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錢寧(二十六)
大雨過後不一定有彩虹,但哭太久肯定會有後遺症 ,張大少那雙鳳眼腫的像兩個鹹蛋,嘴唇幾處破皮,一張清俊的帥臉完全被毀了。
這人大概是為昨晚的嚴重失態羞愧,人早就醒了,可悶在被子裏裝死,他不起床,還要抱著錢寧,錢寧沒辦法隻能像昨晚那樣耐著性子哄他放手。
張大少拗不住了,挺不情願的放開了錢寧,錢寧去弄了兩盆水來,冷熱交替的敷他那雙鹹蛋眼。
“怎麽樣?”錢寧看著眼睛蒙上濕毛巾的男人,忍不住想笑,頭一次在這少爺鬧完情緒之後是這種心情,感覺有點微妙。
張天琪誠實的說:“想死,沒臉見人了。”
錢寧笑出了聲音:“我是問你眼睛舒服點嗎?”
張天琪沉默了好一陣才答非所問的說:“我以後不會了,昨天有點走極端,越想越難受,就……以後……我不那樣了。”
死不是白裝的,裝死的時候張天琪也在思考,他是覺的昨晚挺丟人的,但他反複強調以後不會了其實是想告訴錢寧,他不會受點委屈就承受不了了,嚴格來說他要還錢寧的債裏也包括受委屈,錢寧以前從他這裏受的委屈數都數不清,所以他受了委屈也不敢鬧了。
可惜錢寧壓根就沒聽出那一層意思,隻當他是為昨晚的大哭不好意思,還安慰他說:“其實你一直有點小孩兒脾氣。”
隻是不高興的時候一般都是用耍混蛋折騰人來宣泄不滿,輕易不會掉金豆兒。
張天琪張了張嘴,又重複了一次:“以後不會了。”
錢寧不置可否的笑笑。
張天琪拿掉眼睛上的毛巾,眨巴著上下眼皮之間的那條縫問錢寧:“好點了嗎?”
錢寧點頭:“剛剛像兩個鹹蛋。”
張天琪:“現在呢?”
錢寧:“兩個核桃。”
張天琪翻了個身,摟著錢寧的腰,把那張窘迫的臉藏了起來。
路希不知道這邊的情況,心裏一直惦記著錢寧,早上就跑來敲門了,張大少沒臉見人,躲在房間不出來,錢寧正好要出去買菜,問路希去不去,路希以為在這說話不方便,於是就跟他一起出去了。
錢寧很厚道的沒把張大少崩潰大哭的事透露給路希,隻說昨晚沒事,張天琪也不會找後賬,讓路希放心。
路希點著頭,眼珠子咕嚕咕嚕的繞著錢寧打轉,隱約覺的他隱藏了什麽內容:“你每次出來買菜他都要跟著,今天怎麽沒跟?”
錢寧:“……不鬧不代表沒情緒,心情正低落著,哪有閑心做這種事?”
路希:“那你還是要小心點,如果他跟你鬧,你就去樓上找我。”
錢寧點著頭,心想,如果他以後鬧事都是把自己哭成鹹蛋超人,那找誰幫忙都沒用。
錢寧打定了主意不心軟的,可張天琪在他懷裏崩潰,無助的問他怎麽辦,還是對他造成了一點影響,張天琪現在整顆心都掛在他身上,他這邊稍有風吹草動,張天琪就有所察覺。
旁觀者清,當局者迷,這人沒有意識到自己早在不經意間流露出了對錢寧的惟命是從,還為發現了自己的可憐兮兮能夠打動錢寧那不肯軟下來的心腸驚喜著,自以為抓到了什麽不得了的訣竅。
為了這事他還特意去找了周展,想跟周展探討研究下接下來的攻勢,周展一聽他問自己怎麽辦就頭發根發炸,說什麽都不肯裝智者了,張天琪不肯走,說:“我不用你給我出主意,我就想知道你被甩那會兒試過裝可憐嗎?有用嗎?”
