念念這閨女，也實在太不矜持了……
更不用說，現在，還有她和鄒牧凡這當父母的在呐。
搖搖頭，她真不知道，女兒這豪放的性格，是遺傳了誰？
“你過來，媽有話要問你。”
“媽，有什麽話，你就問唄。”
鄒一鳴的目光，一直停留在殷淩宇身上，片刻不肯離開。
“念念！”
鄒牧凡略微沉了沉臉。
對於女兒的不矜持，他比李珂兒更加無解。
他可是個紳士啊！
沒想到，他的一世英名，就這麽被他心尖兒上的寶貝女兒給毀於一旦了！
“你能不能矜持一點兒？”
都這麽大歲數了，他說這句話，差點漲紅了臉。
“這兒又沒有外人！”
鄒一鳴不以為意的笑了笑。
“爸、媽，你們要是也覺得，你們妨礙到我和淩宇了，就趕快回房休息去吧！”
簡言之，她是覺得她這爸媽，妨礙到她了。
“你這丫頭！”
李珂兒受不了的連連搖頭，歉意的對殷淩宇說：
“淩宇，真對不起，這丫頭被我們慣壞了，一點兒規矩都沒有！”
“沒事的，李阿姨，我早就習慣了。”
殷淩宇露出一個了然的淺笑。
的確啊，鄒一鳴從小就大大咧咧的。
“那你們倆先聊一會兒？”
李珂兒一邊問，一邊朝鄒牧凡使了個眼色。
兩人站起身，前後腳上了樓。
兩個長輩一走，鄒一鳴更加肆無忌憚。
原本纏在殷淩宇手臂間的手，現在直接爬到了他脖頸上。
“念念，你這樣纏著我，我都快透不過氣來了。”
殷淩宇苦澀的皺了皺眉，指了指鄒一鳴的手臂。
“不會吧？”
鄒一鳴不相信的看了殷淩宇一眼，不情不願的鬆開了手。
不放心似的，她看了看樓梯口，才壓低了聲音問：
“小孽哥哥，我爸媽沒有逼你娶我吧？”
殷淩宇搖了搖頭。
鄒一鳴停頓了幾秒，不放心的繼續問。
“那殷叔叔和顧阿姨呢？他們有沒有說什麽？”
“念念，你到底想說什麽？”
殷淩宇很想繼續搖頭，可是想到目前來說，對鄒一鳴而言，他還是孩子的父親。
他的家人，從道義上來講，是不能不負責任的什麽都不說的。
可是有些承諾，是不能輕易許下的。
“沒什麽。”
鄒一鳴涼涼的歎了口氣。
“我隻是想看看，我們兩個的家長，對這件事會是什麽態度罷了。”
“鄒叔叔和李阿姨很傷心。”
殷淩宇想了一下，覺得還是要讓鄒一鳴知道，她在家人心目中的重要性。
至少，有了這些關懷和溫暖，她在走極端之前，總會有些顧慮。
“雖然，他們什麽都不說，可他們心裏，真的都很擔心你……”
“我知道。”
鄒一鳴皺了皺眉，微微歎了口氣。
聽起來，有幾分無奈和悵惘。
“爸爸媽媽從小就很疼我，愛我，他們從來不會勉強我做任何不願意做的事。”
‘“對他們來說，這次的事，的確是個很大的打擊……”
她脫掉拖鞋，把雙腿抬到沙發上，雙臂抱住了膝蓋。
“我也知道，我挺讓他們失望的。”
“可是淩宇，這件事，我也沒有辦法……”
她低下頭
，把臉整個兒埋在膝蓋間。
“我對你的感情，我根本就無法控製。”
“隻要一想到，我不能永遠和你在一起，我就嫉妒得想要發狂……”
“我不是不知道，愛不是占有——”
“可那些道理我再明白，依然無法說服我自己——”
她默默了好一會兒，才抬起頭來，重新看了殷淩宇。
“淩宇，你說，我是不是很沒出息，很沒用？”
她的表情，象是十分傷心。
不但一向的驕傲不再，連自信也不見了蹤影。
“念念，愛一個人，本來是沒有對錯的。”
殷淩宇想了一下，才決定怎麽回答鄒一鳴這個問題。
現在的他，可真是舉步維艱。
這個黑鍋，他背得真是格外艱難。
生怕一句話說重了，鄒一鳴會胡思亂想，衝動之下，做點什麽傻事出來。
可如果說的太溫和，又怕會讓她生出什麽冀望，給他們以後增加更多的麻煩。
“可是愛，不是讓一個人沉入深淵，無可自拔。”
“它應該是美好的，神聖的，能讓人幸福而平和的。”
“相愛的兩個人，應該是彼此心意相通。在愛的感覺裏，讓自己和對方，都能升華到一個更高的高度的。”
“而不是其中一個人身在泥沼，不可自拔，同時也要拖對方下水……”
“淩宇，對不起……”
鄒一鳴默默地聽殷淩宇把話說完。
心裏已經明白，即便是在目前的情況下，他對她，依然沒有半分情愫。
可是她殫精竭慮了這麽久，怎麽可以就這樣一無所獲……
她真的好不甘心啊！
單方麵的愛上一個人，是她能選擇的事嗎？
錯就錯在，最初的最初，他們就不該相遇、相識！
