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捉弄

“蛇是我去抓的,也是我放到鳳淺**的。”止燁幹咳了一聲。

玉玄見止燁把事攬在身上,著了急,一拍胸膛,道:“蛇是老子叫止燁容瑾院子裏捉的,和別人沒有關係。”

“如果沒有容瑾的認同,他的蛇能被你們抓住?”

容瑾的蛇從來不輕易放到外麵,如果容瑾對他們的所為不認可,怎麽可能把蛇放出來給他們抓?

玉玄怕雲末找止燁和容瑾的麻煩,急了。

“一人做事一人當,你別亂冤枉人。”

雲末橫了玉玄一眼,向忙著收拾殘局的平兒道:“去打聽下,郡主現在在哪裏。”

平兒應著去了,沒一會兒功夫回來,道:“郡主帶著千巧出府去了,不知道去了哪裏。”

止燁和玉玄交換了個眼色,見雲末沒有要為難他們的樣子,悄悄退了出來。

雲末神色淡淡地,隻當沒看見,由著他們離開。

鳳淺出了郡主府,揭起轎簾,趴在車窗上,風吹開她額上的留海,黑白分明的大眼睛裏漾開明媚的笑意。

雲末看見那鍋粥,臉上一定很好看。

千巧小臉發白地坐在鳳淺對麵,自從郡主把那條蛇放進她捧著的砂鍋裏,她的手就沒停止過發抖。

鳳淺瞟了眼千巧,心情更好。

路過一家沒開門的玉器鋪,突然湧來兩大群官兵,把街道兩頭圍死,連帶著鳳淺的馬車也被攔了下來。

被堵在街上的,除了鳳淺的馬車,另外還有一輛馬車。

千巧‘咦’了一聲,“是容公子的馬車。”

這是鳳淺第二次聽見‘容公子’這個名字,還沒來得及問。

帶頭的副官高聲道:“捉拿疑犯,所有人暫時不得離開。”

鳳淺私自出府,不願暴露身份,讓車夫把車停在路邊。

官兵直接衝到鳳淺身旁的玉器鋪,踹開鋪門,一個人直挺挺地從門後倒了下來,摔在地上,臉色灰白。

以鳳淺做多年刑警的經驗來看,這人已死。

副官蹲下身看了一陣,對騎著馬緩步而來的一個將官道:“大人,我們還晚一步,鬼手死了。”

“怎麽死的?”

“屬下慚愧,看不出是怎麽死的。身上無傷,七竅沒血,倒象是突然暴病身亡。”

“放屁,攜寶來參加‘海市’的,兩天死了七個,你都說象是突然暴死,好不容易收到線報,可能是鬼手所殺,結果鬼手也暴病身亡?”

“從屍體上看,確實象暴病身亡。”副官苦了臉。

“海市是什麽?”鳳淺回頭問千巧。

千巧小聲道:“是檔次最高的黑市拍賣場,裏麵拍賣的東西,都是價值連城的稀世之寶。海市不問貨物來路,隻看錢。所以海市也是最大的銷髒場所。”

“髒物,難道官家不管?”

“據說海市的後台很可怕,誰管了,誰就得倒黴。再說,每年海市過後,地方官都能撈一大筆油水。那些官家暗中不知燒了多少高香,求海市能開在自己的地盤上。”

“難道海市沒有固定的地方?”

“海市一年才開一次,每次都在不同的城鎮。”

鳳淺在現代是刑警,深知寶物聚積的地方,就肯定有人搶奪寶物發橫財。

燕京連續發生劫寶案,估計今年的海市就快開放了,而且地點就在燕京。

“大人,在屋裏找到五件寶貝,但沒找到三生石。”進屋搜查的官兵出來匯報。

“大人,怎麽辦?太子發了話,說什麽也要找到三生石。”

