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麽近的距離, 陸承佑說話時又故意把聲音放低,視線往下滑,著重在她微張著的唇上停頓下來。
尹若心有種奇怪的感覺。
心裏好癢。
想讓陸承佑鑽進去,幫忙撓一撓。
她被這個大膽的想法激得臉上更紅, 命令自己不要被他蠱惑, 必須要盡快冷靜下來。
他就是個四處招蜂惹蝶的浪子!
不能用正常思維揣測他的行為。光是她看到的, 跟他有曖昧關係的女生就有四個。
她或許跟這四個人也沒有什麽區別。
就像他從來都沒有進到眼底的笑意一樣。
他從來都沒有認真地對待過一個女生。
“明明就沒有疤,”尹若心抓他的手腕,兩隻手握著往下扯,有些委屈地說:“陸承佑,你能不能不要總是戲弄我。”
她看到他的眼睛沉了些。
看不太懂他在想些什麽, 視線垂著,下一秒發現在他右手指骨上破了塊皮,她眉心皺了皺:“你手怎麽破了?”
陸承佑隨意瞟了眼, 說:“揍丁泰那丫揍的。”
“你又跟人打架了?”尹若心不自主地操心起來:“這次是為什麽打架?”
“你覺得我是為什麽?”
“……我哪知道。”尹若心還抓著他的手, 視線掛在他的傷口處收不回來, 陸承佑靜默無聲地任她把手抓著。
過去挺長一段時間,她才終於發覺到不對勁。
她仍然、在他的腿上坐著!
陸承佑一隻手還扶在她腰間, 而她抓著他的手不停在看。
如果現在有人從外麵進來,一定要以為他們是一對在膩歪著的情侶!
她剛這麽想著, 外麵還真的有人來了。本來想問問店裏有沒有見效比較快的胃藥, 當看見這對小年輕後,那人了然於心地笑了笑,自己去櫃台那邊找了。
尹若心尷尬無比地從陸承佑腿上爬下去,跑過去問:“請問您需要什麽藥?”
“哦, 最近胃有點兒不舒服。”那人說:“拿點兒胃藥。”
“我幫您找。”
藥放在貨架的最上麵一排,尹若心身高不太夠, 把腳掂起來都夠不太到。
陸承佑走過來,停在她身後,胸膛快要挨到她的背。一隻胳膊從她身後伸出來,兩人都穿著短袖T恤,他的胳膊擦碰到她的胳膊,一路貼著她的肌膚往上,輕鬆拿到了那盒藥。
這個時候,尹若心注意到了他腕上戴著的黑色護腕。
是韓寧馥買的。挑選禮物的時候她也在,清楚地聽到韓寧馥說個不停的話:“他喜歡黑色,款式你覺得選哪個比較好?算了,還是挑最貴的吧,你不知道他那人少爺脾氣可重了,矜貴著呢。這個你覺得可以嗎?挺好看吧,我也覺得好看,他要是戴上一定很酷。我還是第一次給男生送禮物,也不知道他會不會喜歡。”
肯定很喜歡,不然就不會一直戴著了。
尹若心垂下眼眸,收回手。能感覺到身後傳來一陣陣的熱氣,他始終貼得她很近。
手心碰到硬硬的涼涼的觸感,陸承佑把那盒藥放到了她手裏。
尹若心沒敢看他,拿著藥去櫃台結賬。
後麵客人逐漸多起來,她忙著收銀,幫病人找藥。陸承佑就坐在靠牆的椅子裏,拽得二五八萬地翹著二郎腿,拿手機在打遊戲。
又送走一位客人,藥店裏安靜下來,尹若心問:“你還不走嗎?”
“打完這局。”他說。
尹若心在櫃台後坐下來,拿了支筆開始刷題。
一張卷子寫完後,時間走到了深夜十一點,要關店了。
陸承佑的“一局”還是沒打完。
盯著他的手指看了會兒,她慢吞吞地考慮了下,從貨架上找到了一盒創可貼,走過去撕開一個貼在了他破皮的手指上。
動作很麻利,很快就把他的手放下了。
“我該打烊了。”她提醒。
陸承佑垂眸,盯著手指上的創可貼看了會兒。從下午開始,他腦子裏就轉著一件至關重要的事。
白天在燒烤店,聽丁泰那幫人的口吻,估計是不會放過尹若心。
他跟她耗了這麽久的時間,無非是想看看她會不會找他幫忙。
“尹若心,”陸承佑叫她:“你還有沒有話跟我說?”
