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個人僵持著, 尹若心打定了主意不肯讓陸承佑走,一雙蘊著淚光的眼睛裏滿是堅定。
最後陸承佑妥協,手收回來:“行。時間很晚了,你先去洗澡, 洗完了睡覺。”
尹若心怕他會偷偷離開, 咬了咬下唇, 大著膽子說:“我想跟你一起洗。”
“……”
她變得黏人。如果是七年前,陸承佑巴不得她能多黏一點兒,可是現在的他不能給予她任何保障。
“聽話,自己去洗。”
“以前都是你幫我洗的。”她忍下害臊說:“為什麽現在就不可以了?”
“我剛出獄,不吉利。”
她突然無比地心疼, 眼睛紅了一圈:“才不會,你不要這麽說自己。”
“阿惹,你聽話。”他說。
尹若心委屈地低下頭, 怕自己再這麽纏下去會讓他厭煩, 隻能一個人朝浴室走。走幾步回一次頭, 臨關門前不放心地說:“你不能走。”
陸承佑:“好。”
她衝進浴室,飛快地洗臉刷牙衝澡。沒幾分鍾就關掉花灑, 摸了條浴巾裹住自己,噔噔噔跑出去。
陸承佑在客廳沙發裏坐著, 真的沒有走。
她鬆口氣, 手捏著胸前的浴巾,心有餘悸似的看著他。頭發濕著搭在肩膀上,浴巾下是兩條細又筆直的小腿,上麵沾著些水珠。
陸承佑看她一眼, 回過頭的時候喉結往下滾了滾。
雖然是夏天,也還是擔心她會冷, 拉住她手腕把她拽進屋,從衣櫃裏找了件睡衣給她:“穿上。”
尹若心接過來,當著他麵多少還是有些放不開,背過身把浴巾打開。女孩子嬌俏玲瓏的身材顯露無遺,甚至比例更好了點兒,有了女人的韻致嫵媚。
陸承佑強迫自己移開視線,等她衣裳穿好,帶著調侃笑了聲:“現在知道害羞了?”
她耳朵紅紅地轉過身,從衣櫃裏找出一套男式換洗衣物給他:“你的。”
是陸承佑之前在她家裏留宿時穿過的衣裳,每一件她都有好好地保存。除此之外衣櫃裏還新添了很多男式衣物,全都是他喜歡的款式,顏色是清一色的黑。
這幾年裏,每當她在商場看到好看的適合他的衣服,就會買回來,跟她的衣服放在一起,就好像兩個人還在一起生活一樣。
陸承佑把衣裳接過來,再一次看她濕噠噠的頭發,習慣性拿過她找出來的電吹風,插上電幫她吹頭發。
尹若心的不安感消失了些,主動上前,兩隻手摟住他的腰,抬起頭說:“陸承佑,我知道你喜歡我,你舍不得不要我。”
陸承佑的手僵了僵,不過一秒就恢複如常,繼續撥弄著她的頭發。
把她頭發吹幹,關了電吹風放在一邊,把男士睡衣拿起來,朝**抬了抬下巴:“你先睡,我洗了澡睡外麵沙發。”
不知道第幾次跟她這樣保持距離了。尹若心的臉皮沒厚到一定程度,被多次拒絕後不好意思再上趕著,什麽話都沒有說,看著他走出了屋子。
到了淩晨兩點,陸承佑在沙發上沒怎麽睡著。起身走近臥室看了看,見下麵門縫裏漏著光。
尹若心睡覺時需要房間裏絕對得黑暗,窗簾拉得很緊,一絲微光都不能透進來。有次陸承佑隻隨便拉了下窗簾,迫不及待把她往**送。他在她身上總有無窮的精力,霸著她做到半夜。她累得眼皮都睜不開,可還是睡不好,窩在他懷裏咕噥著撒嬌:“有光。”
屋裏的燈已經被陸承佑關掉,唯一一點兒光源是沒拉緊的窗簾縫隙裏透出來的月色。
從那以後,每晚睡前,陸承佑總要把屋裏的窗簾拉緊。
擔心她還沒睡,陸承佑走過去,屈起指節敲了敲門,叫了聲:“阿惹?”
