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錢寧(二十四)
K城的交通本就擁堵,一鬧天氣更是壓力倍增,張天琪去接錢寧時雨還沒下下來,但路已經不太順暢了,回去的時候更嚴重,這一來一回竟然用了大半個下午,大雨都熬成小雨了。
一把印著哈姆太郎的雨傘從徐徐停下的出租車前飄了過去,錢寧推開車門喊:“路小喵。”
哈姆太郎停止移動,傘下的人循聲回頭,錢寧緊走兩步追了上去,一頭鑽進了雨傘裏,路希看著上身幹爽,褲子潮濕的錢寧,疑惑的歪了歪腦袋:“你尿褲子了?”
錢寧:“少扯。”
路希:“哦,掉坑裏了。”
錢寧呲牙:“再調戲我咬你。”
路希嗤嗤的笑,倆人打著一把傘,邊往家走邊閑扯,張天琪走在倆人後麵,一路走一路冒酸氣,不過他已經吃醋吃習慣了,比習慣錢小歪那個第三者習慣的還要早,說起來錢寧這個難得的知己好友也是他給求來的,那時錢寧才離開他,雖說得到了期盼許久的解脫和自由,可他的家人走的走瘋的瘋,身邊連個能夠訴苦說話的人都沒有,孤零零的一個人,就算是旁人看了都難免心酸憐憫,張天琪發現他與路希投緣,而路希又是個麵善溫和的小孩,於是就想幫錢寧交下這個可以說說話的玩伴,杜君浩那人對接近他兒子的所有人都戒備提防,甚至抱有敵意,好在錢寧在他眼裏是個半大孩子,不然就算張天琪肯放下身段壓著心中酸苦去求,那個油鹽不浸的男人也未必賣他麵子,不過張天琪和杜君浩都沒想到倆小孩兒會交好到如今這種程度,對於此事兩人都不言悔,可當被冷落,被擠兌的時候,心裏是何滋味,看看對方的臉就知道了。
在單元樓前遇見要出門的鄰居,小哥倆挺有禮貌的跟人打了招呼,路希那頭長發那雙尖耳朵很是讓人過目不忘,眼神不老好的劉奶奶認出了路希,沒看出錢寧,這倒沒什麽,烏龍的是劉奶奶錯把張大少當成了杜君浩,笑盈盈的跟張天琪說:“爺倆一塊兒回來的,你接孩子去了還是孩子接你去了?”
張大少一臉被雷劈中的表情,路希和錢寧肩碰著肩,悶笑不止,活像兩隻抱團兒犯壞的耗子。
乘電梯的時候,張大少一直打量著金屬門上映出的自己和錢寧,到了自家樓層,從電梯出來之後,張天琪欲言又止的問:“寧寧,我……看上去有那麽老嗎?”
錢寧忍著笑搖頭,好心的告知:“劉奶奶白內障。”
張天琪暗自鬆了口氣,他可不是杜君浩,不想和愛人站一起被人當成兩輩人。
錢寧拿出鑰匙開門,發現廳裏亮著燈,他沒想到裏麵有人在,還以為天陰的厲害張天琪把燈打開了,走的時候沒關,直到兩人換好鞋,走過玄關,等了將近一下午的張二小姐才被發現。
張天穎來的很不湊巧,張天琪前腳出門,她後腳就到了,她此行的目的就是為了確認張天琪是不是如她猜測的那樣人在K城,避而不見,自然不會打電話通知張天琪,她找人開了鎖,確認弟弟確實就住在這裏,根本沒去什麽別的地方度假,就留在這裏等他,她倒要問問到底出了什麽事讓他有家不回,還跟家裏撒謊。
“因為他?有必要嗎?我們沒攔著你吧?我們攔得住你嗎?”張天穎問的沒頭沒尾,但在場的人都知道她是什麽意思。
錢寧原本還不錯的心情一下子就被衝淡了,知道這裏沒有自己說話的位置,也沒話可說,索性原路往回走。
張天琪一看就急了,連忙攔住他問:“寧寧,你去哪?”
