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駿豐啊,你和榮華長公主...”一陣日常的訓斥過後,季南山的話題終於還是回到了這件事的上麵。

“父親大人,我與長公主真的是素不相識...”季駿豐無奈,這麽多天了。過去了,每天季南山都要問自己相同的問題。

“哼,陛下都給你們賜婚了,你如何還在這裏嘴硬。”季駿豐的說法,季南山自是不會相信。

季駿豐無奈,心說,這都是三弟你惹出來的好事!但如今事已至此,就算是把他三弟季俊宇供出來也是於事無補。

“父親大人,我與長公主是否相識,如今真的並不重要。所以,兒臣又何必要欺瞞父親大人您呢?聖命難為,皇帝陛下既然已經賜婚,那我等作為臣子的,便隻能感恩戴德,不是嗎?”

季駿豐的一番話,說的季南山一時間也是啞口無言。

因為他說的都是對的。

季南山也十分清楚,兒子如今根本就沒有必要再對自己說謊。

“唉~”重重的歎息了一聲,對季駿豐擺了擺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孩兒告退。”季駿豐施禮,緩步退出了大廳。

偌大的季府大廳之中,此刻隻有季南山獨自端坐在椅子上。

以近暮年的他,前些時日在戰場之上仍然是滿麵春風,所向披靡。但戰亂剛剛結束的這些天,便讓他的麵容之上增添了幾分蒼老之容。

他不是傻子,雖然忠心於東瑾,忠心於蘇浮華。但就算是愚忠,他也很明白蘇浮華是在架空他們季家,這根本就不需要別人來多言提醒。

“如果這樣能讓陛下安心,那為臣者必然會欣然領命。隻是不能再為國效力,臣...心有不甘啊...”回想著連日來,蘇浮華所下的旨意,季南山低低的自語著。

“唉~”一聲長歎,季駿豐的身影從季府大廳的門後閃出。自己父親的低語,他自是聽了一個真切。

他不能出言安慰,因為他不能真正的去理解他的父親。這和季南山不能真正的理解他一樣。

無奈之下,他隻能相信,自己的父親,會適應這種平靜的。

幾日之後,又是一個良辰吉日。地點又是季府,又是一場盛大而又隆重的婚禮將在此舉行。

在東瑾帝蘇浮華又一次的主婚下,季府大公子季駿豐與東瑾帝國最有名望的才女榮華長公主,正式成婚。

今次的婚禮盛況空前,甚至東瑾帝決定大赦天下,來彰顯皇室的威儀和對蒼生的恩澤。

酒宴一直持續到深夜,這才算是結束。季駿豐托著疲累的身子和酒醉的神經這才迷迷糊糊的走向了給自己準備的新房。

季駿豐推開房門,迎接自己的卻不是披著大紅蓋頭的新人,而是一把冰冷的剪刀,迎麵就朝自己刺來。

剪刀來勢凶猛,但季駿豐卻隻是一臉的無奈,腳尖點地,身子向後一飄便躲過了攻擊。

而在新房裏早就把蓋頭自己掀掉的蘇蓁,也是不追,看了季駿豐一眼之後,就“當”的一聲重新把房門給關上了。

季駿豐心裏這個壓抑啊,這讓自己該如何是好?這日子以後該怎麽過啊...心裏這樣想著,可還是得硬著頭皮走上前去砸門。

可手還沒砸在門上,門卻是被公主在裏麵給打開了。

季駿豐心驚,已經公主又要用剪刀來刺,慌忙的又後退了一步。可是,自己晚上真是多喝了幾杯,身子一個踉蹌,險些摔倒在地上。

“噗哧”季駿豐這有些狼狽的樣子,到是逗的蘇蓁笑出了聲來。

不過蘇蓁又馬上回複起了嚴肅的麵容,淡淡的對著季駿豐說道:

“進來吧。”

說完,便轉身又回到了新房之中。季駿豐點頭,隨後也步入到了新房之中。雖然腳下已經不能再走直線,但神智卻尚能保持清醒。

蘇蓁直接走到了鋪滿紅被褥的床榻之前,轉身坐下。眼睛看也不看季駿豐,便開口說道:

“季駙馬。”

“嗯。”季駿豐聽著這陌生又熟悉的稱呼,下意識的應了一聲,並且停住了自己的腳步。有些搖晃的站在了蘇蓁的身前。

“你我二人如今雖然已有了夫妻之名,但是我希望你不會搞錯了,我們之間是不會有真正的夫妻之實的...”蘇蓁繼續的說道,隻不過她的話並沒有完全的說完,卻是被季駿豐給搶了過去。

“我知道,長公主殿下你,喜歡的是我三弟。但是...陰差陽錯之下,外界的所有人,包括你的父皇,都誤以為我是你的如意郎君。當我們都弄清楚這一切的時候,卻是已經晚了。陛下的賜婚,無可更改...”季駿豐說著,嘴上略微停頓。

