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小兒女之情

管家早把鳳淺和鳳錦爭吵被太子看見的事告訴鎮南王。

鎮南王氣得差點爆了血管,隻是太子剛剛回朝,朝中事情太多,鎮南王實在沒有時間和精力理會。

今天老太太齋戒了一個月回來,他再忙也得抽空過來請安。

進門就看見鎮南王妃穩坐在老太太身邊,而鳳錦正把玩著一串玉珠子,眉開眼笑,沒有半點犯了錯本該悔過的樣子。

壓在心坎上的火氣,頓時衝了上來,三步並兩步上前,一腳踹在鳳錦身上,把她踹出三步才跌坐在地上,痛得眼淚即時湧了出來。

靖南王妃見靖南王一來就打女兒,氣得臉色發白,撲向女兒,撲在鳳錦身上,哭道:“你幾日不回家,回來就打女兒,我們娘倆當真就這麽不待你見?”

靖南王聽了這話,更氣得腦門發昏,“你不要告訴我,你不知道她幹的蠢事。”

鳳錦早向靖南王妃哭訴過,靖南王妃得知鳳錦在太子麵前丟了醜,也狠氣了兩天。

不過在她看來,這一切全是鳳淺造成的,心裏把鳳淺恨得入了骨,口中卻道:“錦兒衝撞鳳淺是我管教無方,王爺要打,就打我吧。”

鳳錦乘機連滾帶爬地躲到老太太身後,拉著老太太的衣衫求道:“奶奶救我。”

鎮南王見鳳錦不知悔改,而王妃又一味護短,氣得腦門子痛,一腳把王妃踢翻,罵道:“你教出來的好女兒,本該連你一起打。”

她雖然是靖南王的妻子,卻也是聯姻過來的虞國公主,豈能是由著鎮南王隨便打的。

老太太對鳳淺本不喜歡,對鳳錦卻是極為寵愛,見鎮南王為了鳳淺那小蹄子,不但踢了鳳錦,還踹了王妃,氣得老身子亂顫,將拐杖重重一頓,“公主教的女兒不好,該打。公主進了門,就跟著我這婆婆,我這做婆婆的沒把媳婦教好,是不是連我這個老太婆一起該打?”

鎮南王怒歸怒,但也不能當著妻子下人的麵頂撞老太太,放柔聲音,“娘怎麽這麽說話?”

老太太在路上已經從趕來報信的下口中得知事情經過。

鳳淺的娘是鎮南王的逆毛,而鳳錦罵了鳳淺的娘,就是動了鎮南王的逆毛,如果她不強壓下來,真不知道鳳錦要被鎮南王打成什麽樣子,冷哼道:“一來就喊打喊殺的,你眼裏還有沒有我這個娘?”

鎮南王一時語塞,隻能強壓下怒氣,狠狠地瞪了鳳錦和王妃一眼。

老太太怕鎮南王出了這道門再收拾鳳錦,拍著桌子假哭道:“老頭子睜開眼看看,我一個人守寡辛辛苦苦拉扯大的這孽子為了個狐媚子,鬧得家裏雞飛狗跳,連娘都不認了,我活著還有什麽意思,不如跟了你去吧。”

鎮南王怒不可遏,但母親玩起了一哭二鬧三上吊,他還真沒辦法,胸口憋著的氣,險些氣炸了肺,卻隻能把氣強咽下去,給母親順毛。

“不是我想打她,是這畜牲把臉都丟到太子麵前去了,傳了出去,我們鎮南王府的臉往哪兒擱?再說,她連鳳淺的娘都罵……”