尹若心幾乎是下意識就想到了今天惹的麻煩。
溫遠讓她找陸承佑幫忙,可是她不太確定陸承佑會不會幫。而且這件事本來就跟陸承佑沒有關係,她就這麽把他牽扯進來的話不太好。
她低下頭,說:“沒有。”
陸承佑看出來她在撒謊。他抬起頭,莫名心煩地拿舌尖頂了頂腮。
“行。”他起身,單手抄進褲子口袋裏往外走,臨出門前頭也不回地撂下一句:“以後有麻煩別去求我。”
丁泰開始陰魂不散地纏著尹若心。
下課的時候他會跑到七班外的走廊上,透過窗戶明目張膽地看她。陸承佑在的時候,丁泰還會收斂點兒,一旦他不在,丁泰就會趴到窗戶邊衝著教室裏的尹若心叫:“美女,出來跟我說說話唄。”
韓寧馥厭惡地看一眼丁泰,又扭頭去看她的繼妹。
“阿惹,”韓寧馥放低聲音:“你幹嘛招惹這種流氓?不嫌惡心嗎?”
尹若心不回答,韓寧馥指了指溫遠:“是不是因為他?你以後別再跟他走那麽近了,那就是個瘟神,你不怕我還怕呢。”
溫遠知道是因為他,丁泰才會找尹若心麻煩。
每次丁泰在窗外喊尹若心的名字,溫遠就很想拿手裏的筆去戳破丁泰那雙醜陋的眼睛。
在丁泰又一次來找尹若心時,溫遠從班裏走了出去。
他來到丁泰麵前,畏縮又堅定地說:“你能不能別再找她麻煩?”
丁泰跟同夥們一起笑了,他們笑溫遠不知死活,往日躲他們還來不及,今天倒主動撞到槍口上來了。
窗外,丁泰揪住溫遠的頭發把他往護欄上摁,屈膝一下下地頂他的肚子。
尹若心從椅子裏站起來,往外跑的時候被韓寧馥叫住。
韓寧馥不明白這個繼妹是怎麽了,自己都保護不好,還想去保護別人。
“這是學校,”韓寧馥說:“又不是沒有老師,你操什麽心。”
可丁泰已經打了溫遠有兩分鍾,外麵也聚集了一些看熱鬧的人,可始終沒有一個老師去管。
尹若心堅持跑出去,推開人群。
“丁泰你把他放開!”她推著丁泰的手:“你別打他!”
說到後來發現沒有用,她抬起了頭,抱著一絲希望看向周圍瞧熱鬧的人:“你們就沒人幫幫他嗎!”
圍觀群眾一臉事不關己,生怕麻煩會波及到自己身上。
尹若心不可思議地看著這些人,覺得這個世界都瘋了。
她拚命地阻止丁泰,丁泰長得人高馬大,一身過於健碩的腱子肉,稍一抬胳膊就把她甩到了一邊。
丁泰空出手去扇溫遠巴掌,嘴裏一聲聲地罵:“娘娘腔,還逞英雄嗎?”
溫遠張開嘴咬丁泰的手,用的力氣極大,把丁泰咬得慘叫起來。
丁泰把他丟到地上,捂著快被咬掉一塊肉的手跳腳,忍過一陣疼後,他更凶橫地朝溫遠走過來:“你找死是不是!”
在那個時候,溫遠突然從地上爬起來,扒著護欄往下翻。
人群傳出一聲尖叫,然後是死一般的靜。
尹若心跑下了樓。
溫遠躺在樓下水泥地上,閉著眼睛。他從三樓的高度跳下來,尹若心不知所措地檢查他頭上身上有沒有血,沒有,哪裏都沒有,可他就是不醒。
尹若心不敢碰他,拿出手機打120。
周圍再次聚集來一幫人,所有人都抱著看熱鬧的心態圍觀,沒有人來幫她。
陸承佑從籃球館打球回來,他剛衝過澡,穿了件寬鬆的黑T,頭發吹得半幹,額發鬆鬆遮到眉毛。
他隨手撥了兩下頭發,走到高三教學樓時,遠遠看見樓下聚集著一幫人。
他向來不喜歡湊熱鬧,冷漠著一張臉忽視這群人,單手抄兜往前走。
就要走到樓道口時,他聽到人群包圍裏傳出一個女生的聲音。
“你們滿意了嗎!”
陸承佑步子頓住。
女生的聲音輕柔,但並不軟弱,甚至帶了股不顧一切的豁出去了的決斷:“你們滿意了嗎!”
