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承佑胸臆中滾過疼惜, 聲音放得更柔,生怕把她嚇到:“我去跟學校說先帶你回去,後麵幾天訓練你不用參加了。”
尹若心搖搖頭:“你別擔心我了,這個藥很管用, 吃了就沒事了。”
陸承佑還是不放心, 怎麽想怎麽覺得是自己剛才的行為嚇到了她。
“是我不好, ”他放低姿態哄她:“以後我再親你,會提前跟你說。”
“……”
他說的這是什麽啊,怎麽能麵不改色地說還要親她,親之前還帶打招呼的!
尹若心招架不住地低下頭,臉埋在膝蓋裏, 露出來的耳朵粉粉的。陸承佑輕笑了聲,抬起頭在她發上揉了揉。
正跟他待著,不遠處傳來範瑩瑩叫她的聲音。她跟陸承佑消失太久了, 再不回去恐怕會被懷疑。
她從地上站起來:“我先回去了, 你待會兒再出去, 別、別讓人看見我們……”
“在一起”三個字沒說出來,她局促地摸摸耳朵:“總之你待會兒再過去。”
陸承佑好脾氣地笑:“行。”
他從地上撿起帽子, 給她戴好調整了鬆緊,安慰她:“晚上我讓人給你送合適的迷彩服。”
尹若心點點頭, 從山壁後跑出去。
範瑩瑩看見她, 懷疑地探著腦袋朝山壁後打量,妄圖找出誰來:“你在那幹什麽呢,是不是藏了個男人,你背著我偷偷約會呢?”
尹若心否認, 拽著範瑩瑩趕緊走了。過了挺長一會兒,她往男生隊伍裏看, 發現陸承佑已經神不覺鬼不覺地回來了。
想到剛才的事,陸承佑跟她說的那些話,心裏不由泛起一陣甜蜜。
她現在,跟陸承佑是在戀愛嗎?
她還從來沒有談過戀愛,並不知道戀愛是怎麽談的,陸承佑在她手背上印下的那個吻,算不算是確切的戀愛開始的信號。
一個人琢磨了很久,還是無法肯定。她看看一邊的範瑩瑩,範瑩瑩談了這麽久戀愛,應該算老手了吧,要不要請教一下?
快到中午,教官讓原地修整,大家支起了篝火野炊。
範瑩瑩把烤好的食物分門別類放進盤子裏,先給聞剛拿過去。聞剛偷偷瞅了眼遠處站著的幾位學校領導,做賊一樣香了範瑩瑩一口。範瑩瑩罵他沒出息,把他臉一捧,啵地親了他一下。
周邊的人憋著笑小聲起哄。
範瑩瑩回去照看燒烤爐,尹若心也過來,一副欲言又止的樣子。
“怎麽了,”範瑩瑩看她一眼:“有什麽事跟姐說。”
尹若心踟躕了會兒,鼓足勇氣問:“瑩瑩姐,你跟聞剛是什麽時候在一起的?”
範瑩瑩想都不想,回答:“兩年前的11月29號。”
“是他表白的?”
“對啊,當然得他先表白,我才不追臭男人呢。阿惹,你一定要記住姐姐的話,倒追男人的女生是很難有好下場的。”
“那他當時是怎麽表白的,跟你說了什麽,你還記得嗎?”
“記得啊。”
範瑩瑩來了勁兒,回憶起這些事就一臉甜蜜:“那天他帶我去了一個海邊城市玩了一整天,吃了大餐,去了遊樂場,到了晚上請了我喜歡的樂隊專門給我們倆演出。”
“然後呢?”
“然後他跟我說,”範瑩瑩清了清嗓子,模仿聞剛的聲音和語氣:“範瑩瑩,我很喜歡你,你跟我在一起吧。”
範瑩瑩故作不滿地歎口氣:“怪就怪那天風景太好,我腦子一熱就答應他了,也沒多釣他幾天,現在想想還有點兒後悔。”
原來表白是這樣的嗎?
要明明白白地說出喜歡。
尹若心第不知道多少次回憶起陸承佑在山壁後跟她說的話。
沒說喜歡她,也沒明確地說要跟她在一起。
那她跟陸承佑,是不是根本就不算在一起了。
他那麽會搞曖昧的一個人,是不是把她當成其她女生那樣,隻想跟她不負責任地玩玩?
越想越覺得有這個可能,她從雲端一點點地落下來,高興到快要癲狂的心情隻維持了不到一個小時,就在她的胡思亂想中冷卻了。
原來喜歡一個人,是這麽折磨的一件事啊。
會不停地想著他,琢磨他的每一句話,會因為他而一時欣喜一時發愁,患得患失。
“想什麽呢?”
範瑩瑩拿手在她麵前晃晃:“從剛才回來起就怪怪的,還問了些莫名其妙的。”
“問什麽了?”