屋裏沒回應,他擰開門把。
尹若心在**睡著,呼吸均勻舒緩。屋子裏開了盞昏黃的暗燈,照出她恬靜溫柔的一張臉。
窗簾依舊拉得很緊,燈卻開著。陸承佑覺得奇怪,替她把暗燈關上。
關上的那一刻,**的尹若心有了動靜。她不安地從睡夢中驚醒,叫了一聲:“陸承佑!”
“我在。”
陸承佑下意識安撫她,把暗燈重新打開,在她床邊坐下來。短短幾秒時間而已,她額上生了很多汗,黏著劉海。
陸承佑把她額上的汗擦掉:“做噩夢了?”
她隻是看著他,眼睛悄然地紅了紅。仗著他是喜歡她的,她肆無忌憚地撒嬌:“嗯。陸承佑,我想你陪著我睡。”
陸承佑默了會兒,說:“好。”
他在她身邊躺下來,把被子給她蓋好,問:“睡覺怎麽不關燈?”
“我……我忘了。”她含糊地說。
“現在關?”
“好。”
陸承佑伸長胳膊摁掉燈。她鑽進他懷裏,手摟著他的腰,一整夜都黏著他,聞他身上清新好聞的味道。
時隔七年終於又能躺在他懷裏睡覺,她心裏一片前所未有的安寧。
陸承佑沒有睡。他身上很熱,發燥。其實從抱著她進門,她主動親過來的那一刻,他就起了反應,一直壓製著。他知道現在不管他做什麽,尹若心都不會反對。可他不能,明早他還要想個辦法讓她暫時不要再找他。
就這麽睜著眼睛到了天亮,厚厚的窗簾外透出微弱的晨光。小姑娘的臉貼著他胸膛,眼睛閉著,垂下的睫毛纖長。
是他這七年裏每天都日思夜想的人。
他看不夠一樣地看她,很快覺得自己不能再這麽沉溺下去。隻要她軟軟地跟他撒個嬌,或者就隻是拿一雙大眼睛水盈盈地看著他,他就什麽狠話都說不出來了。
他在她臉頰上親了親,把她的手從腰間輕輕拿開,趁她沒睡醒前起床,去廚房做了份早餐。
臨走時寫了張字條壓在牛奶杯下。
醒來的時候外麵半張床空****的,陸承佑已經走了。
尹若心悵然若失地起床,心情變得很不好,想不明白陸承佑為什麽一心想要跟她撇清關係。
餐桌上放了張字條,她拿起來看,上麵是陸承佑蒼勁有力的一行字:我有事先走,你把早餐吃了,其它事以後再說。
盤子裏是精心搭配的一個煎蛋,兩片煎好的培根和一些口蘑,半片吐司,幾個切開的聖女果,一杯牛奶。
好久沒有吃到他做的早餐了。
尹若心有些不舍得,怕今天吃完後明天就吃不到了。畢竟陸承佑變得很奇怪,她都投懷送抱了還能無動於衷,昨晚真就隻是單純地摟著她睡了一夜,一大早還偷偷地離開。
她絞盡腦汁地想怎麽樣才能讓陸承佑不再別扭下去,想來想去,還是賣慘最管用,陸承佑最見不得她過得不好了。
她對著桌上的食物拍了張照,發在朋友圈裏,配文:【吃光了會不會就吃不到了?】
發出去前把這條朋友圈設置成僅陸承佑可見。
她跟陸承佑一樣,很少會在朋友圈裏發什麽內容,僅發布的幾條都是有關於對方。在確認關係後,陸承佑發了好幾張摟著她的合照,這些合照裏她安靜溫柔地窩在他懷裏,而陸承佑永遠都是一副很拽的樣子,用下巴頦對著鏡頭,好像是在說:看見了嗎,老子媳婦全天下第一漂亮。
尹若心翻著這些照片,把昨天晚上見到的陸承佑跟照片裏的陸承佑對比了一遍。如今的他樣子並沒有什麽變化,還是那樣俊朗風流,隻是氣質上要更成熟些,眉眼也更淩厲。
