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瑾時代以來,天下四分,東南西北四瑾國連年征戰,災禍不斷,各地國土上的百姓們皆是飽受著戰火的煎熬,日日都是提心吊膽,家中常備細軟錢財,時刻準備著奔流逃竄。

而這東南西北四國中,又屬東瑾領土最廣,物產資源最豐富,自然也就成了其他三國的首要出兵目標,然而次次出兵都被東瑾擊退,若是三國能團結起來一致,那東瑾必定也將岌岌可危,奈何其餘三國各自叛亂有之,奪權有之,爭相對鄰國出兵有之,內憂外患齊聚一堂,自然無心結盟,東瑾也在幾十年來維持著短暫的平靜。

卻說東瑾為何能在四國中占據著首要地位,除了東瑾帝的手腕強硬意外,自然也離開不了季家軍,數十年來一直為東瑾鞠躬盡瘁,驃騎大將軍季南山屢次攜二子、三子、四子,數次衝鋒陷陣,誓要陷於沙場,馬革裹屍。

而今南瑾又犯東瑾邊境,季南山自然當仁不讓,率領數十萬季家軍英勇殺敵,衝鋒陷陣,在敵國的輪番布陣,詭計層出不窮的情況下越戰越勇,在一次戰役中甚至以五萬兵馬一力擊退了南瑾二十萬兵馬,並且立下毒誓,不退南瑾,誓不回國!

最終,這場戰役便已南瑾遞來的降書為止而告終,一時之間季家軍在東瑾的百姓心目中更是如同戰神一般的存在,風頭隱隱有蓋過當今東瑾的帝王蘇浮華的架勢。

而對外,季家軍也被敵國將士們稱為“死神軍”,聞之無不駭然,紛紛退避三舍,至此,東瑾無人再敢來犯。

“季家軍!季家軍!季家軍回來了!”

東瑾的都城城門大開,為首的驃騎大將軍季南山麵容堅毅,一片花白的胡子卻依然無法將他身上的那股淩厲之氣縮減去分毫,銳利的鷹目如箭一般的明亮而讓人不可逼視,此時他正騎在馬上,身後還跟著三位麵容年輕而俊逸的男子,分別是三位季家好兒郎。

此時的他們正是意氣風發的年紀,又因剛打了勝仗,畢竟是少年人,還不懂得何為喜怒不形於色,眼裏盡是不約而同的露出興奮的笑意,哪怕身上傷痕累累,卻依然不減其鋒芒。

沿途的百姓都紛紛自覺的站在街道兩邊迎接著他們心目中戰神的歸來,皆是激動不已的圍著他們歡呼著,妙齡少女們更是眉目含春的注視著季家三位少年將軍,紛紛羞紅了麵龐。

而就在這些百姓的人群裏麵,此時正站著兩個同是看起來風流倜儻的少年人,雖然身著便衣,卻絲毫讓人無法忽略其渾身上下透露出來的貴氣,又因那張清秀而英氣的麵龐,也是惹來了不少待字閨中的少女的注視,此時站在人群中,很是顯眼。

然而百姓們也都是有眼色的人,知道這兩個人一定身份不一般,故此都不敢接近,轉而將目光繼續投在了季家幾位將軍身上。

“公……子。”跟在那為首一襲白衣的少年人旁邊的人忍不住開口,被那少年人轉眸一瞪,頓時硬生生的改了口,“咱們出來已經有些時候,若是老爺怪罪下來,奴才逃不掉一頓責罰呀……”

“怕什麽。”被稱為公子的少年漫不經心的打開了折扇,極盡瀟灑的輕輕揮動著,微風掀起他額角的碎發,笑的很是肆意。“天塌下來都有本公子給你擔著,好不容易出來這一回,今日又趕上季家軍班師回朝,自是無人顧得上我了。”

“但您千金之軀,若是在外有了什麽閃失,奴才十個腦袋也擔不起呀……”那人有些委屈的低下了頭,頗有些扭扭捏捏的做派,讓他身邊原本待著的幾個大漢猛地一抖,紛紛退避三舍。

蘇蓁敏感的在周圍掃視了一圈,接著有些嗔怪的拿折扇點了點他的頭,“你啊你,成事不足敗事有餘,往後出來再也不同你一塊兒了。”

