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睜開眼睛,季駿豐模糊的視線裏出現一個熟悉的身影。

公主?

她……

季駿豐腦子還沒轉過來,身上的刺痛感就清晰的傳來。

“呼。”他倒吸一口涼氣,蹙著眉頭順著視線望向她的手。

她在幫自己敷藥嗎?季駿豐抿了抿唇,氤氳的眸子裏染上一層暖色。

“醒了?”大概是視線太過灼熱讓蘇蓁不由地抬起眼來。

“恩。”蒼白的臉上沒有絲毫血色,微弱的點了點頭。父親那幾鞭子下的可真是狠手,塗抹完藥之後他都能感覺到那股火辣辣的狠勁。

上麵痕跡斑斑,被打的撕裂的傷口看起來麵目猙獰。將手上的藥瓶子放好,蘇蓁拈著被子替他蓋好叮囑道:“這兩天我會讓小寒守著你,傷口不能碰水,你若是身上不舒服便讓小寒給你擦一擦就行。”

難得她如此溫柔,季駿豐一時間也忘了自己身上的疼,朝著她淺淺笑著點頭。

一見他笑蘇蓁心裏頓時就想起剛才在正廳裏的事情,氣不打一處來,仰頭罵道:“到底你和季峻宇是為何打架,問你這麽多遍你都不肯講,非要挨上一頓鞭子心底才舒服。”

“虧得你將罪都往自己身上攬,季峻宇才沒有挨鞭子。”她的語氣不好,最後一句話本是嘲諷他傻,什麽事都往自己身上攬,可聽到季駿豐耳朵裏卻生生變了味。

愣是覺得蘇蓁在感謝他沒有讓季峻宇挨鞭子。

頓時,他薄唇一抿,緊緊地鎖著她的眼眸。

蘇蓁沒有發現他情緒上的變化,心中的怒氣還沒消下去接著道:“瞅著你那股子忤逆勁本就不想幫你出頭說話,可你那三弟卻使勁朝我打眼色。”說到這裏,蘇蓁終於發現季駿豐的臉色又白上了一分。

“可是哪裏不舒服?”她連忙問道,季駿豐生生一笑,眼底卻透著足足的冷漠。

揮手將她推開半米遠,淡淡地說道:“夜深了,這裏就不勞煩公主了,回屋歇著吧。”說罷,轉過腦袋閉上了眼睛。

被著突如其來的變化打了個措手不及,蘇蓁凝視他好半天,才憋著一口氣憤怒的出了房。

莫名其妙!

她哪兒知道自己有口無心的幾句話偏讓季駿豐聽了進去,還硬是理解錯了。

說道季峻宇給她打眼色,季駿豐當下就覺得她是為了三弟才對他出手相救,不然依她的性子定是看著他被父親打殘也不會開口幫腔的。

想到這裏,季駿豐的心裏像是被棉花塞滿了堵死一樣難受。

蘇蓁也沒有別的意思,就是嘴上不肯饒人。其實她本是想安慰安慰季駿豐,甚至還想從他嘴裏知道事情的來龍去脈,可瞧著他那張臉話到了嘴邊就變了味。

她當季駿豐以為自己在責怪他所以生氣,蘇蓁心裏也滿不是滋味,可又拉不下臉來去解釋。

一晚上輾轉反側睡不好覺。

等到天微微亮起來時,她也沒了困意。從**爬起來洗漱好之後便讓小月端著粥同她一起去看望駙馬。

走到門口時便聽見裏麵傳來了底底的說話聲,沒有細聽蘇蓁直接推門而入。

小寒正在給季駿豐上藥,瞧著蘇蓁進來連忙起身行禮退到一旁。

動作微滯,眼神有些閃爍,目光在季駿豐的身上轉了好幾圈。

蘇蓁沒有注意她的神色,揚了揚手示意她起身,讓小月將粥放在桌子上自己坐到了床沿邊上。

她沒叫小寒過來給季駿豐上藥,也沒有讓小寒將藥拿給她,隻是這麽靜靜地坐在一旁凝視著季駿豐俊俏的麵容。

小寒有些尷尬,動也不是不動也不是。

垂下眼眸愣愣的站在一旁。

從蘇蓁進門的一瞬間起,季駿豐就閉上了眼睛假寐。隻是他那微微顫抖的睫毛,出賣了他。

“還裝?”蘇蓁出聲道。一雙眸子緊鎖著他的臉。

蘇蓁想讓她道歉那是不可能了,她也不會去解釋昨日那番話,她能做的就是盡可能的彌補的。

如何彌補?

當然是送吃送喝送關心!

她想著,自己好歹是堂堂公主,就算是嫁給了他身份畢竟是還在的。她都已經主動示弱來討好他了,可這季駿豐卻還在裝睡。

“季駿豐,別裝了!”蘇蓁有些惱怒,嬌嫩的手掌拍在榻上,震得一響。

她好似感覺不到痛一般,又用力拍了幾下。

季駿豐似乎打算將裝睡進行到底,愣是紋絲不動,充耳不聞。

一旁的小月和小寒都看的心驚膽戰,唯恐這位公主將手拍在了駙馬爺身上。

別說,蘇蓁還真有這想法!

