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佑一改剛才的不正經模樣, 劃開手機點進微信看了看,問她:“錢怎麽沒收?”
“你幫我換了鎖。”尹若心從口袋裏把他送的鑰匙扣拿出來,晃了晃上麵掛著的白色小兔子:“我剛好是屬兔的。”
陸承佑知道她的生肖。
不然也不會偏偏拿那個鑰匙扣了。
見這丫頭要走,他伸手把她往沙發裏一拉, 拿過她的手機下了個遊戲。
下完才問她:“玩遊戲嗎?”
“……不玩。”
“那玩什麽?”陸承佑往旁邊桌子上放著的幾本書上撩了眼:“看醫書?”
“不可以嗎?”
“可以。”
他很輕地笑了聲, 笑聲清淺, 配合上英俊無匹的一張臉,讓人覺得帶了股蘇感。
他剛洗過頭,一頭淺栗色的頭發細密蓬鬆,幾乎連發縫都找不到。額發細碎,蓋到眉毛的位置。往下看, 他的單眼皮很薄,沒什麽表情的時候讓人覺得冷,笑起來就會帶了些壞勁。眼珠漆黑, 鼻梁又挺又直。皮膚很好, 膚色白皙又不會顯得病態。
怎麽看怎麽長在尹若心審美點上的一個男生, 目光一旦黏在他臉上就不太能收得回來,想一直看下去。
“缺個隊友, ”陸承佑把手機還給她:“把你拉進來了。”
“可我不會玩。”
“跟著我就行。”
陸承佑開始操作。他的手也很好看,手指細瘦, 骨節分明, 有種形容不出的欲感,讓人想象起被他這雙手牽著或是做別的事時會是什麽樣的感覺。
尹若心是真的從來沒有玩過遊戲。她害怕一切能讓人上癮的東西,會對那些東西敬而遠之,隻要她不開始, 就不會一直惦記著。
陸承佑在玩的是一款戰術競技類射擊手遊,需要很高的操作靈敏度和團隊配合。尹若心被他拉進來後, 像個半身不遂的廢物點心一樣站在場中,連怎麽操作前進都不知道。
手機裏突然出現賀炎懟她的聲音:“這位仁兄,你站那曬日光浴呢?”
賀炎的聲音剛滅,近處傳來一聲槍響。陸承佑摁著她把她往一處廢棄大樓後拉,躲開了那一槍。
賀炎急了:“承哥你拉過來的這是什麽小學雞,路都不會走來搗什麽亂!”
陸承佑在沙發裏懶懶靠著,語聲懶散:“用你管了?”
下一秒槍聲又響,不過是陸承佑開的,一槍爆了對方藏在垃圾桶裏的一人的頭。
“看見沒有,承哥自己的人自己罩,”這次是聞剛的聲音:“就不用咱瞎操心了。”
後麵陸承佑解決掉埋伏在周圍的幾個人,拉著尹若心去了爛尾樓裏的密閉房間。
他一條胳膊從尹若心背後環過,不是在遊戲裏,而是在真實世界裏,他環過她單薄瘦削的背,手把住她的手,開始教她怎麽操作。
在他摟過來的那一刻,尹若心後背僵直,被握住的手指像在被火燒,血液都變熱了,手心裏迅速生滿了汗。
店裏滿是藥品的苦味,可她依舊聞到了陸承佑身上清爽幹淨的味道,像細雨洗過的山林。兩個人坐在一起,他幾乎是半摟著她,存在感極其強烈,讓她除了他以外分不出心思再去想其它的。
陸承佑側頭看她,她乖乖地盯著屏幕,睫毛很長,隨著每次眨眼的動作,蝶翼一般直接顫進了他心裏。
他滾了滾喉結,視線重新落回手機。見她確實太菜,問了句:“從來都沒玩過?”
尹若心被他搞得昏頭漲腦,剛開始隻是臉熱,後來脖子也熱,熱氣隨著他長時間的存在而一路蔓延,最後甚至延伸到了腳趾。
她咽了咽口水,嗓子裏輕輕地應一聲:“嗯。”
“不喜歡玩?”