副官愁得快哭了。

鳳淺眉梢輕挑,又是太子。

“驗屍官,查,看鬼手是怎麽死的。”將官也是愁眉苦臉,現在隻從死因上找線索。

隨行的驗屍官,叫把屍體看了好幾遍,硬是沒看出這人是怎麽死的,急得一頭汗。

副官無意中回頭,看見停在街角毫不起眼的那輛馬車,眼睛一亮,“大人,那好象是容公子的馬車,要不去請容公子幫幫忙。”

將官有些為難,那個人性子冷漠到不近人情,求他辦事,難如登天。

但太子下了死令,一定要找到三生石,如果線索在這裏斷了,他回去沒辦法交差,隻得翻身下馬,硬著頭皮向馬車走去。

到了馬車前,抱拳行了個禮,“在下沈洪,求見容公子。”

車裏沒有人答理,坐在車轅上的小廝道:“我家公子不喜歡見客。”

看穿著打扮,沈洪官職不小,結果被人一口回拒,鳳淺不由地多看了馬車上的簾子兩眼,這人好大的架子。

這樣的結果,沈洪象是意料之中,也不生氣,語氣更加恭敬,“西域王派使者送來一樣寶貝,結果使者被殺,寶貝被劫。在下奉太子之命,查找凶手以及寶貝。好不容易查到點線索,卻就此斷了……在下無可奈何,才想請公子援手。”

他相信,這位在馬車裏已經把事情經過看得明明白白。

“與我何幹?”車簾後傳來一聲極低的聲音,聲如冰碎,讓這燥熱的街頭也瞬間降溫。

“如果公子肯出手相助,有什麽在下能做為公子做的,就算赴湯蹈火,在下也在所不辭。”

“我沒什麽需要你做的。”

沈洪語塞,早就知道會有這樣的結果,但被人當眾拒絕,仍有些難堪,杵在那兒正不知該如何是好,卻聽那冰冷聲音又再響起,“不過……”

“不過什麽?”沈洪死了的心,又活了。

“如果有海市通行證,在下倒是可以勉強一試,另外如果沈大人找到三生石,請容鄙人一觀。”

“可是……”沈洪有些懵,他哪來海市通行證。

海市雖然是黑市,但管理極為嚴格,要想進入海市交易,賣方得事先帶寶貝去鑒定,達到要求,才有資格入場。

而買家,也得事先交上一大筆押金,證明自己有這個能力購買海市的東西,才能領到通行證。

這地方隻認寶物和錢,除了這兩樣,哪怕你是天皇老子,也不能進場。

所以尋常人根本拿不到通行證。

副官機靈,心想鬼手藏了這麽多寶貝,多半是為參加海市準備的。

既然如此,那麽他應該有通行證,隻是不知有沒有被殺他的人搜走。

副官眼珠子一轉,湊到將官耳邊,“大人,鬼手三個月前,隱姓埋名在這裏開了這家玉器鋪,實際上是掩護他來京城的目的……”

許多帶寶物參加海市的人,為了防止被人打劫,往往會收到通行證後,就秘密前往要開辦海市的地方,以各種身份做掩飾隱藏下來。

如果他們不是收到秘密線報,怎麽也不會想到在短短三個月時間,就在京裏把買賣做得順風順水的大商賈,會是讓人官兵頭痛至極的江洋大盜鬼手。

將官被他一點,反應過來,“趕緊搜。”

“大人,找到了。”沒一會兒功夫,屬下果然在鬼手身上搜出一塊金牌。

鳳淺‘嘖嘖’兩聲,真是好大的手筆,連通行證都用金子做。

沈洪狂喜,忙拿了金牌三步並兩步重回到車前,雙手奉上,“以公子的能耐,隻要一顆丹藥,海市還不巴巴地把通行證送來?”

