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2章 多少往事煙雨中 三
悅晴抬頭看看思瞻，梁雨怡突然間悲痛欲絕，輾轉又放聲大笑，這麽古怪的情緒變動讓她難以理解，但是，她明白，梁雨怡的笑容，不是真正意義上的幸福，而是蘊含了無盡的痛苦心酸。
“曾經的海枯石爛全部灰飛煙滅，曾經的海誓山盟全部化作泡影......”梁雨怡依舊麵露微笑，可是笑容卻是那樣牽強倔強，兩行淚水緩緩流下，爬在她那忽明忽暗，陰晴不定的臉上。
“他輸給了我，因為，這一輩子他都不可能徹底擺脫掉我，隻怕，午夜夢回的時候，偶然想起我......他的腎，會隨著他的心一起疼痛。”梁雨怡無視悅晴滿臉的不解，自顧自地說道：“我很可笑對麽，我就像一個在獨自上演著獨角戲的小醜，他輕描淡寫在我耳邊許下承諾，我卻滿懷憧憬相信一切都會實現......直到現在，他依舊是我的一個夢魘，嗬嗬......他的身體裏......還留有屬於我的一件東西......我和他，注定是無法分割的......哈哈......”梁雨怡放聲大笑，笑聲中卻滿含淒苦。
“梁老師......”悅晴輕聲喚道，卻不知該怎樣勸解......
梁雨怡的笑聲緩緩停止，她兩眼無神，自言自語道：“那一天，他告訴我，他要離開我，在我的一再追問下，他告訴了我，他被檢查出患有先天性腎衰竭，並且時日無多......他不想拖累我，所以情願放棄我......可是我梁雨怡豈是隨意便可向命運屈服的人，我告訴他，我什麽都不怕，即便是他明天就要離開這個世界，我也會毫不猶豫嫁給他，做他的新娘，即便隻有一天，我也絕不後悔，......他抱住我，笑了，我永遠都會記得他那句話‘以後，不管現實怎樣摧殘我們，我們都要一起，同甘苦，共患難，相濡以沫一輩子，’”梁雨怡向後退了兩步，倚著牆壁，無神的雙眼淚眼婆娑，聲音已經逐漸沙啞......
“尋找腎源是多麽艱辛的事情，可是，我真的很想他活下去......”梁雨怡抬起手，抹了一把渾濁的淚水，繼續用沙啞幹澀的聲音說道：“於是，我突然萌生出了一種想法，我的腎，會不會和他匹配......於是，我自己偷偷去做了化驗，化驗結果讓我震驚，我的腎竟然真的可以和他相匹配......那一刻，我絲毫沒有害怕，沒有猶豫，我的心裏隻有一個意念，那就是，他，有救了......而且，是我救了他，救了我最心愛的人，我不是一無是處的，我還可以為他做這麽重要的事。”
悅晴和思瞻聽到這裏，都瞪大了雙眼，他們隻知道方耀琪有負於梁雨怡，卻不知道，梁雨怡曾經為他付出過這麽多......
“我把這個消息告訴了他，我對他說，‘不要對我感到內疚，感到虧欠，我把自己的腎髒給你，以後，我和你就是一個人了，因為我愛你，所以我不怕，吃再多苦，我也不怕......’他緊緊抱住我，泣不成聲，他說‘小蕾，你是我的恩人，我要用一輩子的愛，去回報你，去溫暖你......”
悅晴的眼淚又開始不爭氣，掙紮著要往外洶湧，卻被她強行止住。
“那......然後呢？”悅晴聲音顫抖著問。
“嗬嗬......然後，還有......然後......麽。”梁雨怡那雙始終閃爍著光芒的眼睛像被突然蒙上了一層死灰，眼角的皺紋清晰可見。
悅晴第一次感覺到，她，不再年輕......
“後來，就和你們猜測的一樣，我把腎捐給了他，隻為讓他健康的活著，履行那個相濡以沫的承諾......手術很成功，他的身體在逐漸康複......我以為，我們的晴天即將到來了，我一定可以在不久的將來，成為他的新娘，此後，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卻未曾想到，一切都來的那麽突然......當他冷冷地看了我一眼便毫不猶豫地離開，我感到了猝不及防，我感到了茫然無措......我用夢想編織的那片天空在一瞬間，轟然倒塌，我頹然地坐在地上，無法相信地看著眼前的一切，隻覺得，一切，來得太快，就像一場夢......一場折磨得我撕心裂肺，肝腸寸斷的噩夢......”梁雨怡聲音微弱，記憶裏的那些傷痛，已經讓她麻木，當所以的往事都和盤托出，當內心的傷口再一次撕裂，，她，已經不再痛了，痛的最高境界，就是，感覺不到痛......
悅晴終於按捺不住，淚水突然間決堤，就連向來冰冷的思瞻，心裏都是百感交集......這場感情的遊戲裏，究竟誰對誰錯，已經難以說清......
梁雨怡看著哭的一塌糊塗的悅晴，笑了笑，然後拍了拍她的肩膀，悅晴的心裏百感交集，她不知道麵對麵前的梁老師該以一種怎樣的心態......她，淩亂了......那個曾經溫暖和藹的老師，突然間又變成凶殘的凶手，現在又成了一個淒楚可憐的受害者......她的愛恨情仇，究竟有誰可以正確的評斷，究竟是對，還是錯......
“聽我說下去......”梁老師幽幽地說道：“從那一刻，‘恨’這個字滿滿地堵塞了我的腦海，我的心髒，我恨他，我真的想他死，我渾渾噩噩地過著不人不鬼的日子，時間，就這麽一天天過去，我也這麽一天天老去......不得不承認，時間，是個很神奇的東西......它讓一切恩怨是非，都隨著它的流逝慢慢淡去......我也以為，這一生，我受盡折磨，曆盡苦難，下一輩子，或許我會過得好些......至於那些對的錯的，已經不再重要......可是......我錯了，‘怨恨’的種子早就在我心底紮根，隻是，沒有機會萌芽開花而已......就在我第一次見到方雪婷的那一天，我才知道，自己心底那株‘怨恨’的小苗開始得到了雨水的灌溉，即將萌芽，即將開花......我的靈魂中，總有個聲音，在不斷地說‘方耀琪，我要讓你痛不欲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