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天生一對

“如果沒拜成堂,你我當然一拍兩散,你去睡你的小妾,我哪來哪去。”鳳淺真想哪來哪去,可惜不知道躺回棺材能不能穿回去。

西門政真氣得腦門頂都黑了,這該死的女人一會兒死,一會兒活,這事很快就會鬧得京裏無人不知,接下來會有多少麻煩事,他想都不敢想,這時候,他殺人的心都有,還能去睡小妾?

外頭有人傳話,皇上和良妃駕到。

西門政嚇得眼皮亂跳,狠狠地瞪了鳳淺一眼,撩袍就走。

鳳淺隻得跟了出去。

剛到門口,一身明黃便裝的北皇已經進了大門,他身後跟著的良妃是西門政的姑姑。

北皇攜了良妃去別苑小住了一日,今天回京,留戀外頭夜景,加上難得出宮一回,就坐上畫坊,打算賞會兒燈再回去。

沒料到才上了畫坊不久,就有人來報信,說西門政新娶的夫人鳳淺死了。

如果換成別人,死了也就死了,大不了改天安慰一下這個倒黴女人的娘家。

但鳳淺是靖南王的女兒,又深得虞皇寵愛,這次嫁西門政,也是為了鞏固兩國良好的關係。

現在鳳淺剛進門就死了,不管什麽原因,這邊都難向虞皇和靖南王交待。

北皇哪裏還有心思遊湖觀燈,和良妃匆匆趕來一看究竟。

哪知,還沒到門口,又聽說鳳淺詐屍活了,偏偏西門政在靈堂上做了什麽事惹惱了鳳淺,二人正鬧著呢。

簡直亂七八糟,北皇狠狠地瞪了良妃一眼。

鳳淺以往名聲本來就不好,北皇讓西門政娶那要人命的女人,良妃就覺得憋屈,偏又出了這事,真是啞巴吃黃連,有苦說不出。

北皇和良妃坐在堂上,看著鳳淺身上還沒換下的喪服,眉頭微皺,“丫頭們都去了哪裏?”

門口立刻滾進來三個,跪趴在地上,使勁磕頭。

“奴婢秋兒叩見皇上良妃。”

“奴婢冬兒叩見皇上良妃。”

“奴婢春兒叩見皇上良妃。”

這裏還沒亂完,門口又挨進來一個,偷看了臉色發白的西門政一眼,顫顫巍巍地跪在那三個旁邊,“奴婢夏兒叩見皇上良妃。”

鳳淺“咦”了一聲,眉頭一挑,這戲好看了。

方才那場春宮,雖然沒能把人看得清楚,但形還是看清了的。

剛才要給西門政生兒子的,不正是剛跪下去的這個。

隻不過一這會兒的功夫,這美人的衣裳已經穿齊整了,不過想來是才被弄醒不久,有時間穿衣服,卻沒時間理頭發,頭發還是**後得亂。

隨著鳳淺的這聲‘咦’,夏兒燈絲捏出來般的身子又是一抖,西門政臉色也又白了一成。

良妃是西門政的姑姑,這府裏出了事,她既然來了,也就該她挑起擔子來,豎了眉頭,冷道:“你們不在少奶奶跟前服侍,都去了哪裏?”

本來夏兒年紀最大,是四個丫頭中的管事的,但她這會兒,哪敢開口。

冬兒隻得道:“我們本是在少奶奶靈前服侍的,但……”她害怕地偷睨了西門政一眼,才接著道:“但國公爺來了,說要給少奶奶多燒點紙,隻留夏兒一人服侍……”

良妃冷眼看向夏兒,“既然如此,為何本國公喚人,卻是你最後進來。”

“我……”夏兒臉色刹白,哪敢說實話,磕頭下去,“奴婢該死。”

良妃審這幾個丫頭,不過是拿這事開個頭,哪能真在這些小事上嘰嘰磨磨,重哼了一聲,聲調一轉,柔了三分,和顏向鳳淺道:“你有什麽委屈,盡管說與皇上和本宮聽,皇上自會與你做主。”

鳳淺才穿過來,對這些人一無所知,哪能亂說話,但想著靈堂上的事,卻禁不住心酸,道:“我要回家。”

她雖然不知鎮南王府是怎麽樣的,但這鬼地方,她是不願再呆。

西門政一張臉更白得沒了顏色。

良妃怔了一下,和皇帝交換了個眼色,柔聲道:“你已經嫁給了政兒,就算要回娘家,也得過幾日回門。”

鳳淺道:“我與他沒有拜堂,自然可以回去。”沒拜過堂,當然不能算成了親。

哪有兩國定下的婚約,還有小兒女自己悔婚的道理?

良妃的侄兒被人當麵悔婚,臉上有些掛不住,“既然出了事故,這堂重拜過就可以,怎麽能鬧著回家去?”

鳳淺冷笑,“如果良妃遇上這樣的事,這堂隻怕也拜不下去。”

良妃臉色一變,之前就聽說靈堂上出了些事,但到底是什麽事,還沒來得及問。

被鳳淺當麵指出,眼皮莫名地一跳,飛快看向西門政,後者臉色煞白無色,心裏一驚,直覺不好,又見皇帝皺著眉頭看來,忙向身邊看去。

立刻有人上前,將靈堂上發生的事,一五一十地說了。

良妃飛快看了眼在一旁冷臉站著的雲末,臉上紅了白,白了黑,氣得手握成了拳,長指甲差點撇斷幾根。

如果鳳淺當真死了,西門政做這混賬事,沒有人知道也就罷了。

可是鳳淺隻是一時卡了痰,醒來抓個正著,就是有千張嘴,也洗不幹淨。

恨不得跳起來,狠狠地給西門政幾大耳刮子。

北皇開口,“到底什麽事?”