他說到這裏,抬頭卻見鳳淺站在門口,神色僵了一下,把後麵的話給咽了回去。

鎮南王妃發現鎮南王神色有異,順著他的目光看向門口,尷尬地趕緊起身,扶著沒再耍潑的老太太坐下。

鳳錦偷看了鎮南王一眼,小心翼翼地站到母親身後。

鳳淺站在門口,把屋裏情境看得明明白白,低頭行了個禮,把嘴角的冷笑不著痕跡地掩去。

如果不是小郎的麵具出現在這裏,這裏還有她想知道的事,就憑著眼前所見,就不會在這府裏多呆一分鍾。

鎮南王咳了一聲,向鳳淺招了招手,“來,給奶奶請安。”

鳳淺有虞皇撐腰,又是鎮南王的心肝寶貝,老太太可以不喜歡鳳淺,但不能不顧忌虞皇,也不能因為鳳淺與兒子決裂,麵子功夫還得做。

老太太盡量讓自己臉色緩和下來,向鳳淺看去。

鳳淺回頭看了眼跟在身後的雲末。

雲末眼角微挑,卻帶了些等著看熱鬧的戲謔。

鳳淺臉微微一沉,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她穿了幫,被人拉去砍頭,一定拉上他作伴,到時看他還笑不笑得出來。

她是他接回府的,誆他一個同謀,容易得很。

雲末好象看穿了她的小心思,嘴角化開淺淺笑意,戲意又濃了幾分,低聲道:“老太太在等。”

鳳淺扭頭不再看他,向屋裏走去。

她在門口,把老太太維護鳳錦的話,聽得明明白白,知道老太太這時的好臉色是裝出來的。

心裏冷笑,表麵上不露聲色,道:“鳳淺給老太太請安。”

老太太知道她聽見了剛才的話,隨時準備著鳳淺發難,然後象往常一樣軟硬兼施地含混打壓,鳳淺有虞皇撐腰,但遠水解不了近火,她總有辦法對付。

結果鳳淺沒有象過去一樣,怒火衝天地跳起腳鬧,讓她有些意外。

明槍易躲,暗箭難妨,鳳淺這樣的表現,反而讓老太太的心懸了起來,不知道鳳淺葫蘆裏賣的什麽藥,看向身邊的靖南王妃。

靖南王妃相貌極美,有皇家出來的雍容高貴,但眉眼間卻噙著掩不去的尖酸刻薄。

鳳淺望著靖南王妃,挑了挑眉,眸子裏帶了些寒意。

靖南王妃的狼狽相被鳳淺看見,就象根魚刺卡進她心口,紮得難受,再看見鳳淺毫無敬意的神色,怒從心起,哼了一聲。

鳳淺嘴角勾起一抹冷笑,無形的硝煙在二人之間快速滋長。

靖南王妃想到鳳淺臭名在外,不用理會名聲,但在太子麵前大打出手,讓鳳錦臉麵盡失,在一片落葉也能壓到一堆貴人的京城身價大跌,恨不得把鳳淺生剝活刮,但鳳錦觸了靖南王的逆鱗,追究起來,倒黴的隻能是鳳錦。

強壓下怒意,移開視線,識趣地不提二女相爭的事。

靖南王妃想息事寧人,鳳淺嘴角卻勾起一絲淺淺寒意,向靖南王問道:“爹,我是不是野種?”

鳳淺這話一出口,在場的人個個變了臉色。

靖南王怔了一下後,沉臉低斥喝道:“你胡說什麽?你是我嫡親的女兒,怎麽可能是野種?”

鳳淺捂著額頭,裝作想了一下,道:“如果不是,為什麽會有人指著我的鼻子,說不但我嫁的丈夫是野種,連我也是野種……”

管家雖然把鳳淺和鳳錦相爭的事告訴了靖南王,但其中細節卻不敢直說。

鳳錦罵鳳淺野種的事,更不敢說。

靖南王不知道鳳錦有罵過鳳淺野種,聽了這話,勃然大怒,猛地一拍桌案,“哪個不要命的胡言亂語。”

老太太怔了一下,很快明白過來,向鳳錦看去,額頭開始發痛,“不過是小兒女之間的口角之爭,哪裏當得真?”