小月委屈的揉了揉自己的頭,還想說什麽,但是看著蘇蓁臉上興奮的笑意,也就扁了扁嘴,不再開口了。

就在這時,前麵站著的人越來越多,幾乎要將蘇蓁擠到街道外邊去,小月見狀頓時眼疾手快的一把將蘇蓁拉離了原位,才幸免於難,蘇蓁有些失望的歎了口氣,原本還想看看這傳說中的季家少將軍有多麽英明神武,可惜人離的遠,此時又被人流擠在了後頭,怕是再也見不著了。

小月頓時趁機煽風點火,“公子,出來也有半日了,咱們不如回去吧?這季家公子想必今日是見不著了,現在回去,指不定還能在家宴上見到呢。”

蘇蓁有些猶豫的看了她一眼,又有些不甘的看向了馬上那幾個模糊的人影,還是有些糾結。

小月最後隻能咬了咬牙,一臉大義凜然的閉上眼睛道,“大不了過兩日元宵節,我再陪您出來便是!”

“說話算數!”蘇蓁頓時眼前一亮。

她滿臉悲憤的的點了點頭,“半句虛假也無!”

蘇蓁這才滿意的回過頭,隨即便再不猶豫的笑著跟她一同往東的方向去了。

走出許久,她下意識的一回頭,那幾匹馬上的人影依舊模糊的讓人看不真切,唯有一雙在季南山身後的深邃而清冽的眼睛,仿佛要直直的看進了她的心裏去。

蘇蓁又將目光轉到街上兩旁,無數顆桃樹並列著,正是桃花落雨的好時節。

然而就在這時,為首的季南山身側突然緩步走上一男子,一身白衣如雪,墨發高束,一雙劍眉鋒利如刃,一雙黑曜石般璀璨的眼睛,恭謹中竟帶了一分隱隱的散漫與不耐,周圍的人紛紛都在猜測這個人的身份,季南山打量了他幾眼,眼裏分不清是喜是怒,隻是淡淡開了口,“往後若是無要緊事,可不來。”

季駿豐微微一笑,抱拳躬身,倒像十分聽話似得,“兒子無能,不能替父親,替季家征戰沙場,無論如何,這趟是不得不來的。”

聞言,季南山頓時哼了一聲,也沒說是滿意還是不滿意,就這麽停在了路道中央,一時也沒有離去的意思。

見狀,季駿豐隻是笑而不語,轉眸看向了季南山身後的一個年輕男子,輕輕頷首道,“三弟。”

“大哥!”馬上的季駿宇眼裏流淌的滿是驚喜之色,那雙清冽的眸子裏盡是興奮,作勢要下馬來,可就在這時,季南山忽然清了清嗓子,沉聲道,“好了,時候不早,咱們回去拾掇拾掇,早些入宮麵聖,也別擾了百姓。”

此言一出,季駿宇頓時有些為難的回頭去看向季駿豐,後者擺了擺手,表示並不在意,一行人便又啟程,浩浩****的往將軍府走去。

一時路上隻剩下了一個季駿豐,孤零零的背影仿佛顯得十分寂寥,圍觀的人這才反應過來,原來這就是傳說中季家的“文弱書生”季駿豐。

傳說他身為長子,從小就被季老將軍授予極高的厚望,奈何適得其反,他對舞刀弄槍完全不感興趣,反而偏愛讀書,如今在朝混了個一官半職,生活倒也自在,隻是到底季家是武將世家,百年來隻出了這麽一位讀書人,外人談到此人,未免也帶上了幾分輕視的意味。

百姓們看著他溫潤的眉宇,不由得搖了搖頭,長歎了一句,可惜了。

喜鵲枝頭叫喳喳。

此時的蘇蓁早已去後殿換上了平時的衣裳,眼角描上了殷紅的鳳尾,正有一搭沒一搭的坐在榻上,嘴巴微微張著,去銜小月給她遞來的已去了梗子的櫻桃,一口下去,甘美多汁,正是時下上新的好東西。

一顆櫻桃下了肚,滿口仍是櫻桃的果香和甜味,蘇蓁有些無趣的擺弄著自個兒腰帶上纏著的瓔珞,又看了看窗外日漸西斜的太陽,口氣頗有些不滿,“今日設宴,父皇可說了讓本宮一同前去?”

聞言,小月頓時麵露難色,手上動作不停,而聲調已降了下來,“回您的話,似乎還未接到旨意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