不管她說什麽,說得有多麽義憤填膺,圍觀的人依舊一臉冷漠。
陸承佑轉身,朝她走。
上課鈴響,圍觀的人慢慢散開,各自回教室。對他們來說,一個人死不死活不活跟他們沒有關係,隻有他們自己的前途才是最重要的。
人群散盡,陸承佑看到了在人群外,跪在溫遠身邊,舉著手幫溫遠遮擋太陽的尹若心。
全世界的人都知道趨利避害。
隻有她不知死活地懷抱著一點兒善心,倔強得讓他不知道該如何保護。
溫遠被送進了醫院。
他從三樓跳下去,跳下去的時候腳先著地,身上有幾處骨折,需要住院觀察一段時間。
溫遠的父母趕到了醫院。是一對衣著很樸素的夫妻,聽到兒子出事的消息後就趕了過來,男的還穿著工地上的服裝。
夫妻兩個一邊聽著醫生的話,一邊憂心忡忡地點頭。等送走醫生,夫妻兩個朝尹若心走過來。
“小姑娘,是你把我兒子送到醫院的吧,”男人有些手足無措地從口袋裏掏錢,最後拿出了一個紅色的塑料袋,從裏麵數出幾張票子:“你花了多少錢,叔叔這就給你啊。”
尹若心看到他手上還有工作時留下的泥灰。
她搖搖頭,轉身走了。夫妻兩個在後麵叫她,她沒有回頭。
回到學校,班裏氣氛依舊,大家都跟沒事人一樣,各自做著各自的事。
班主任進班,把尹若心叫了過去。
兩名警察來學校詢問關於學生跳樓的事。丁泰也在,他父母也來了。
丁家的人是做珠寶生意的,屬於這個城市裏高人一等的上層階級,在警察麵前也能保留著一身高高在上的傲氣。他們坐著,警察站著,校長來給他們送茶,他們慢悠悠地端起來喝了一口。
尹若心被班主任帶進來。
警察問了她幾句話,她一一回答,告訴警察,丁泰一直以來都在霸淩溫遠,逼得溫遠跳了樓。
丁父丁母抬眼看她,眼神裏有上位者看著下位者時的鄙夷和厭惡。
“這位同學姓尹是吧,”丁父麵帶笑容:“尹同學,凡事不要上綱上線,同學之間絆幾句嘴動幾下手,這不過都是小打小鬧的事,溫同學自己心態不好,說不上兩句話就跳樓,這怎麽能怪別人呢。而且他不是沒事兒嗎,治個幾天就好了。我已經讓我助理去醫院了,會負責他的醫藥費。”
丁父看向警察:“我很負責任了吧?”
兩名警察互相看一眼,對著丁父扯出個笑點點頭,別的沒有多說。
尹若心不解:“什麽叫小打小鬧,把人都逼得跳樓了,這叫小打小鬧嗎?”
“尹同學。”
開口的是丁母,丁母的身材跟丁泰一樣,很魁梧,一看就是個不好惹的女強人。
一身彪悍氣質的丁母在椅子裏坐得四平八穩:“不算小打小鬧,那算什麽,蓄意謀殺嗎?這樣的話,”她看向屋子裏的警察:“溫遠就算是殺人犯吧。”
警察尷尬地進行調解:“您別生氣。您小兒子的事我們也感到很抱歉,當初我們已經盡力在彌補了。”
“結果呢?溫遠不還是好好地待在這裏嗎,”丁母說:“當初我二兒子因為溫遠跳樓自殺,沒送進醫院的時候人就已經死了。你們說他們都是小孩子,心智不成熟,為了一點兒小事就要死要活,讓我們別再計較。我們就聽你們的了,一點兒都沒計較吧?怎麽現在我兒子跟人拌幾句嘴,倒搞得這麽嚴重了,還勞煩你們過來,你們是覺得現在的事很大,要把我兒子抓走嗎?怎麽偏偏是我們丁家這麽倒黴,什麽事都得讓我們忍讓!”
警察趕緊賠不是,不好再在這邊久留,略說了幾句話就走人了。
丁泰看著尹若心冷笑。
丁父丁母臨走時剜了尹若心一眼,仿佛是在看一個瘋子、傻子,反正就不像在看一個正常人。
班主任讓尹若心回班,以後不要再管有關於溫遠的事了。
尹若心出了辦公室,心不在焉地往前走。
路上撞到了陸承佑。
他似乎是早在那裏等她,垂著眸看她一會兒,冷不丁說:“這次試過了,有用嗎?”