鳳淺的娘是靖南王的逆毛,而鳳淺的小丈夫是禁忌,鳳錦竟把兩件事都捅了,就算她拿孝字來壓靖南王,靖南王也未必會買賬。

鳳錦的臉瞬間慘白如紙,膝蓋一軟,差點跪了下去。

鳳淺歪了頭,一派天真地看著老太太,“可是鳳錦說的跟真的一樣,難道我嫁過人?如果我嫁過人,為什麽又轉嫁給了政國公?對了,和政國公的婚事算是吹了,可是還有太子……”

鳳錦瞪著鳳淺,險些咬碎了牙,這不要臉的丫頭,為她的野男人討公道打她的時候,一點不含糊,這會兒來假裝不記得她的野男人。

偷看了母親一眼,見母親氣得臉色發青,對鳳淺更是惱到了極點。

她不相信,父親能為了一件過去的事,當真把她打殺了,不再按捺湧上來的火氣,衝了出來,指著鳳淺,“你平時在外頭行為不檢點也就算了,不要在這裏血口噴人。”

鳳淺道:“我血口噴人嗎?可是太子和他的那個副官也看見的。”

鳳錦怔了一下,還想駁,靖南王大步上前,一巴掌摑在鳳錦臉上,把鳳錦煽得滾跌在地,隻覺得耳朵裏‘嗡嗡’作響,痛得眼淚湧了出來。

靖南王怒氣不消,拽開撲上來護女兒的靖南王妃,衝外麵叫道:“來人,把這賤人拉出去,給我打,往死裏打。”

老太太急得跺腳,“鳳淺,你在外頭胡鬧也就算了,難道非要鬧到家裏也不得安寧嗎?”

鳳淺冷眼看著,她不信靖南王真能下得了狠手打死鳳錦,“我本不記得許多事,有人來告訴我這些我不知道的事,我尋父親問個明白,難道在老太太看來是胡鬧?既然這樣,老太太告訴我,我到底有沒有嫁過男人,而我是不是爹在外頭生的野種?”

老太太被鳳淺問得即時嗆住,一時間說不出話。

鳳淺的娘雖然是老太太逼走的,但鳳淺的娘確確實實是靖南王天地為媒正娶的女子,她不能否認。

至於鳳淺和她的小夫君的那件事,隱藏著靖南王府的一樁醜事,絕不能公告於世。

靖南王怒不可遏,吼道:“夠了,我當年立下規矩,胡亂造謠生事的,無論是誰,亂棍打死。”一腳踢開抱著他的腿求饒的鳳錦,“來人,拉下去,亂棍打死。”

鳳錦被兩個護衛抓住手臂,嚇得傻了,哭道:“爹,我是你女兒啊,難道你為了一個野種,真要要了我的命嗎?”

靖南王妃見女兒到了這時候,還敢亂說話,再看靖南王氣得發青的臉,嚇白了臉,狠狠地一巴掌煽在鳳錦臉上,罵道:“住口,我早教過你禍從口出,死到臨頭,還不知道懊悔。”

這一巴掌又狠又重,把鳳錦打得麵頰頓時浮起幾根手指印,臉上火熱一樣痛,鳳錦嚇得懵住,不敢再胡言亂語,求救地看向老太太,“奶奶救我。”

靖南王妃膝蓋一軟,跪到靖南王腳邊,“是妾身教女無方,妾身自領責罰,求王爺饒了錦兒一命。”

老太太急得險些岔過氣,捶胸道:“這是造的什麽孽啊,好好的一家子,打打殺殺,這叫老身怎麽活啊。”

靖南王雖然不怎麽喜歡鳳錦,但鳳錦終究是他的女兒,真的打殺了,也於心不忍,又被母親哭得心焦,拿眼看鳳淺。

鳳淺對鳳錦確實反感,但也不會因為那點口舌之爭,就當真非要把她打殺了,這麽做,不過是想能借這事探出一點關於小郎和母親的口風。

結果父親居然寧肯把鳳錦打殺了,也不肯露出半點口風,眉頭不由得皺了起來。

知道這事確實急不來,心想找個借口,給個台階靖南王,把這事暫時圓過去算了。

身後雲末突然輕咳了一聲,道:“今天朔月。”