“我怕會上癮,”她說:“會上癮的東西都不敢碰。”
陸承佑唇角輕勾,低下頭貼近她紅透的耳朵。聲音很低,幾乎是在用氣聲跟她耳語:“那你怕不怕對我上癮?”
好像是被人一語挑破了心事。
尹若心手指僵住,接下來整個身體都僵,而呼吸發急,慢慢有缺氧的感覺。
心緒完全被他拿捏住,他就像一杯散發著致命吸引力的毒酒,明知道他是危險的、不可接近的,但就是忍不住地想擁有他。
偏偏陸承佑跟沒事人一樣,依舊散漫地將她擁著,教她打遊戲。
怎麽教都教不太會,陸承佑無奈笑笑:“你笨得夠可以的。”
他的笑聲就貼著她耳際,像條蛇一樣鑽進她心裏。她的心跳得很快,人越來越昏沉,腎上腺素飆高。
跟他之間實在太過於親密,讓她有種極不真實的感覺。
懷疑自己在做夢。
以前一直覺得陸承佑的脾氣不太好,是個不好相處的人。但跟他認識得時間越長,越發現自己好像誤會了他。
他的耐心出奇得好,憑她怎麽笨都不會生氣,一次次耐著性子告訴她該怎麽移動,怎麽瞄準,怎麽裝彈。
男生的聲音撲在她耳邊,低沉悅耳,又帶了些清朗的磁性,格外好聽。
教了半天總算教懂她基礎的操作,他的胳膊從背後撤回去,熱氣明顯散了些。
他重新往沙發裏一靠:“記住跟緊我。”
尹若心紅著耳朵輕嗯了聲。
賀炎和聞剛問他們剛剛幹嘛去了,是不是找地兒野戰去了。陸承佑嘖一聲,跟那倆人提醒:“這有小朋友,說話注意點兒。”
賀炎和聞剛哎呦哎呦調侃個不停,開始攛掇尹若心開麥,不停問她到底是何方神聖。
尹若心隻緊緊地跟著陸承佑。
玩到最後對方的人都被殲滅,按規矩這次輪到賀炎登頂,他喜滋滋地等著隊友自殺,好迎接最後的勝利。可在聞剛自殺後,陸承佑對著他砰地開了一槍,再幹脆利落地把槍對準自己,扣動扳機。
最後剩下的就隻剩全程跟個木頭一樣跟在陸承佑身邊的菜鳥尹若心。
賀炎傻眼,在遊戲裏留下最後一句遺言:“承哥你不講武德!”
陸承佑:“你才知道?”
尹若心盯著頁麵上出現的勝利兩個字,有些沒反應過來。剛才她全程連一槍都沒開,一直躲在陸承佑身後,跟著他四處亂走,最後勝利的人卻是她。
她低下頭,唇角抿出個笑。這些日子以來的苦悶全都因為陸承佑的出現而消失,她甚至有個感覺,覺得陸承佑是在故意哄她,想讓她開心起來。
他這樣的男生,從來都隻有女孩子上趕著哄他。
可在她麵前時,他卻會把姿態放低。
正想著的時候,肚子咕咕叫了聲。她有些尷尬,可陸承佑並沒如她料想中那樣笑話她,收起手機從沙發裏起身,懶散說了句:“餓了,去吃飯。”
尹若心腕上傳來一股握感,她抬起頭,陸承佑把她拽了起來,帶著她往外走。
她把店門鎖上,跟著陸承佑去了附近的一家拉麵館。
店不大,裏麵隻放了四張桌子,除了他們兩個外隻有一桌客人。老板娘過來招呼,陸承佑點了兩碗麵,問尹若心有沒有忌口,尹若心說她不吃香菜。
結果廚師把這一備注給忽略了,端上來的兩碗麵裏全都放了香菜。陸承佑沒質問什麽,隻是默不作聲地拿了把勺子,把尹若心碗裏的香菜碎一勺勺舀到了他碗裏。
尹若心問他:“你喜歡吃香菜?”
