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5章 低估了他的臉皮

台下立刻有人叫道:“殺了他,殺了他。”

國師卻沒立刻動手,而是看向四周,象是在等什麽人。

鳳淺念頭閃過,國師是以這少年為餌,誘人上鉤。

心髒猛地一緊,直覺國師要引誘的人是詔王。

看著國師慢條斯理地叫劊子手上台,忽地一笑,“我還以為是什麽證據,原來不過是個紋身。”

千巧見鳳淺又再出聲,臉色微微一變,後悔讓鳳淺來看什麽斬魔大會,小聲叫道:“郡主,我們回去吧。”

鳳淺不理千巧,走出人群,慢慢上了台子,一二三四立刻跟上。

千巧無奈,也隻得跟著上了台子。

官兵上來阻攔鳳淺,一二三四把鳳淺護在中間,千巧臉色一沉,喝道:“這是長樂郡主,誰敢對郡主無禮?”

那些官兵是國師臨時去官衙調派來的,官衙的人誰不知道虞皇出遊到這裏,而虞皇的義女從紅秀坊趕來見母親。

長樂郡主背後是虞皇撐腰,就算有國師在,他們也不敢對鳳淺無禮,哪裏還敢上前來拿鳳淺。

國師再怒,但隻要鳳淺不做出什麽過份的事,他也不能公然捉拿鳳淺,更別說傷了她。

不過今天的斬魔大會,他並不是非要立刻殺了這個少年,而是誘那人出麵。

但到了這時候,還不見那人露出,國師也不由暗暗著急,現在有鳳淺出來鬧事,拖延時間,也是好的,也就壓著怒氣,看鳳淺要玩什麽花樣。

鳳淺走到少年麵前,仔細看他身上圖紋。

他身上圖紋雖然和詔王肩膀上的圖紋不同,但風格卻是一樣。

她想起詔王說起過的魔君的故事,心裏隱隱有些不安。

國師陰陽怪氣地道:“這是魔紋,可不是紋身。”

鳳淺笑道:“明明就是紋身嘛。”

她不等國師反駁,搶先道:“在我很小的時候,我的訓教官就強迫我看了很多書,並給我講了很多各族各部落的習俗,其中不少邊遠的少數部落,貢奉神明,所以在男孩出生的時候,就在孩子身上紋下圖紋,以此來向神明表示忠誠。”

台下的人雖然並不見得相信鳳淺,但一來礙著她的身份,二來對鳳淺的說法也有些好奇,也就沒有人反駁鳳淺。

國師見鳳淺鬼扯,冷笑了一聲。

錢坤為了討好國師,哼了一聲,道:“如果是紋身,為什麽剛才沒有,現在才浮現出來?”

“那就要問你們了。”

“什麽?”

“自然是你們先用了什麽易容之術,掩去他身上圖紋,然後對他施以酷刑,他受不了痛,身上汗水洗去易容,自然就顯現出來了。”

照鳳淺的說法,那麽就是國師他們在用手段欺騙百姓。

鳳淺這樣當眾暗示他欺騙百姓,等於公然和國師作對。

千巧是虞皇的人,自然也恨國師,但連虞皇都顧忌國師,不與他正麵衝突,見鳳淺竟不理不顧地一而再,再而三地挑釁國師,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

