透的人,不過為了告誡錢寧不管你心裏在盤算什麽,都得給我適可而止,她還是把話挑明了,“他不是不把你的態度放在心上,而是不相信不管他做什麽你都不願意回去了,你得讓他相信,不管他悔也好,彌補也好,你都不願意跟他了,你得讓他從心裏接受這件事。”

說白了張天穎還是看不上錢寧,就算他弟弟喜歡男人這個毛病這輩子都改不了了,她也不希望錢寧成為陪伴張天琪走完一生的那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