可既然都已經開始了，又怎麽能結束？
愛人的心，又沒有閥門，不能說關閉，就關閉。
“你沒有做錯什麽。”
殷淩宇淡淡的看了鄒一鳴一眼。
“隻是，我希望你以後，凡事都不要太鑽牛角尖了，那樣對你不好。”
“嗯。”
鄒一鳴點點頭，好像真的把殷淩宇的話聽進了心裏。
可隻有她自己知道，她早已積重難返。
“好了，時間也不早了，我該回去了。”
殷淩宇看了眼掛鍾，站起身來。
“你好好休息吧，別想太多。”
“淩宇，我想要你再陪我一會兒……”
鄒一鳴分外不舍的纏住了殷淩宇的手臂。
“你今晚，可不可以不走了？”
“念念，我還有事。”
殷淩宇沒有想到，鄒一鳴會提出這樣的要求。
“我真的得走了。”
安慰的拍了拍她的手臂，他不著痕跡的把她的手，從自己臂彎間拉開。
“明天我再來看你。”
“那好吧。”
鄒一鳴皺了皺眉，不情願的送殷淩宇出來。
“淩宇，你路上小心點。”
“嗯。”
殷淩宇頭也不回，漫應了一聲，大踏步的走了出去。
淩宇、淩宇……
念念在心裏重重的咬著這個名字。
她眉心的褶皺，漸漸加重。
不知道過了多久。
鄒一鳴突然覺得肩膀上一重。
“回去吧，外麵涼。”
入耳，是李珂兒溫柔的聲線。
她回過頭，看看肩上的毛毯，又看了看一臉
溫和淺笑的母親。
“媽——”
她的鼻子，猛然發酸。
內心裏的糾結和煎熬，似乎瞬間找到了可供流瀉的出口。
她張開手臂，撲進了李珂兒溫暖的懷裏。
“好了，不哭了啊。”
李珂兒慢慢地順著女兒的背。
又是心疼，又是感傷，又是無奈……
“念念長大了……”
可在她心裏，是多麽希望女兒還是那個單純明媚不知哀傷為何物的小女孩啊！
“媽，如果我做錯了事，你會原諒我嗎？”
在媽媽的懷抱裏磨蹭了好久，鄒一鳴突然吐出了一句沒頭沒腦的話。
“傻孩子，哪怕你做錯了事，也依然是媽媽最疼愛的孩子啊！”
李珂兒苦澀的笑了笑，抬手順著女兒柔順的發絲。
“隻是，媽媽希望，你不要再傷害自己，更不要去傷害別人，你明白嗎？”
“嗯。”
鄒一鳴在李珂兒懷裏點了點頭。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輕聲說：
“你放心吧，媽媽，我知道我該怎麽做了。”
李珂兒聽到這句話，欣慰的笑了。
“好了，我們進去吧，你爸爸他很擔心你。”
母女倆手挽手走進去，果然見鄒牧凡正一臉愁思，端坐在沙發裏。
“爸！”
鄒一鳴喊了他一聲。
走過去，挨著他坐下，撒嬌的把頭擱在他肩膀上。
“對不起，是我不孝，害你和媽擔心了。”
“爸爸希望你能真正的快樂。”
鄒牧凡歎了口氣，抬起大手，擁住了女兒。
“念念，你知道真正的幸福是什麽嗎？”
“嗯……和心愛的人在一起。”
鄒一鳴不假思索的給出了她的答案。
鄒牧凡微笑著搖了搖頭。
“那你定義的幸福，就太狹隘了。”
“爸，那你說，幸福到底是什麽？”
鄒一鳴有些不服氣的嘟了嘟嘴。
“難道和心愛的人在一起，不是種莫大的幸福嗎？”
“那的確是種幸福。”
鄒牧凡繼續微笑。
“可幸福並不是隻有一種形式，你所說的，隻是其中，很不起眼的一個。”
“幸福不是狹隘的，愛，也不是。”
“幸福有時候就像你每天睜開眼睛，呼吸的第一口新鮮空氣，看到的第一道燦爛陽光。”
“你擁有著它，卻又忽略了它。”
“可是這並不能說明，你就是一個不幸的人。”
鄒牧凡娓娓而談，溫聲開導著不小心走進死胡同的女兒。
“你還記得你小時候，爸爸給你講過的那個故事嗎？”
“那個窮的沒有鞋子穿的人，一直覺得自己是全世界最不幸的人。”
“可直到有一天，他遇到了一個連腳都沒有的人。”
“他才知道，原來，他是那麽的幸福。”
鄒一鳴默默了好一會兒，才點了點頭。
“爸爸，我懂了。”
是啊，幸福不是狹隘的。
愛，也不是。
一直以來的這一切，都是因為她太自私了。
是她自己作繭自縛，把自己困進了迷局裏。
所以，真正能把她釋放出來的人，也隻有她自己。
想到這裏，她忽然前所未有的輕鬆——
也是時候，放自己一條生路，也放別人一條生路了！
她已經錯過了太多，不能再一錯再錯下去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