陽光斜斜打過來,在他發上鍍了一層絨絨的金光。
“幫上溫遠的忙了嗎。”他又說。
尹若心感覺自己受到了譏諷,臉上發熱,不甘地攥了攥手心。
“問你話呢,”陸承佑居高臨下地看著她:“說話。”
“丁泰的弟弟是怎麽回事?”她問。
“丁泰有個雙胞胎弟弟,”陸承佑終於把事情的原委告訴她:“不知道怎麽就看上溫遠了,想讓溫遠跟他好。溫遠不願意,因為被他纏得沒辦法,有一次當著學校裏很多人的麵罵了他,把他的心思說了出來。從那以後學校裏的人都知道他是個同性戀,私底下都在議論他。他一時想不開,有天早上從教學樓頂層跳了下去,當場死亡。”
尹若心總算知道丁泰對溫遠的恨意是來自於什麽了。
陸承佑仍舊盯著她看,目光複雜難懂:“你想幫溫遠,可結果呢,你沒有幫到他還把自己牽扯進去了,值嗎?”
他往前走了半步,朝她靠近。兩人的身體快要碰到,尹若心不得不往後退,背部貼到了護欄。
陸承佑還在朝她靠,一直到鞋尖挨到了她的鞋,他低下頭,目光往下移,頓在她微張的兩瓣殷紅柔軟的唇上,過了兩秒重新移回她的眼睛。
“你想當救世主,”他的聲音很低很磁:“可誰是你的救世主?”
陸承佑起身,淡瞥了她一眼,打算要走。
並不知道是哪裏突然冒出來的勇氣,尹若心握了握拳,咽下喉嚨裏的澀意,對著他說:“在老家的時候,我也被學校裏的人欺負排擠過。”
陸承佑驀地停下了步子,眼珠陡然黑了一層。
他回過頭,眉心緊蹙著:“你說什麽?”
“我知道被人欺負是什麽滋味。”尹若心鼻子發酸,眼睛裏浮起一層淚光:“我被那些人霸淩的時候,特別希望有個人能來救我,可是沒有。所以我看到別人被欺負的時候,我知道他們有多害怕,我不想讓他們跟我一樣,連個能幫他們的人都沒有。”
“誰欺負過你?”陸承佑太陽穴跳得快要炸開,從來沒有這麽疼過。
尹若心沒有明確地回答,隻是說:“老家學校裏的人,你不認識。”
好幾天過去,尹若心的那句話還是不停地在陸承佑耳朵裏回旋。
“在老家的時候,我也被學校裏的人欺負排擠過。”
尹若心長得瘦弱,身體十分單薄,看起來就是個沒長大的需要人庇護的小丫頭片子。
想到她或許遭受過毆打,陸承佑心裏堵得越來越厲害,被一種前所未有的情緒控製住。
他心疼她。
周末,他沒去籃球場,在學校附近的商業街裏走了走,不知不覺到了順康藥店。
尹若心坐在一張桌子前寫作業,最近她很少再去韓家,總是一個人在這裏住。
張嵐擔心她是覺得不自在,試探著問:“阿惹,你是不是不喜歡韓叔叔?”
“沒有啊,媽你為什麽這麽問?”
“你好幾天沒回去了。”
“我是有時候在藥店裏待得時間太晚了,怕回去會打擾到你們,就幹脆留下來住了。”尹若心說:“那不然今天晚上早點兒關店,我跟你一起去韓叔叔家裏吧。”
“媽媽不是非要讓你回去,你要是覺得在藥店住比較自在的話,就可以待在這裏。其實從老家來找你韓叔叔之前,媽媽有想過,是不是不該來……”
“媽,我都說過了,你給我找個後爸我一點兒意見都沒有,隻要他能對你好就行。你不要想太多,你現在還這麽年輕,再婚是天經地義的事。不要什麽事情都先考慮我,我已經長大了,等明年夏天就要上大學了,是個大人了,不能一輩子讓人照顧的。”
張嵐看著自己懂事的女兒,紅著眼睛點點頭:“好,媽媽不說了。”
陸承佑在這時候推門從外麵進來。
張嵐過去招呼:“您好,請問需要什麽藥?”
陸承佑猜想這位應該就是尹若心的母親。
他把態度收斂得恭敬:“我是尹若心的同學,學校給了我兩張國家博物館的票,我想著剛好能帶一朋友一塊去。”他抬頭,看著滿臉疑惑的尹若心,語氣鎮定:“不知道尹若心有沒有興趣?”
“國博館的票是很難約的,”張嵐不想放過這個機會:“我們阿惹去,你先等等啊。”她轉過身,說:“阿惹,你快去樓上換件衣服,收拾好下來跟你同學一起去國博館。”
把尹若心勸上樓,張嵐看了幾眼陸承佑。
是個長相極其俊美的男生,身材高高瘦瘦的。聽他說是阿惹的同學,那從他這裏應該能打聽到阿惹在學校過得好不好。
張嵐對他笑了笑,問:“同學,你跟我們阿惹是一個班的啊?”
