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之聚餐(二)

杜君浩蹙眉尋思了一會兒便往對門去了,正如池洋料想的那樣,跟張川喝完酒以後他已經是半醉非醉的狀態了,現在他隻想擦把臉喝口水,摟著兒子睡一覺,可有妖從中作梗,不想讓他如願,他隻能去那妖孽家裏把兒子接回來。

老妖孽簡直神機妙算,一切都和他料想的一樣,杜君浩先去了對門,敲門無人應,連那隻忠於職守的哈士奇都沒吭一聲,門裏似乎一個活物都沒有,於是轉身到樓下,敲門依然無人應,正鬧心著去哪找兒子,手機便響了起來。

“爸,我在雲頂。”路希在周展的幫助下拿回了手機,趕忙撥了過來。

聽到兒子的聲音,杜君浩皺起的眉毛舒展了一點,臉色語氣也跟著緩和了:“去那幹什麽?”

“烤肉,這裏地方大。”路希笑了笑,“你喝了不少酒吧?今天就別過來了,早點睡吧,我吃完就回去。”

杜君浩還是老毛病,酒後不愛開口,“嗯”了一聲就沒下文了。

這通電話結束之後,烤肉天使便退位讓賢專心的吃起了東西,速度明顯也比往常快,池洋滿心無奈的倒了一杯果汁給他:“慢點吃,烤的東西不好消化。”

路希接過果汁對池洋彎眸一笑,那張溫順乖巧的笑臉看的池洋心都軟了,對杜君浩的不滿也跟著放大了。

池洋想不通杜君浩為什麽放著安穩的日子不過跑去給夏夜打工,他不缺錢用,也不把錢看太重,想來想去也就隻有一種解釋了,那就是他喜歡那種酷似軍營的環境,喜歡那種模式的生活,喜歡到可以把路希排在第二位,池洋的理性判斷否認這種可能,但情感上卻忍不住的心疼路希。

對於習慣了兩個人生活的人來說,一個人的生活會安靜到可怕,一個人吃飯,一個人回家,在外忙碌了一天,回到家裏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如果有個小病小災,不好麻煩別人,隻能自己照顧自己,這樣的日子池洋試過,因為可以感同身受,所以他更加心疼路希。

路希吃飽了,跟眾人打過招呼,抱起貓牽上狗先行離開了,池洋送他下樓的時候忍不住問道:“他到底為什麽去給夏夜工作?”

“我也不清楚,但我能感覺到他有苦衷。”路希和杜君浩之間最不缺乏的就是諒解和默契,那些杜君浩不想詳說的事,路希從來不會多做追問,因為他心裏清楚,杜君浩不說肯定有不說的理由。

“你還記不記得他和周展表姐相親那天我跟你說過什麽?”再親密的兩個人也不可能一點隱私都沒有,這點池洋可以理解,但他擔心路希因愛盲目,人可以癡情但不能一點自我立場都沒有,如果路希真的變成那樣,那包括杜君浩在內的所有人都會失去路希,因為路希已經失去自我了。

“記得。”路希停下來,對池洋說,“我沒有強迫自己完全依照他的意願生活,隻是他的意願恰好和我不謀而合,恰好最適合我,所以我就這樣過了,我沒有因為愛一個人就喪失自我,我也沒有為他委曲求全,我很好,別擔心。”

池洋聽他這麽說,臉上露出個安心的微笑,他摸了摸路希的頭,笑著說:“那時候我就想,這孩子真聰明,既聰明又傻氣,現在我還是這麽認為。”

路希眨了眨眼睛,笑著問:“是不是在某些方麵有點像你?”

池洋一愣,跟著拍了拍他的臉蛋:“這想法真是別出心裁。”

路希笑笑:“我走了,你上去吧,別喝太多酒。”

池洋擺了擺手,望著路希漸行漸遠的背影,唇角勾起一個匿著感慨的笑弧,路希那份精明和傻氣是有些像少年時候的他,所以他疼路希含有惺惺相惜的成份,但造物主造他的時候加了太多的驕傲,少加了可以抵禦驕傲被傷害時的堅韌,所以他被逼瘋過,而聰明又傻氣的路希卻幸福著滿足著,仿佛每天早上醒來麵對的都是明媚溫暖的陽光,這樣很好,池洋希望這個孩子一生一世都能這麽幸福。

晴朗的夜空中掛著一輪圓潤的明月,晚風徐徐拂動著樹梢,晃出一片一片的剪影,花卷兒仿佛被這美麗的夜景吸引住了,走著走著不顧主人意願的停了下來。

路希抖了抖牽引繩:“才出門就累了?”

花卷兒沒有理會他,轉過身朝著一麵爬滿楓藤的牆壁引頸長鳴了起來。

路希一臉驚異:“你竟然會學狼叫!”