他說還行,手上的動作不停,把她碗裏的香菜挑得很幹淨,一個菜葉都沒有剩。
尹若心確實有些餓了,吃飯速度跟以前相比快了很多,不過跟別人比還是慢。剛吃到一半,對麵的陸承佑丟了筷子,背往後一靠抄著手看她。
她吃飯像喂貓,慢吞吞得總也吃不下去多少。怪不得人這麽瘦,身無四兩肉。夏天裏更能看得出她的單薄,像一片落葉,處處都透著孱弱。T恤領口下隱隱能看見一截鎖骨,鎖骨窩很深,能養魚。臉蛋很小,差不多巴掌大。皮膚光滑白嫩,膠原蛋白很足,隱隱帶著點兒嬰兒肥,嫩得能掐出水。
又吃了幾口,她把筷子放下,端起杯子喝了口水。
陸承佑看了眼她麵前還剩一半的拉麵:“這就不吃了?”
“我吃飽了。”
“再吃兩口。”
陸承佑明明說得很隨意,卻讓尹若心感覺到一股脅迫力。她不敢說不吃,在他的目光下把筷子重新拿起來,往嘴裏又塞了幾口麵。
看她實在吃不下去,陸承佑再次發話:“行了。”
她跟著陸承佑出了麵館。剛下過雨,空氣裏處處一股潮濕的味道。
路上陸承佑接了個電話,陸家老爺子讓他現在過去一趟,有重要的事要說。
他把尹若心送回藥店,坐上一輛出租走了。
沒有了陸承佑,藥店裏變得安靜,很空,隻剩了尹若心一個人。
她在桌子上趴了會兒,下巴枕在胳膊上,眼睛眨了眨。
把鑰匙扣拿出來,看著上麵惟妙惟肖的小兔子。
也算是陸承佑送給她的禮物。
她把臉埋進胳膊,甜甜地笑了。
睡覺前去洗手間,脫衣服的時候想到什麽,從垃圾簍裏翻檢出一個黑色的**包裝盒。
看了下上麵的花色圖樣。
竟然真的是豹紋的!
一件騷氣十足的、黃色豹紋四角**。
尹若心埋怨地拍了拍自己的腦袋,買之前為什麽不先看看花色啊,幹什麽要買這件,真的是!
她丟了包裝盒,心髒砰砰跳著去洗澡。
洗完澡擦著頭發出來,又一次看到髒衣簍裏有陸承佑的衣服,一套被雨水淋濕的紅色籃球服。
是陸承佑很喜歡的一套籃球服,經常看到他打球穿這套,而且衣服左胸口處特別繡了個“佑”字。
雖然上次說過,再給他洗一件衣服她就是豬,但當時是被逗急了才脫口而出的話,不能太當真。
他都生病了,還冒著大雨過來找她,陪了她很久,帶她去吃了飯。如果沒有他,真不知道今天要怎麽熬得過去。
所以給他洗一件衣服又能算得了什麽,這件籃球服肯定很名貴,要是一直浸著水恐怕會泡壞。
尹若心這麽想著,細心地把衣服洗好,拿到陽台那邊晾曬。
手機裏被置頂的位置收到一條微信,她點開。
陸承佑:【我的衣服別洗,明天直接拿給我】
尹若心在沙發裏坐下,給他回:【我已經洗了】
陸承佑:【你就這麽喜歡給我洗衣服?】
尹若心不知道該怎麽解釋,又怕他會拿她的那句“我以後要是再給你洗一件衣裳我就是豬”來揶揄。眼睛盯著兩人的聊天窗,手指在手機側邊無意識地一下下敲著。
正糾結的時候,收到陸承佑的下一條微信。
隻有兩個字,並沒有任何揶揄,卻是帶了些無可奈何的寵溺:
【傻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