錢寧指指頭頂。
張天琪略鬆了口氣,道:“那也把衣服換了再去,褲子還濕著呢。”
錢寧拎上張天琪隨手放在玄關的衣服袋子說:“我去樓上換。”
張天琪也怕等會兒把話說明了,他姐遷怒錢寧,於是回過頭跟他姐說:“我先去送他,有事回來說。”
錢寧不過是想去路希家躲個清淨,一層之隔,哪裏需要送?可張天琪怕他跑去別的地方,怕找不到,堅持給他送到了路希家,這才轉身回去。
路希家也出了麻煩,廚房的水管不知道受了什麽刺激,好麽怏兒的裂開一條口子,廚房飯廳都被淹了,路希再晚回來一會兒水就蔓延到客廳了,更倒黴的是路希一看家裏被泡就有些急了,一彎腰把兜裏的手機掉水裏了,杜君浩上個月才給他買的新手機,新鮮勁都沒過呢,心疼死了。
錢寧和路希貓腰撅腚的忙活了一個多小時才把殘局收拾完,倆人洗了手和臉,在客廳癱成了兩坨,這活兒可比打掃衛生累多了。
“好餓,水閘關了,不能做飯,晚上吃什麽啊?”路希有氣無力的問錢寧,“你餓嗎?”
“回來之前我一直在練功房蹦躂,中午隻吃了半飽,你猜我餓不餓?”錢寧還穿著那條濕褲子,怕把沙發也弄濕了,直接坐在了地板上,說起吃飯肚子就開始叫喚,下麵肚子叫喚,上邊吧嗒嘴,“我想吃藍莓蛋糕。”
“你去窗前看看,不下雨了就打電話讓他們送過來,下雨就別折騰他們了,嗚,我的手機,才用了半個月。”才把這茬兒忘了一提打電話又想起來了。
“黑咕隆咚的,看不見,拿你的長耳朵聽聽。”
“你就懶吧。”
“我是累了,幫你家淘水淘累的。”
“……好吧,看在淘水的份上。”路希側耳聽了聽,聽到了細碎的雨聲,磨磨蹭蹭的不願意動地方,“我再歇會兒,你自己去找條褲子換,順便幫我把櫃子最下麵那雙雨鞋拿出來。”
“我帶了,別借機使喚我。”錢寧伸手把隨手扔沙發上的衣服袋子夠了過來,半身不遂似的坐著脫褲子,“穿什麽雨鞋啊?雨又不大。”
“池洋給買的,一次都沒穿過,感覺對不起他的銀子。”路希眯縫著眼睛看他,“來,給哥哥捏捏你的小狗爪兒。”
錢寧哼哼:“你怎麽不給我摸摸你的貓耳朵啊?”
路希:“沒大沒小。”
錢寧:“倚老賣老。”
稍晚,兩人東拉西扯的出了門,完全忽略了張天琪之所以親自把錢寧送過來就是怕他亂跑,怕找不到他。
錢寧一口氣吃了兩份藍莓蛋糕,半塊黑森林,仨奶油泡芙,中間還喝了一大杯冰紅茶,路希覺的他現在肯定不餓了,但多半膩的想吐了。
“池洋說他二姐是個狠角色,他能護住你不受牽連嗎?”路希有一下沒一下的戳著分來的那半塊黑森林,心想著姓張的一家子可真夠難纏的。
“他現在頭腦發熱,對我挺上心的,不會讓人動我。”錢寧說著忍不住苦笑了一聲,“早知道他會瘋到這種程度我就不把事做那麽絕了。”
“依我看就算你留有餘地,他早晚也會鬧這麽一回。”路希遲疑了一會兒,試探性的說,“他那個人的行事確實偏激,對你也不夠周到,不過,他畢竟為你做到了這種程度,我覺的他對你的感情未必是一時的頭腦發熱……你要不要再考慮一下以後怎麽對他?我不是為他說話,隻是就事論事,錢寧,我希望你好好的,而不是像現在這樣磨時間耗日子。”
“我明白你的意思,可先不說我能不能放下過去那些恩怨,就說他對我的那點感情,你真以為可以持續下去嗎?他不是缺人喜歡的人,隻要他想,會有大把人哄著他捧著他求著愛他,他以為他有多稀罕我,沒了我不行,其實他被自己騙了,他隻是沒被人拒絕過,我拒絕他他不甘心,最初是不甘心,時間久了他自己都弄不清楚了,就以為非我不可了。”錢寧一手托著下巴,一手攪著杯子裏的冰塊,第一次將自己對那個人以及那個人的感情的看法說給好友聽,“他遲早要結婚的,結婚生子,繼承家業,那才是他最終要走的路,我不過是他半途中的過客,怎麽走都不可能走到一起去。”
路希沉吟不語,錢寧考慮的不無道理,這次是他的想法過於天真了,張天琪為錢寧自殺的事讓他下意識的把張天琪劃分到了池洋和周展那類人裏,事實上能做到池洋和周展這種程度的人太少了,大部分人都拋不開他們的責任和義務,哪怕心裏遺憾不舍,可最後舍棄的終究是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