聞剛過來,趁人不注意在範瑩瑩屁股上摸了一把。範瑩瑩淡定地在羊肉串上撒孜然,說:“問我……”
“瑩瑩姐,這些熟了。”尹若心打斷她,把烤熟的蔬菜往盤子裏放。
她看到陸承佑也來了這邊,走到了她身後,不想讓他聽見那些話。還好範瑩瑩沒再繼續說下去,跟聞剛找地方膩歪去了。
一隻手從尹若心背後伸過來,從她盤子裏拿了串烤蔬菜,另隻手撐在她腰旁的桌沿,幾乎是從後麵半擁著她。
他就這麽站著,一根接一根地擼串。尹若心覺得背後很熱,很怕會被別人看到她跟陸承佑這麽親近,小小聲地說:“你別離我這麽近。”
陸承佑往後收身,手去扶她的腰,稍用了點兒力,迫著讓她轉身麵對他。
他把手裏還剩了一半的烤串送到她唇邊:“吃了。”
尹若心飛快地看看四周,擔心糾纏太久會被人注意到,聽話地就著陸承佑的手把簽子上的蘑菇咬進嘴裏。
陸承佑把空了的簽子扔進盤子,低頭,直挺的鼻子在她鼻梁上蹭了下。這個動作來得極為猝不及防,卻又無比自然。
與這個動作同時進行的,是他很輕的帶了哄意的聲音:“怎麽這麽乖。”
尹若心被他弄得心緒紛亂,人很熱,又帶了些飄。沒有認識陸承佑之前,她從來沒有過這樣的感受。非要形容,就好像是磕了藥,她不可控製地朝著迷人的黑暗深淵越陷越深。
注意到班主任朝這裏看了過來,她幾乎嚇得要死,從陸承佑身旁繞過去,離他遠了些。
晚上回營地,很多女生都在偷偷看她,兩三個湊在一起竊竊私語,偶爾能聽到一兩句:
“陸承佑真的看上她了?”
“不是真心的吧。”
“應該隻是在搞曖昧。”
“那位少爺玩過多少人,哪次有真心了。”
範瑩瑩不耐地掏掏耳朵:“煩死了,哪都有蚊子哼哼。”她安慰尹若心:“阿惹,別人的話不用在意。”
回了宿舍,蔡純在裏麵換衣服,脫了千篇一律的迷彩服,從行李箱裏翻了半天,每找一件就在身上比試,問王冰彤衣服好不好看。王冰彤幫著選了半天,最後蔡純穿了件黑色吊帶,外麵罩了件輕薄的小開衫,腿上穿了條超短裙。
王冰彤在一邊讚歎:“就這套,太好看了,不信還拿不下他。”
蔡純對著鏡子左右看看,找出一瓶香水對著耳後噴了噴,宿舍裏立即浮起一股鳶尾和玫瑰相混合的純美香氣。
蔡純透過鏡子看了看自顧自收拾東西的尹若心,等範瑩瑩有事離開了宿舍,立馬提高了聲音說:“這個香水味道是陸承佑最喜歡的,他說這個味道很適合我。”
王冰彤順著揶揄:“他是不是還說,上床的時候也想讓你噴這款香水?”
蔡純通紅著臉打她,兩個女生嘶鬧起來。
“行了,別把我發型弄亂了,我好不容易做的。”蔡純整理了下衣裳,再次瞥了尹若心一眼,故意提高了嗓音:“到時間啦,我得去跟他約會了。”
“你去吧,”王冰彤笑:“陸承佑可是從來不主動約人的,你是第一個。”
尹若心收拾東西的手指僵住,心髒如被重擊過一般,痛意順著血液往全身各處流竄。
蔡純換了雙高跟鞋跑出去,王冰彤眼裏的笑意在她離開後的第一秒消失,轉而換上了徹骨的恨意。
“賤人!”她甚至罵出了聲,視線往下,看到地上蔡純的行李箱,對著踢了一下,再次罵:“賤人!”
王冰彤家裏是開夜總會發家,早些年間在京城也算有錢有勢。沒幾年後夜總會被查,王家開始沒落,稍不留神還要進監獄。關鍵時候是蔡家出手幫了一把,王家才能幹幹淨淨地脫身,跟著蔡家做起了俱樂部生意。
家裏一直告訴王冰彤,必須要把蔡純哄好了,當大小姐一樣哄著,不然對家裏沒好處。
王冰彤就當洗腳婢一樣在蔡純身邊做小伏低。
卑微得連她喜歡的人都要讓出去。甚至不能讓蔡純知道,她也喜歡陸承佑。
明明她自認長得不比蔡純差,真要爭起來,蔡純不會是她對手。
可就是不能爭,就是得窩窩囊囊地捧著蔡純。
王冰彤對著蔡純的行李箱發了通脾氣,最後還是得像個丫鬟一樣,躬下身把裏麵的東西全都疊好。
看尹若心打算出門,她叫住:“尹若心,你是不是覺得我挺悲哀的啊?”
王冰彤把行李箱收好,扭頭:“可其實你也挺悲哀的。別以為陸承佑真的對你有意思,他玩過的女生比你做過的卷子都多,甩過的女生也比你做過的卷子都多。你要是對他抱有什麽希望,最後一定會受傷的。我是看你太單純了才跟你說這些,換了別的女生我是不會講的。”
“而且你也看見了,”王冰彤補充:“白天陸承佑還跟你不清不楚地搞曖昧,到了晚上他就把蔡純約出去了。這樣的男生,你真的能拿得住嗎?”
尹若心嗓子裏越來越苦,眼睛發酸。
她一句話都沒有反駁,打算走的時候,王冰彤又把她叫住。
“尹若心,”王冰彤走到她麵前,說話時是笑著的:“蔡純現在跟陸承佑在哪裏約會,你想不想知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