偷偷向一二三四遞眼神,讓她們走一個去向虞皇報告求救,偏偏一二三四卻隻當看不見她的暗示。

愁得千巧臉色發苦,無奈之下,隻得自己悄悄後退。

所有人的注意力都放在了鳳淺身上,沒有人注意到她這個小丫頭,她下了台,擠進人群,一溜煙地去了。

事情鬧了,隻有虞皇能保鳳淺。

國師向來張狂,在鳳淺出來挑事的時候,就恨不得立刻讓人把鳳淺亂刀砍死。

不過如果在大眾廣廷之下把鳳淺殺了,在虞皇和鎮南王那裏就找不到借口搪塞。

對內,虞皇會和他公然反麵。

他雖然不怕虞皇,可以用各種方法打壓虞皇,但太上皇那隻老狐狸,不會允許他當真動虞皇一根頭發。

而對外,鎮南王一定把這件事上報北皇,北朝雖然不會為了一個尋常丫頭毀去兩國盟約,向虞國發兵。

然鳳淺因為西門政的過失,婚事泡湯,北皇為了安撫鳳淺,向虞皇求親,讓北朝太子迎娶鳳淺。

鳳淺臭名遠揚,北皇未必真心希望太子娶鳳淺,他為了兩國關係,才不得不出此下策。

如果鳳淺真嫁了皇甫天佑,以後北皇同樣會再給皇甫天佑結納個象樣的側妃,那麽鳳淺這個太子妃,不過是空有其名。

虞皇不蠢,當然能看穿北皇的心思,所以才會想方設法與寧王結親。

這樣一來,等於拒絕了北皇的提親,北皇在麵子上有些損傷,實際上卻合了北皇的心意,所以不會影響兩國的盟約關係。

但國師在這時候殺了鳳淺,和虞皇拒婚就不同了,等於向北朝挑釁。

那麽兩國解約,再次發動戰爭就再所難免。

國師固然不在乎兩國盟約,但如果因為他,兩國毀約,太上皇再怎麽寵愛他,也是不能容忍的。

正因為這樣,他才不敢當眾把鳳淺怎麽樣,加上想利用鳳淺拖延時間,才由著鳳淺胡鬧。

沒想到鳳淺居然膽大妄為到公然揭穿他欺騙百姓的意圖。

再壓不下心頭濤天怒火,喝罵道:“一派胡言。”

國師殺人如麻,眨眼間就是人命,虞國誰不怕他?

但鳳淺卻象無知無覺一樣,接著道:“我這裏也有一樣稀奇玩意,可以改變人的容貌。”

鳳淺話沒說完,台下就開始起哄,易容這玩意,實在不是什麽稀罕事。

鳳淺接著道:“我挑十個人,經我易過容的人,不說話,不做任何動暗示動作,有人認出來了,認出來一個,我輸一百兩銀子,怎麽樣?”

一百兩銀子能讓尋常百姓過上好幾年的日子,台下百姓立刻響應,爭著上台。

這樣一來,場中次序就有些亂了,國師怕被魔君的後人乘亂救走這個魔族少年,讓他竹籃打水一場空。

忙讓人上前阻止。

鳳淺冷笑,“國師是害怕本姑娘證明這孩子不是魔族人?”

少年有魔紋在身,就算鳳淺強說是紋身也是沒用,國師哪裏相信鳳淺能有辦法證明少年不是魔族人,不過是怕百姓**,難以控製,讓詔王有機可乘。

哼了一聲,“本國師也想看看你玩什麽花樣,不過不能亂。”隻要不亂了次序,鳳淺幫他拖延時間,誘魔君的後人前來,他還是很樂意的。

鳳淺在台下挑了十個男子,他們都是再尋常不過的長相,沒有讓人一眼就能認出來的特征,而且身高胖瘦差不多。

又讓人背對他們站成人牆,遮住所有人的視線,令他們互換了衣服,再用易容水改變他們的容貌。

經過易容的十人站在台上,台下有不少認識他們的親戚和左鄰右舍,但硬是沒有人把他們認出誰是誰來,也找不出他們易過容的痕跡。

下麵的人開始喧鬧,說鳳淺偷偷換了人,這十人根本不是剛才的那十人。

如果說這十個人被人偷梁換柱,那麽做人牆的百姓就有和鳳淺串通的嫌疑,那些人一清二白,絕對沒有和鳳淺串通騙人,被人汙蔑,氣憤得和人爭吵,場中一下子又亂了起來。

這時一個黑影無聲無息地落在國師身後不遠處的房頂上,借著屋脊掩去身形,他冷靜地看著台上痛得身體極力倦屈的少年,漆黑的鬼麵具在午後的暖陽下也沒有半點暖意,如果地獄的厲鬼。