手機頂端出現一條提示,她心裏咯噔一下,心髒瞬間跳得很快。深呼吸口氣,打開提示。
在她僅陸承佑可見的動態下,陸承佑給她留言:【不會】
她宛如剛開始談戀愛的小女孩,開心地抱著手機傻笑。笑夠了,拿起刀叉把盤子裏的食物吃光,牛奶也喝完。
然後又拍了張光盤照發在朋友圈,依舊是僅陸承佑可見。
沒多久,陸承佑再次留言:【嗯】
被他簡單的兩句回複搞得心裏癢癢起來。
尹若心很想見他,滿腦子都是怎麽樣才能再見到他。工作得漫不經心,不到中午幹脆從醫館裏跑了出去,去銀杏路那邊找陸承佑。
在別墅外摁了幾下門鈴,始終沒人過來開門。她在外頭等著,背貼著牆,腳有一下沒一下地踢著地上的石子。
陸承佑對尹若心狠不下心。
明知道她是在賣慘跟他撒嬌,也還是不忍心不理她,下意識就想哄她開心。
直到蔣原平給他打了個電話,號碼是新的。
他把車停一邊,拿起手機接通。
蔣原平直截了當地說:“有人跟我說,你昨晚過得很好啊。”
陸承佑想得不錯,蔣原平確實不會就這麽算了,失去了唯一一個兒子的蔣原平就像一條瘋狗,要不就是把陸承佑咬死,要不就是把自己咬死。
“你監視她?”
“這你還真誤會了,監視別人是違法的,違法的事情我怎麽會做呢?更何況尹若心現在可是個名人,前段時間還被授予了個中醫優秀傳承人的獎,轟動得讓不少領導都帶頭接見表彰她,這麽個大名人我怎麽敢惹。”
蔣原平咳了幾聲,兒子的過世給他造成了很大打擊,他的身體大不如從前了:“我隻是好奇,所以才讓人去看看你出獄第一天會不會忍得住不去見她。結果還真被我猜著了,你真是一天都等不了啊。”
“你想說什麽?”
“我想說的早幾年前就跟你說了。尹若心是我兒子看上的人,是一定要進我家的棺材的。我兒子喜歡的東西可不多啊,偏偏尹若心就是其中一個,作為父親我能不幫他嗎?現在尹若心名聲大,我是不敢動她。可你要是非去找她,惹惱了我,我現在就找人把她抬到我兒子墓裏去!”
“蔣原平,老子告訴你,你敢動她一下,老子把你們家祖墳拆了!”
“其實當年她在法庭上說的那些話我回去後仔細想了想,”蔣原平的聲音轉冷:“確實是有道理的。雖然所有證據都指明是你殺了我兒子,可證據這種東西就一定是真的嗎?那天在龍溪莊園的人隻有你們三個,你怎麽就能那麽及時地趕過去把我兒子殺了?難道就沒有另一種可能嗎,比如割斷我兒子大動脈的那把刀,其實是握在尹若心手裏的。”
“我看你是老年癡呆了才能有這麽蠢的想法!”陸承佑拿著手機的手握緊,手背上幾道青色的筋絡繃得很緊:“蔣原平,你給我聽好了,你兒子就是我殺的,我用那把刀一下就把他喉嚨割斷了,血噴了老子一臉。他死前是什麽樣子你想知道嗎?他不甘地看著我,那眼神應該是想跟我說,憑什麽這輩子他哪哪都不如我,到最後連死都是我送他走的!”
蔣原平劇烈地在電話對麵咳嗽,陸承佑繼續刺激他:“姓蔣的,你要真有能耐你就跟我鬥,老子隨時奉陪!”
蔣原平咳得呼吸都開始不暢,掛斷電話前,咬牙切齒地丟下一個字:“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