周展“唔!”的一聲,眼睛瞪了起來:“誰跟你丫說老子被甩過?老子這麽風流倜儻,又這麽疼老婆,我媳婦兒愛我還來不及呢,怎麽可能甩我?”
張天琪:“我都這樣了,不可能笑話你,你就別不承認了。”
他就不好說,你們兩口子可是圈子裏的風雲人物,你為他出櫃,差點被你爹弄死,他為你出櫃,被他爹逼成了瘋子,你還當你們多低調呢?你低調的起來嗎?
周展被人揭了老底,老臉有點掛不住,不尷不尬的說:“裝可憐什麽的也不是不可行,不過也得看你家那口子什麽脾氣,他要吃這一套,你就裝唄,裝可憐又不算啥,裝孫子都沒事兒,關鍵是能把人哄回來,你得有死豬不怕開水燙的決心……”話說到這感覺自己暴露了什麽,於是強調補充,“我告兒你,這可是我推測的,老子可沒裝過,效果得你自己去驗證。”
“死豬不怕開水燙……”張大少壓根沒在意他強調的那部分內容,念叨著取來的經,神神叨叨的走了。
周展撓著頭皮咕噥:“裝孫子不會死人吧?”
大門哐當一響,張大少走了,浴室裏的人炸了:“周展,你能不能交點智商正常的朋友?!你還嫌自己智商不夠低,還跟那種二貨一起混!媽的!先給老子拿浴巾,出去再罵你!”
周展一溜小跑的衝進了臥室,又一溜小跑的進了浴室,在浴室等了將近半小時的池洋一邊往腰上圍浴巾一邊罵:“讓你拿浴巾你特麽就一去不複返了!”
周展:“忘了忘了,光顧著應付那二貨了,你怎麽不叫我啊?”
池洋瞪著眼叫喚:“怎麽個茬兒?你把我交代的事忘了你還怪我?!”
“不是不是,不是那意思。”周展熊臂一展,把寶貝兒媳婦兒圈在了懷裏,吧唧吧唧的親,“我錯了,不生氣了哈,哎喲,瞧在屋裏悶的,都出汗了,再洗一遍吧。”
池洋被這虎背熊腰的熊貨一通拱,一直拱到了牆邊,才圍好的浴巾也被一把扯下來了,想罵人嘴被堵了,連那一串唔唔的氣音都被這熊玩意兒吞了。
其實周展一點都不傻,在禦妻之道上大狗熊是名副其實的大智若愚,雖然總是一招製敵,但架不住百試百靈啊,別看隔壁看似安定和諧,其實杜君浩拿自己兒子沒轍沒轍的,不管多強勢多會用爹架子壓人,可十次意見不統一有九次最後隨了他兒子的意,樓下就更甭說了,兩口子輪換著鬧自殺,切脈跟切豬肉似的,三家人裏就咱爺們老婆孩子熱炕頭,要啥有啥,再說就樓下那小誰和隔壁那崽子能有他媳婦兒好看嗎?能有他媳婦兒會賺錢嗎?所以說爺們兒才是真正的人生贏家。
張天琪取了經,回去以後琢磨了大半宿,半夜時分抱著被子溜進了錢寧的臥室,被子往身上一裹,人就地躺床下了。
淩晨三點多,錢寧醒了,打算起來上廁所,迷迷糊糊的伸腳夠拖鞋,踩了個被子邊,定睛一瞧,張大少蜷著身子睡在床下,就像隻不討主人歡心卻又十分忠誠的大型寵物狗。
錢寧伸手推他:“琪少,醒醒,你怎麽睡這了?”
張天琪悠悠轉醒,眨了眨那雙近視的鳳眼,然後道:“我睡不著,這樣能睡著,你睡吧,不用管我。”說著話又把眼睛閉上了。
錢寧望著床下的人,半天說不出話來,他不是對這人心軟,而是糟心,非常的糟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