要不是看著他那張慘白到沒有一點血色的臉,她早就將他從軟塌上揪起來了。

好好好,裝睡是吧?讓你裝個夠。

蘇蓁徹底怒了,站起身子盯著季駿豐的臉冷笑一聲,走到桌子旁揮手將那晚紅棗粥打翻在地。

劈裏啪啦的碎了一地的渣子,聲音尖銳刺耳。

“小月,走。”蘇蓁氣呼呼的說著,推開門揚長而去。

小月愣了愣朝著小寒使了個眼色連忙追上去。

等到蘇蓁的聲音完全消失在他耳邊的時候,季駿豐終於是睜開了眼睛。

眼眸裏劃過一絲失落,緩緩吐出一口氣來。

“駙馬,你這是為何?”小寒呼了一聲,手裏握緊了藥膏走到他身邊,掀起他的衣服,繼續往剛才沒有塗抹完的傷口上上藥。

季駿豐沒有回答,隻是擰緊了眉頭。

為何?

他也不知道為何。

就是心裏有些難受,一想到她做的那些事都是為了季峻宇他的心裏就像是被萬千隻螞蟻啃噬一般的疼痛。

他不見她也好,免得他怕自己會控製不住說出一些不該說的話出來。

讓他冷靜幾天吧,順帶養養傷。

小寒見他不說話也沒有再多嘴去問,她和他之間的身份畢竟是懸殊的。自己不過是一個下人,哪兒輪的到她去管駙馬爺和公主的事情。

塗抹好了藥膏,她起身轉去桌子旁收拾著地上的碎渣子。

還是紅棗枸杞粥。

補血補氣,看來公主是真的很在乎駙馬。

不然怎麽會這麽一大早的就命人熬了粥來。

蘇蓁在季駿豐哪兒碰了釘子,心中怒氣不消的她再也沒去見過季駿豐。不過卻是讓小寒悉心照顧著,缺了什麽,差了什麽盡管說。

小寒當然會謹遵公主的囑咐,隻是這季駿豐就沒那麽聽話了。

他本是練家子身子底子也不差,這頓鞭傷原本應該好的很快,可傷口卻遲遲未愈。前兩日還算聽話,身子一動傷口就要扯開,牽扯著痛所以他也安分的待在**。

可又過了兩日,傷口開始愈合,他就開始下床活動。本來在院子裏逛逛輕微的活動是無礙的,可這駙馬爺偏要跑出門,跑出門就算了,每日回來還帶著一身濃鬱的酒氣。

沾了酒,傷口自然遲遲不能愈合。

小寒最初知曉的時候還好言相勸著,可季駿豐卻不聽,甚至根本不會屋。小寒畢竟是個下人,對主子的事情也不能管的太多,於是便不再提及此事。

擔心著駙馬爺的身子,小寒還在想要不要告訴公主,可一想到近日來公主那張黑臉,她就不禁縮了縮脖子。

還是不要說了,說了公主心中肯定更加不舒服。

拖著一副帶傷的身子他又恢複到之前的模樣,早上天還沒亮就跑到宗人府,晚上流連煙花巷到半夜才歸來。

三兄弟都來找過他,卻見不到人影,隻留下了一堆補品。

同在一個屋簷下,按理說他是整個季家最不忙的一個人,現在卻變成了最難見到的一個人。

湛藍的天空中漂浮著幾朵白雲,涼風微微吹過一旁的梧桐樹脫落的幹幹淨淨,落在青石板上鋪了滿滿一層細碎的葉子。

秋老虎漸漸蔫兒掉,迎來的是秋日的涼爽。

公主府門口停著一輛鑲滿碧玉的馬車,馬車四周龍騰飛舞豪氣壯觀。

明眼人一看就知道是皇家之物。

一雙白皙修長的手掀起簾帳,從車上跳下來一名俊俏公子。唇紅齒白,眸眼如星般璀璨。

他手執一半月扇,輕輕敲打著自己的手掌,眯起眼眸上下打量著府邸。

門口的侍衛見著他臉上立馬換上笑容,恭敬道:“三皇子。”

來者正是蘇思齊。

“公主可在府內?”他細聲問道,若是皇姐不在他可就打道回府改日再來,若是在那麽他現在就進去將事情給皇姐說個清楚,免得那個醉酒的人整天纏著他。

“在。”侍衛點點頭側身一步推開大門。

蘇思齊疾步走進去,輕車熟路來到蘇蓁的閨房門前。

手裏拿著銀扇正準備敲響她的房門,倏忽間房門被拉開,四眸相對,雙雙愣住。

訕訕地摸了下鼻子,蘇思齊揚起手,“皇姐。”

“你怎的來了?”上下打量了他一眼,蘇蓁往後退了一步給他騰了個位置進來。

她本是打算去花園裏走走,誰料到這混小子來了。

一向是無事不登三寶殿的人突然出現在她的麵前,蘇蓁都不帶用腦子去想就知道他肯定有事憋著。

“皇姐近日可好?”偏著頭笑問,眼珠子滴溜溜的轉著琢磨著怎麽開口從哪兒切入給蘇蓁說起。

本想著循序漸進的蘇思齊卻沒料到蘇蓁早已看穿他的心思,絲毫沒打算給他循序漸進的機會,開口就道:“說吧,你的目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