陸承佑禮貌頷首:“是。”
“哦。那……我們阿惹在班裏跟同學相處得怎麽樣?”張嵐幾乎是有些討好地問:“有交到什麽朋友嗎?”
陸承佑從她眼神裏看出來她的擔心。
她估計是知道尹若心在老家時,曾經被學校裏的人排擠過的事,擔心女兒因為經曆過那樣的遭遇而變得個性孤僻,會不好好交朋友。
陸承佑艱澀地滾了滾喉結,說:“當然,我就是她朋友。”
張嵐鬆了口氣,笑著點點頭:“對,你看我,老是瞎操心。”她走到一邊把冰箱打開:“你喜歡喝什麽飲料啊,阿姨給你拿。”
尹若心沒聽說過學校裏還會管國博館放票的事。
她上樓去到自己的房間,打開衣櫃。其實知道這又不是約會,隨便穿一件就得了,但她就是下意識地想把自己打扮得漂亮點兒
一連試了四五套,最後穿了件白T搭配不過膝的牛油果色牛仔背帶裙下樓。
陸承佑仍在門口處站著,聽見動靜後抬起頭看她。
尹若心有些羞赧,頭低了低,清咳了聲說:“媽,我走了。”
“欸,去吧。”張嵐目送她跟陸承佑走遠。
陸承佑果然並沒有什麽票,也沒帶尹若心去什麽國博館,而是把她帶到了附近的一家商場,去了七層的電影院。
尹若心停在影廳門口,能隱隱地預感到他是什麽意思,但還是問:“你帶我來這裏幹什麽?”
“我剛看錯了,”陸承佑從口袋裏把兩張票拿了出來:“學校給我的是兩張電影票。”
“學校裏的人誰會給你電影票啊?”
“校長,他是我姑父,”陸承佑說:“給我票很奇怪?”
“……”
尹若心不確定他的話是真的還是在隨口胡謅。
票上的電影剛好是她想看的,一部最近很火的喜劇片,她跟著陸承佑進了影院。
旁邊的櫃台有賣爆米花的,陸承佑朝那邊一揚下巴,問:“吃嗎?”
“不了。”
“那就是吃。”
“……”
陸承佑走過去,買了一大桶爆米花外帶兩杯飲料,掃碼付款。
進了影廳,看尹若心在位置上坐好,他把爆米花和其中一杯飲料給她。
等沒幾分鍾影院的燈光關閉,電影開場。
是一部很出色的喜劇片,基本沒兩分鍾就會自然而然地爆發出一個笑點。尹若心看得很高興,被電影裏的男主角逗得頻頻發笑。
陸承佑的注意力沒放在笑點密集的電影上。
他在光線昏暗的影廳裏,時不時扭頭看一眼坐他旁邊的尹若心。
每當她被電影逗得彎起眼睛笑的時候,他的心情就會變得格外好。
尹若心抱著一大桶爆米花,剛才說不吃,這會兒卻一個個地往嘴裏填,就沒住過嘴。
影廳裏裝滿了電影的聲音,陸承佑為了她能聽到,朝她傾斜著側過身,找到她的耳朵,低聲問:“爆米花好不好吃?”
說完並沒有離開,仍是跟她離得很近。
他的聲音順著耳朵滲進去,讓人心裏又開始癢了起來。尹若心咀嚼的動作變慢,眼珠動了動,輕輕點了下頭:“嗯。”
陸承佑繼續貼著她說話,熱氣打在她的耳朵上:“那不知道喂我一個?”
電影又出來幾個讓人捧腹的笑點,全影廳傳出轟然的笑聲。隻有陸承佑和尹若心這邊的氣氛格格不入地滾燙著,一層曖昧的殼以兩人為中心把他們包裹起來,將他們與外界隔絕。
尹若心的手指摸到了一顆爆米花。
陸承佑還是離得她好近,如果光線不那麽昏暗,電影的聲音不是那麽大,她肯定要被人看到通紅的一張臉,聽到砰砰跳個不停的心動聲。
感覺如果不喂他的話,按這人沒皮沒臉的脾性,肯定還要做出什麽舉動來。
尹若心把爆米花拿起來,送到他那邊。
她往他手邊送,陸承佑沒用手接。
他握住她的手腕,往上抬。抬到一個合適的高度,頭低了低,把她手裏的爆米花吃進嘴裏。
在那個過程裏,溫熱的舌尖極其明顯地擦過了她的手指。
讓人感覺。
他是故意舔了下。
尹若心要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