鳳淺由著那些人台上台下的罵,走到少年身邊,去撥他頭上刺著的金針。

錢坤立刻跳起來,要阻止鳳淺,國師把錢坤攔住,讓少年當眾現出魔紋,他的目的已經達到。

但如果少年當場痛死在台上,那麽磨族的後人也就不會再現身。

他費心了心思才抓住這個魔族少年,他得好好利用,哪能在沒捉到魔君後人之前,弄死他。

所以就算鳳淺不去撥針,他也會讓錢坤把針撥了。

鳳淺也是吃準了國師的這個心態,才敢去撥那些針。

少年的神智雖然一直保持清醒,但已經痛得無法支撐,頭上的金針被撥去,痛楚立刻減輕不少,他迷惑地看著麵前柔弱的少女,不知道她為什麽要幫他。

鳳淺近距離看著他臉頰側麵的圖紋,眸色越加的黯了下去,接著撥去他身上各處金針。

她以前苦學醫術,對針灸不陌生,撥針時,盡自己之能的減輕他的痛楚。

少年安靜地看著,等最後一支針被撥去,他身上固然還殘留著那跗骨的痛,但這痛和剛才的痛相比,實在是大小巫見大巫。

“你叫什麽名字?”他啞聲開口,嗓子被酷刑折磨得幹澀嘶啞。

“鳳淺。”鳳淺又取出絲帕,按住出血較多的針紮,幫他止血。

“我記下了。”他深看了她一眼,垂下眼,不再說任何話。

國師見魔君的後人遲遲不現身,有些煩躁,瞪著鳳淺,冷道:“郡主,玩夠了沒有?”那模樣倒象是容忍小輩胡鬧的長者。

鳳淺笑笑,重走到那十人麵前,那十人見沒有人能認出他們,甚至說他們是假冒的,又急又惱,但苦於和鳳淺約定在先,又不能開口證明自己。

見鳳淺走來,一個個垂氣喪氣地看著鳳淺,以為十拿九穩的銀子掙不上了。

鳳淺道:“你們可以開口說話了。”

那十人立刻叫著自己認識的人,表明身份,希望他們能看出易容的痕跡,還能掙到點銀子。

認識他們的人聽出了聲音,在他們臉上又捏又搓,差點把他們的臉搓下一層皮來,也沒找出易容的痕跡。

鳳淺把手中捏著的金針,攤出來,“給你們恢複容貌有兩個辦法,一是我給你們去掉易容,另一個辦法就是讓錢坤錢大人給你們紮上幾針,痛出一身汗來,什麽易容都去了。”

人群裏不知道是誰問了一聲,“是不是被人稱作是活閻王的錢坤?”

百姓中也有人知道錢坤,鳳淺有些意外,立刻道:“是啊,你也知道錢大人啊?”

那人憤憤地哼了一聲,“那廝以前是崇州的牢頭,最喜歡給人紮針,那大牢裏被他紮死的人少說也有百八千的。”

“我還以為最多百八十個,原來有這麽多啊。”鳳淺一臉天真,又對那十人道:“我讓錢大人下手輕些,絕不傷了你們的性命,如果你們恢複了本來樣子,那一百兩銀子,照樣給你們。”

少年被紮針時的痛苦樣子,台下眾人是親眼看著的,而崇州離得不遠,確實有人聽說過活閻王這個人,那易了容的十人即時嚇白了臉。

下針的事,哪能說得準,說輕些就輕些?

萬一一針重了,就能要了人的命,誰肯為了一百兩銀子白白受那罪,甚至搭上性命。

十人一起搖頭,“不用試了,郡主讓我們變回來就行了,銀子我們不要。”

鳳淺不立刻給他們恢複容貌,指了少年道:“相貌可以用藥物改變,掩蓋身上紋身,又有什麽不可能?你們不相信的話,就算不讓錢大人紮針,也可以用別的辦法,隻要讓自己痛得欲生欲死,自然能去了這易容。”

到了這時候,眾人終於明白鳳淺的目的。

她繞了個圈子,就是為了證明少年之前經過易容來掩飾他身上的紋身,並不是什麽魔紋浮現。

如果不是會魔紋浮現,那麽這少年是魔的說法,也就不攻而破。

房頂上的黑袍人看到這裏,眼裏浮上一抹極淺的笑意。

坐在人群外一輛馬車頂上的無顏停下手中轉動著的折扇,無語失笑,低聲笑罵,“真是鬼扯蛋。”

那些人就是痛死,也不可能去掉臉上易容,不過沒有人會去試。

台下眾人麵麵相覷,鳳淺把從少年身上撥下來的金針塞到其中一人手中,“不信啊,那讓錢大人給你紮幾針。”

金針上還帶著血,那人仿佛感覺這針紮在自己身上的感覺,臉色瞬間白發,把針丟在地上,雙手背到身後,“我信,我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