雲末沒頭沒腦的一句話,讓鳳淺有些莫名其妙,回頭向他看去,雲末衝她微微一笑,“時辰不早了,郡主再不動身,天黑前趕不回郡主府了。”

老太太和靖南王妃怔了一下後,均長鬆了口氣,靖南王妃忙道:“鳳淺朔月不能見血,更不能殺生,打死錦兒事小,如果再惹發了鳳淺的病根,如何是好?”

靖南王一拍腦門,‘哎呀’一聲,“我被氣糊塗了,差點誤了大事。鳳淺,你趕緊收拾收拾,隨雲末回郡主府吧。”

說完叫停正按了鳳錦要打的護衛,“把這小賤人關起來,讓她好好反省,如果再犯,休怪我不念父女之情。”

雲末一句話,就讓整件事峰回路轉,正合了鳳淺想給靖南王台階的心思,同時救了鳳錦一命,讓老太太和靖南王妃欠了他一個人情,更讓靖南王順著台階下來,不用當真眼睜睜地打死女兒。

一箭五雕。

鳳淺輕咬了唇,雲末這個人果然不簡單。

不過,這場鬧劇這樣結束,鳳淺覺得很滿意。

這麽一鬧,起碼以後這府上想欺負她的人,在動手前會掂量掂量自己的份量,不會是個人都到她頭上踩一腳。

鳳淺雖然不怕打怪,但小怪多了,也心煩。

從老太太屋裏出來,雲末仍很得體地落後鳳淺半步,走在她身側,抬手拂開一枝橫在麵前的花枝,溫柔道:“小心,別掛了臉。”

鳳淺抓住他拈著花枝的手,“這裏又沒有別人在,何必裝模作樣?”

雲末抬眼起來,望著她似笑非笑,“雲末一慣如此,以前郡主還嫌雲末不夠溫柔,這會兒反倒不喜歡了?”

鳳淺不知道雲末以前跟極品女是怎麽相處的,也不知道雲末以前對著極品女是不是這個模樣,“你好假,假得讓人不舒服。”

“要怎麽樣,才不假?”雲末側頭笑了,忽地攬了她的腰,動作霸道而不容她反抗,清秀俊美的麵龐向她湊近,離她隻得半指距離她甚至能感覺到,他溫熱的呼吸輕拂著她的麵頰,他才停了下來,“難道……要這樣?”

鳳淺眼皮亂跳,可不能勾起獸欲,小手撐住他的肩膀,想把他推開些,可是用出的力氣,象是推在了一堵牆上,絲毫不起作用,叫了聲苦,這柔弱的小身板,真懷念以前能把一百八十斤的男人過肩摔的身體,笑嘻嘻地道:“又不能碰,搞得這麽曖昧,是想哪樣?”

“今晚朔月。”他低頭看她,如墨一般的眸子閃過一絲異樣光華。

“朔月怎麽了?”

剛才雲末一句‘今晚是朔月’,就把燃起的硝煙滅得灰渣都不剩,這個朔月肯定大有文章。

“不記得了?”他聲音溫柔,完全沒有探試和質疑的味道。

鳳淺扁了嘴,心裏回答:“根本不知道。”

他直視著她的眼,深幽的眸子裏閃過一縷帶著熱意的光華,視線下移,落在她瑩潤如同花瓣的唇上,嗓音帶了濕意,“今晚你可以與我們任何一個人親近,隻要不破了你的處子之身,怎麽樣都行……”

鳳淺微微一怔。

雲末不等她反應,放開她,退了開去,身上衣衫整整齊齊,連折褶都沒一個,好象他對她什麽也沒有做過,“再不走,得趕夜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