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8章 懷中女人

詔王的眼睛象是用墨汁染出來的,濃濃的,黑黑的,讓你怎麽看,都看不到底,越是看不到底,越是想看。

看到後來,象是要把自己給吸進去。

但這麵具後麵的瞳仁卻是褐黃色的,顏色極淡,有一種陰晦的味道。

“謝謝閣下救命之恩,請問閣下尊姓大名,以便羽喬日後能報答閣下的大恩。”

鬥篷男子轉頭過來瞥了她一眼,腳下速度絲毫不減,“你可以叫我閣老。”聲音蒼老,可見當真是一個老人。

“閣老。”羽喬恭敬地叫了一聲。

閣老滿意羽喬的表現。

“閣老可以放開羽喬了,羽喬腿程還可以,不會拖累閣老。”

“暗門第一影殺的腳程那當然不會差。”他嘴裏這麽說,卻沒有要解開她穴道的意思。

一口叫出羽喬的身份,又沒放開她。

羽喬明白,他救自己,絕對不是發什麽善心,而是有企圖。

“我身上被薛子莫下了追蹤散,如果閣老不放開羽喬,讓羽喬把追蹤散的味道去掉,總會被他們找到的。”

閣老剛才在窗外,並沒看見薛子莫對她出手,不肯相信。

但自從出了紅苑,任他怎麽繞圈,都沒能把追兵丟掉。

對她的話,也有些懷疑。

伸鼻子過來,湊到她身上聞了聞。

“薛子莫的追蹤散,是向未必知買的,無色無味,小女子絕對不敢欺騙閣老。”

閣老盯著她看了一眼,“別玩花樣。”解開她的穴道。

羽喬伸手到懷裏,掏出一個小瓶,“閣老有沒有酒?”

她被他擒著逃了這半天,聞到他身上有些酒味,想來身上是攜了酒的。

停下的這一會兒功夫,身後追兵的腳步聲又近了一些。

閣老不再懷疑她的話,伸手到腰間,解了一個酒囊下來。

羽喬在接酒的瞬間,突然手一拂,一股白煙從指間化開。

閣老驚了一下,揮動鬥篷拍散白煙,身體同時後退。

羽喬乘機脫離了,向反方向急躍開去,“閣老的救命之恩,羽喬日後定會加倍奉還。”

閣老又驚又怒,伸手向她抓來。

突然一隻手打橫伸來,硬生生地把閣老的手截下。

閣老看清麵前突然出現的墨黑鬼麵,微微一驚,“詔王。”

“原來是魂殿的人。”詔王一招把閣老迫開。

“是你……”羽喬沒想到關鍵時候,竟是詔王救她,眼底一熱,淚差點流了出來。

閣老深吸了口氣,強壓下心裏的不安,“你果然在紅秀村。”

“三年才有一次的熱鬧,我怎麽能不來看看。”詔王的語調雲淡輕風。

“你剛才不救她,為什麽現在又要救?”

閣老剛才藏在梁上,就隱約感覺身邊有人。

但他試探了好幾次,都沒能發現對方,以為隻是自己的錯覺。

看到詔王的瞬間,知道剛才不是錯覺。

詔王在他身邊,他不能發現。

而詔王卻神不知鬼不覺得跟到了這裏。

誰強誰弱,已經比較出來了。

他不是詔王的對手。

不是對手,就不能盲目出手送死。

“她,你可以殺,但不能用。”暗門的規矩,除了忠貞於自己的主子,絕不能被他人所用。

羽喬僵住,他不是來救她的。

“老夫並沒有打算把羽喬姑娘收在麾下,隻是想請羽喬姑娘幫點小忙。”

“也不可以。”

閣老臉色微微一變,傳說詔王霸道,竟霸道成這樣。

“既然這樣,老夫冒犯,今天有追兵騷擾,改日老夫請自去向詔王賠罪。”

“來了,還想走?”

“你什麽意思?”