花卷兒在主人詫異的注視下收了聲,屁股一沉坐了下來,頭對著那麵牆壁,就像在等待什麽。

花卷兒的反常讓路希既茫然又好奇,他放下了懷裏的毛團兒,轉到花卷兒對麵,蹲下.身來問它怎麽了,回應他的是牆壁那端一陣稍顯急促的腳步聲,路希循著聲音望了過去,隻見到一麵掩在綠植和楓藤之後的高牆,那腳步聲也斷了。

這時候的別墅區裏已經很少有人走動了,距離他最近的那幾棟大房子裏都暗著燈,不知道是主人家休息了還是壓根就沒人住,夜風拂過牆上的楓藤,發出了細碎的沙沙聲,襯的這偌大的別墅區更顯安靜。

路希心裏毛毛的,正要強拉花卷兒離開,那麵院牆上便冒出一個人影,之前急促的腳步聲顯然就是這人為了翻牆的跑動,那短暫的安靜應該是助跑和攀爬導致的,三更半夜的冷不丁的撞見人翻牆,路希現在已經不是想跑,而是後悔停下來了,不過很快他的這種心情就打消了,因為從牆上跳下來的人並非夜探豪華住宅區的宵小,而是他那個喝多了酒應該在家乖乖睡覺的爹。

大概是為了美觀,別墅區的圍牆上沒有其它防護措施,但住戶的隱私與安全不能忽視,所以牆築的很高,而杜君浩放著路不走選擇翻牆的理由是:走正門要繞遠,他困了,想早點回家睡覺。

路希現在可以確定,他爸確實喝多了,不然辦不出來這樣的事。

“如果退伍的特種兵都去做壞人,這個世界恐怕就完蛋了。”路希鬆了花卷兒的項圈,讓毛團兒跟著花卷兒行路,他則牽住了醉酒男人的手,“好好走,別再翻牆了。”

杜君浩被兒子牽著手,安靜但也聽話,路希莫名覺得,這樣的杜君浩有點可愛,忍不住逗他:“困了就睡啊,跑出來幹什麽?”

酒後寡言的男人好一會兒才應聲:“你不在。”

路希簡直想掐一掐他的臉,誇他好可愛啊!

一家四口伴著美麗的月色徒步回家,進門之後花卷兒和毛團兒就自行找水喝去了,路希把杜君浩帶進浴室,調好了水溫,幫他簡單的衝了個澡。

杜君浩顯然是酒勁上來了,路希幫他擦頭發的時候他不住的打哈欠,這男人平時總是一副精力有餘的模樣,就連剛剛睡醒的時候也不會露出這麽迷糊好擺弄的表情,路希怪異的萌點再次被戳中,忍不住親了他好幾下。

杜君浩實在困了,把他手裏的毛巾一推,摟抱著他倒在了**,很快就睡著了。

路希等了一會兒,小心翼翼的挪開腰間的胳膊,去浴室拿了條幹毛巾回來,輕聲輕腳的繼續擦他那頭半濕不幹的黑發。

杜君浩睡的很安穩,那張讓不熟的人很有距離感的男性麵孔被昏黃的台燈映照著,顯得柔和了許多。路希把擦的半濕的毛巾放在了床頭櫃上,傾身親了親男人的嘴唇,從心底發出一個聲音:“我愛你。”

這天晚上,張天琪和錢寧沒有回水岸,他們留在了雲頂的別墅裏,在那間張天琪為錢寧準備的休息室裏接吻,做.愛,借著酒意與愛意占有擁有彼此。

另外那兩口子就慘了些,周展喝醉了,他是被池洋半扶半扛弄回家的,那份量就跟半扇豬肉差不多,池洋差點死在路上,心裏特別後悔因為喝了點酒沒開張天琪家的車。

周展到家倒頭就睡,呼嚕成串,池洋一邊罵街一邊給他脫衣服脫鞋襪,又罵著街去倒了杯溫開水回來喂給他喝。終於把周展安排妥當的時候,池洋已經連洗澡的力氣都沒了,他往**一摔,心想髒就髒吧,忍一宿也死不了人。

半睡半醒間,池洋忽然想起一件事來:他把小浩子忘在雲頂了。

那隻曾在張天琪住院期間被借宿的錢小歪**了一百遍啊一百遍的小二哈現在在做什麽呢?

它在惡貓虎視眈眈的注視下抱頭裝死,心裏大聲呐喊:不要過來!不許過來!你敢過來……你敢過來我就死給你看!

錢小歪挑起嘴角,發出一聲似笑非笑的貓鳴,接著輕盈一跳落在了小二哈麵前,抬起的喵爪兒收攏成拳,不要錢的似的抽哈士奇的嘴巴子,速度姿態隱現葉問之風,一顆扭曲的喵心快意非常。

多麽美好的夜晚啊,每個人都有人陪伴,就連貓狗都沒落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