良妃隻得硬著頭皮,原話回了。

皇帝臉色也頓時沉了下去,怒道:“混賬。”

良妃膽戰心驚,這件事隻要鳳淺不追究,就有轉機。

叫人給鳳淺端來椅子,奉上茶水,才道:“政兒實在荒唐了些,自該重罰,要怎麽罰,怎麽打,由著你做主。至於那狐狸精,打殺了就是。”

鳳淺冷著臉笑道:“如果娘娘躺在棺材裏,皇上和其他妃子……”

她話沒說完,皇帝和良妃臉色一變。

鳳淺忙道:“不對,是皇上躺在那兒,良妃和奸……夫在一邊幹那事,一邊罵皇上,不知皇上可受得了?”

“放肆。”良妃青著臉拍案而起。

“不錯,鳳淺說的不錯。”一直黑著臉的皇帝突然開了口。

“皇上……”良妃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北皇濃眉緊皺,“將心比心,任誰也受不了這樣的侮辱。把西門政拿下,交給靖南王處置。”

“皇上……”西門政驚怕交集。

良妃保養得極好的美人臉瞬間慘白。

靖國公豈是手軟的人,把西門政交給靖國公,脫一層皮事小,以後朝中眾人礙著靖國公和虞皇,誰還敢與西門政親近。

這麽一來,西門政在朝廷上算是被打入冷宮了。

北皇又掃了一眼跪在地上的夏兒,道:“這丫頭是郡主府上的人,按理該由郡主處置,但這事涉及到皇家的顏麵,就此打殺了吧。”

跪在地上的夏兒身子一軟,嚇得幾乎暈過去。

急叫道:“皇上饒命。”

良妃冷哼了一聲,“拖下去。”

旁裏上來兩人拖了夏兒出去,隻聽見她的聲音從外頭傳來,“國公爺救救夏兒……”

但西門政自身難保,哪還敢為她求情。

夏兒見西門政不動,心裏氣苦,又向鳳淺求道:“郡主,夏兒是一時豬油蒙了心,以後再也不敢了,群主求求皇上,饒了夏兒吧。”

鳳淺總算可以和這隻種狗劃清界線,鬆了口氣。

至於夏兒,那是她心存不良,自尋死路,不值得她同情。

捧著茶杯,欣賞西門政此時的慌亂的神色,對夏兒的哭求毫不理會。

突然覺得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回頭看去,卻是雲末靜望著她,若有所思。

鳳淺心裏一咯噔。

雲末隻是淡淡的一眼,仿佛就看穿了她的身體,知道自己不過是借屍還魂的一縷小魂。

北皇見鳳淺神色不變,沒有為打殺了夏兒就鬆口,知她對西門政死了心,絕不會再嫁,道:“明兒,我自會修書給虞皇,表示最深的歉意。另外,太子將將回朝,朕會為太子向虞皇求親,讓你嫁與太子,永結二國之好。”

鳳淺險些哭了出來,“啥,又嫁?”

良妃臉色微變,鳳淺與西門政的親事告吹,名聲一定大損,這樣的破爛名聲,太子怎麽肯接受,就算他迫為皇命收了這破爛貨,心裏豈能不恨死西門政,西門政因為樁婚事,得罪鎮南王和虞皇,再得罪太子,後果真不敢想。

良妃如坐針毯,勉強又坐了會兒,就委婉地催了皇帝回宮。

北皇一走,鳳淺也沒必要再在這府中呆下去,便隨了雲末坐上備在門口的馬車。

鳳淺鬱悶地趴在矮幾上,聽著車外枯燥的車輪聲。

雲末坐在車廂另一角,黑眸深不可測,饒有興趣地觀賞著她此時的神情,身上仍穿著的喪服。

他長得溫潤如玉,一身似雪白衣瞟眼看,極是簡樸,但將他擺在這奢華的車廂裏,卻沒有半點不相襯。

反倒是這團花的車廂顯得俗了。

讓人有把所有東西丟出車外,隻剩下他的衝動。

鳳淺很想知道這人和詔王是不是一個人,如果不是也就罷了,如果是,她需不需要裝作認不出,找機會自己自動滾蛋,離他遠遠的。

記得是在要打殺夏兒時,她毫無不忍之心,才引起雲末的注意,“你是不是覺得,如果換成以前,我不會打殺了夏兒?可是,你知道不知道,他們有多可惡?他們做的那些事,說的那些話……”

她還沒抱怨完,聽雲末輕聲道:“怎麽可能?換成以前,你定不會就這麽放過西門政,定要迫著北皇把西門政也一並打殺了。”

鳳淺愕了一下,開始悔腸子,剛才怎麽就不讓皇帝老兒打西門政一頓呢?

就算不打死他,打一頓出出氣也好啊。

雲末見她神色不定,問道:“怎麽?”

鳳淺皺眉道:“我爹會怎麽處置西門政?”

雲末道:“王爺要顧全各方關係,不會如何。”

西門政是良妃的親侄子,打他就是打良妃的臉,而良妃正在受寵,打良妃的臉,等於打皇上的臉。

王爺不給西門政的臉,還得給皇帝的臉。

鳳淺腸子都悔青了,向雲末湊近些,“我們回去,讓他們把西門政打過,怎麽樣?”

雲末:“……”

鳳淺神色有些悻悻,“不行啊。”

雲末笑了,“你和以前不同了。”

鳳淺撇嘴,翻著脖子上的指痕給他看,“被人掐成這樣,能活下來,已經不容易,性情哪能沒有改變?”

雲末神色一黯,“郡主放心,這件事不會這麽算了,他們一定得給個滿意的答複。”他說完,話音一轉,“不過傷的是脖子,又不是頭,怎麽會失去記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