閣老的話剛出口,突然見對方的手掌從鬥篷裏伸出,向他的臉拍來,快地無法躲閃,隻能眼睜睜地看著。

心裏一冷,以為自己必死。

肩膀上猛地一痛。

他看見詔王手裏拿著個麵具,麵具上帶著血跡。

臉上被風吹得一陣一陣的涼。

他這才發現,自己臉上的麵具被他揭去,他直接用這麵具敲碎了他的肩骨。

稍微動一下,就能感覺到碎骨刺穿皮肉。

這骨頭已經碎得不能再接,隻一招,他的手臂就被詔王廢去。

詔王比傳說中更加恐怖。

他痛得眼前發黑,冷汗不住從額頭滾下,被風一吹,冷得刺骨。

詔王抓著麵具的手,突然一用力,那麵具頓時四分五裂,成了碎渣,“今天我不殺你,不過你得帶個話回魂殿。”

“什麽話?”閣老忍著痛。

“以後如果再假扮我的模樣在外頭走動,不管是好事,還是壞事,殺無赦。”

閣老不認為詔王的地宮有能力和魂殿對抗,但他的命現在捏在對方手中,不敢表示出半點不屑。

“老夫一定把話帶到。”

“滾。”詔王拍去手上殘渣,手一揚,淩空把閣老拂了出去,遠遠跌在地上。

閣老蹣跚爬起,抱著胳膊逃走。

羽喬膝蓋一彎,跪在地上,“詔王,寶珠……”

詔王抬手,阻止她說下去,“你自己滾回紅苑。”

羽喬不回去,他就此被抹上盜取寶珠的汙名。

他固然不在意世人怎麽看他,但鳳淺……

詔王輕抿了唇。

繼而苦笑了一下。

他是不該在意任何人的,包括她。

但他卻因為她,不知不覺得偏離了自己原本的航線。

漫吸了口氣。

鳳淺,不要再給我找麻煩。

就此一次,下不為例。

羽喬的臉刹時間慘白無色。

盜取寶珠,是死罪。

他是讓她回去送死啊。

羽喬大眼裏慢慢凝上了淚。

“那人不過是魂殿的一個小卒,太子竟在他麵前露了真身,為什麽?”

“跟你沒關係。”

“是怕魂殿的人找鳳淺麻煩,所以親自出現,傷了那人,把魂殿的敵意吸引到自己身上,是嗎?”

“你有功夫在這裏磨嘴皮子,倒不如想想,怎麽過這一關,保住性命。”

詔王連眼角都不瞟她一眼,慢慢走開,鬥篷寬大的下擺輕輕拖過地麵,看似不緊不慢,卻轉眼間就失去人影。

看著詔王轉身離開的背影,無力地起身,把藥粉撒在身上,蓋去追蹤粉的味道,從另一條路繞回紅苑。

皇甫天佑蹲著身子,查看地上的腳印,“有三個人,兩男一女。”

薛子莫點頭,“這女的應該就是羽喬,另一個是詔王,還有一個是誰?”

鳳淺蹲下身,拾起地上麵具的碎渣,仔細地看,“不是詔王。”

皇甫天佑看了鳳淺一眼,也順手拾起一塊木碎看了看,再看鳳淺時,眼裏多了幾分驚訝。

點頭認同,“救走羽喬的不是詔王,不過這個人確實遇見了詔王,或許應該說是詔王攔截了他。”

“何以見得?”薛子莫不明白。

皇甫天佑看見這些麵具碎渣,已經猜到之前用碎木片暗中襲擊羽喬的人是誰了。

意味深長地看了鳳淺一眼,把碎渣放到薛子莫手中。

“捏碎麵具的人的手法,和剛才潛伏地門外的那人的手法一樣。”

“既然跟潛伏在門外的那個人一樣,為什麽說不是詔王?”

“詔王潛伏在門外,而救羽喬的人卻是從窗口進來的。”

“也或許是一夥的。”

鳳淺鬆噓了口氣,心情好了起來,“如果是一夥的,他幹嘛要傷這人?”

薛子莫臉皮紅了一下,他一個大男人,想問題居然還不如一個小姑娘。

皇甫天佑笑了一下,鳳淺上輩子吃了就是破案抓賊的飯,而薛子莫吃的是行軍打仗的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