小廝呸了一口,“我們公子的丹藥豈能任錢銀糟蹋,通行證是公子幫別人要的。”

沈洪馬屁拍在了馬蹄子上,尷尬臉上紅紅白白,不敢再說話,怕再說錯話惹惱了這位,今天的事就得泡湯。

好在小廝沒有刁難,把金牌接下,取了水出來,仔細地洗了好幾遍,抹幹了,才往車裏送。

鳳淺看得砸舌,這人真是好大的派頭。

沈洪緊盯著著車簾,緊張地額頭上冒出冷汗。

突然地簾子微微一拋,一條細如蠶絲的金絲從車裏飛出,如活物一般纏上鬼手的手腕,接著鬆開,又飛拂上鬼手心髒部位,隻是一瞬,金絲閃電般縮回車中。

“是毒殺。”

沈洪怔了一下,“可是他七竅之內並沒有血溢出。”

“他被人強行塞入毒丸,再用內力催發藥性,那毒用量極少,卻恰好能讓心髒瞬間停止跳動,再用冰掌凍住心脈,讓毒血在體內凝住,不會四處遊走,七竅自然不會有毒血溢出。”

驗屍官聽了,立刻拿銀針刺進鬼手心髒部位,銀針果然瞬間漆黑如墨,“大人,真是毒殺。”

鳳淺暗抽了口氣,把細如蠶絲的金絲拋出幾米之外,運用自如,而且隻是輕輕一探,就能找出死因,精確得象是親眼所見,簡直匪夷所思。

這人不簡單。

沈洪長鬆了口氣,“為什麽公子隻用金絲拂了一拂,就象親眼看見鬼手被人殺死的經過?在下百思不得其解,還望公子解惑。”

車裏人不答,他得了海市通行證,也幫沈洪查看了死因,交易已經完成。

至於幫人滿足好奇心的這種東西,他沒興趣做,也不會去做。

鳳淺趴在車窗上,望了一眼對麵緊閉的窗簾,“沈大人,這個問題,不如由我來給你解答。”

沈洪回頭,見是個相貌極美的姑娘,但怎麽看,都隻有十三四歲,他都想不明白的問題,難道這小丫頭還能想明白?

正想喝止鳳淺不要搗亂,但轉念又想,這位已經不願再搭理,倒不如由著這小丫頭胡說,說不定車裏這位見別人抹黑他的成果,沉不住氣,就把他答案說出來了。

“姑娘說說看。”

“沈大人,你先摸摸鬼手的胸口和身體別的部位,看胸口處是不是冷如寒冰,而別的地方卻還沒冷透。”

沈洪照著鳳淺的話,去摸了摸鬼手的胸口,又摸了摸他身體別處,果然胸口處冷如寒冰,“確實如姑娘所說。”

鳳淺點頭,“這人胸口下陷,脖子抽緊,可以看出,死前的那一瞬間正在用力吸氣,在這種情況下,基本可以斷定是猝死。容公子以金絲代手,可見他的金絲就如同別人的手那樣敏感。他發現這些,再往前推測,也就不難猜出。”

“可是為什麽是毒殺,而不是直接用冰掌震斷心脈而死?”

“震斷心脈,內髒受損,口鼻裏不可能沒血。”

“既然是迫他服下毒藥,何必再用冰掌?”

“等毒自動發作,毒液早隨著血液流滿全身,不七竅出血才怪,還能讓你等在這裏認為是突然病發身亡?沈大人要找凶手,隻需從冰掌入手即可。”

沈洪嗆住。

鳳淺扁嘴,暗罵了聲蠢材,感覺對麵馬車裏有人看向她,轉頭過去,卻隻看見遮得嚴嚴實實的竹簾,看不見車裏的那人,笑嘻嘻地向那馬車,“容公子,我說的對不對?”

容公子沒回答鳳淺,卻冷清清地道:“沈大人,可以讓行了嗎?”

沈洪忙叫人讓道。

馬車從鳳淺麵前緩緩而過。

鳳淺眉梢一挑,有些得意,不否認就表示承認。

那輛毫不起眼的馬車裏,一個十七八歲的少年,正隔著竹簾縫,看著鳳淺那張笑得如同春花開放的麵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