蘇蓁納悶,下意識的眼睛就向季駿豐看去。誰知道一下便迎上了季駿豐的眼神。

昏黃的油燈之下,季駿豐的身形雖然略有晃動,但那清澈深沉的眼神和俊朗堅毅的麵龐,卻是足以說明,他話語中的誠懇。

新房之中霎時間,一片的安靜。倆人就這麽默默的注視著對方,誰都沒有開口。一時間,仿佛時間都在此刻定格了一般。

隻不過,蘇蓁自己卻是知道時間此時確實是在流動著的。因為此刻的她,覺得自己的呼吸越來越是急促,她隻有努力的壓抑著,才能至少讓自己的表麵看上去正常。可是,自己此時奇怪的地方卻不隻是呼吸,就連心髒,也在劇烈的跳動著。尤其是在這安靜的氛圍之中,她可以清楚的聽到自己的心跳。

‘怎麽辦?我這是怎麽了?莫非是眼前這家夥...’蘇蓁在自己的心裏想著,她覺得自己應該不再和麵前的這個家夥對視下去了。但是,她卻怎麽也收回不了自己的目光。

那家夥的眼神之中,似乎是有著某種神秘的力量般的吸引著自己,讓她無法自拔。

“呃!”季駿豐打嗝的聲音,忽然就在這個時候十分不合時宜的響起。連帶著一股酒氣也一同朝蘇蓁的方向噴去。

蘇蓁此時覺得自己的身子一下子都好像回歸到了正常,沒有半分的遲疑,頓時就轉過了身去。她大口的呼吸,還不停的用手掌拍擊著自己的胸口,好讓自己能夠快些的平複剛才的那種緊張情緒。

“對不起,晚上喝的有點多了...”季駿豐看到蘇蓁的反應,以為公主是被自己的酒氣給熏到了,於是連忙賠禮。不過,見公主沒有反應,於是又好似自語的說道:

“剛才...我說到哪了...”

“你說,父皇的賜婚,無可更改。”蘇蓁提醒道。

“對!所謂聖命難為。我作為季家長子,更是不容推脫。季某從小熟讀詩書,當然也知道這世間,唯有感情的事,是絕對不可勉強的。所以季某知道,公主嫁給季某,是委屈了公主殿下您。所以,隻要公主你有要求,便對在下提,季某定當極力滿足。”季駿豐一番話說完,竟是忽然的下拜,對著蘇蓁行了一個臣子禮。

季駿豐的態度,真的是讓蘇蓁有些驚了。

她本以為在這婚禮結束之後,對方便會得寸進尺的,真把自己當成一個妻子那般的呼來喝去。可現在對方非但沒有對自己無理,甚至還處處為了自己著想,考慮...

‘這也許正是對方的陰謀詭計也未可知!’蘇蓁心裏如此想著,嘴上更是不會客氣。

“那好,這間房從現在開始就是本宮自己的,你可以出去了。”

“微臣告退。”季駿豐說完,便搖晃著起身,走出了新房的大門。

“哐當”的一聲關門聲,季駿豐已經從外麵將房門帶好。

蘇蓁看著大門口,眉頭微皺。

‘這個家夥到底在想什麽啊?我如此的刁難,他居然就這麽悶聲不響的走了?而且,剛才那一瞬間我是怎麽了?竟然連身體都仿佛像是不受自己控製了一般...難不成,他還會什麽妖法?’蘇蓁想著,仰麵躺在了鬆軟的床榻之上。

這床確實是很舒服,剛一躺下,便有一種身心都覺得放鬆的感覺。

蘇蓁瞪大著眼睛,此刻卻是全然沒有睡意。

忽然,門外的院子傳來一聲不知道是什麽的輕響。

蘇蓁警覺的立馬起身,並且順勢就吹熄的桌上燃著的燭火。

‘哼,才這麽一會兒,就要露出自己的狐狸尾巴了嗎?’

在蘇蓁的心裏,她才不會相信季駿豐會離開的這麽幹脆呢。

輕輕的跑到了門口,蘇蓁的手中又握住了那把剪刀,隻要門一開,蘇蓁便會毫不猶豫的對著對方刺過去!

一秒,五秒,十秒...外麵除了之前的那一聲響動之外,就再也沒有了動靜。

‘這是怎麽回事...’蘇蓁心裏納悶。‘難道是自己聽錯了?’

在好奇心的驅使下,蘇蓁決定不再坐以待斃了。

她輕輕的推開了房門,決定看看季駿豐在外麵做些什麽勾當。

房門一點一點的打開,蘇蓁的動作小心翼翼的進行著,可當她在門縫當中看到了季駿豐的身影的時候,卻是放鬆了所有的警惕之心。

季駿豐此刻確實就在門外,但卻不是直立著身子的。而是坐在了院子中的石椅上,上身趴在石桌上,一動不動。

在他的腳邊,還有一個倒下的石椅,之前那響聲,應該就是這倒下的石椅發出的。

看著季駿豐就趴在石桌上睡著了,蘇蓁的心裏竟然在一瞬間生出了幾分心疼的感覺。不過嘴上卻依舊說著‘活該’兩個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