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駿豐苦笑一下,心底卻是溫暖了一些。

上前一步,他伸手拉住她道:“你放心,活要見人,死要見屍。”現在整個季家就剩下老三沒有蹤影,不管是從蘇蓁還是從他自己身上來說都是務必要找到老三的。

這算是對她的承諾吧。

這一生他或許什麽也給不了她,在臨行之前許下這麽一個承諾,總歸是讓她有些盼頭。這是自己答應她的第一件事,也是唯一一件事。

蘇蓁點點頭,眼眶微微紅了起來。

蘇蓁以為季駿豐那句話說的是他自己,卻沒有想到他其實指的是季峻宇。而她說的“生是季家的人,死是季家的鬼”也被季駿豐誤會成了是對季峻宇的愛。

兩人各懷心思,望著對方的雙眸裏都透著那麽一絲眷戀,隻是誰也沒有想過雙方的那絲眷戀其實是屬於自己的。

“我給你準備了一個護身符,是我之前特意去寺廟裏求的。你隨身帶著,一定會保你平安的。”蘇蓁似是想起什麽來,走到梳妝櫃前拉開抽屜取出一個小盒子拿出裏麵的東西。

“這個護身符一定要貼身放好,千萬別丟了。”將一個荷包掛在季駿豐的腰間,荷包裏麵就是她特意去求來的護身符。

季駿豐垂下眼眸望了一眼,心底微微顫抖著。

“季駿豐你不要把我當成傻子一樣什麽都瞞著我,其實我什麽都懂。”

“此次征戰父皇隻給了你一萬大軍,而你麵對的卻是足足的三十萬大軍。我知道這其中的含義是什麽,也明白父皇為什麽要這麽做。”

“季駿豐,若是想要報仇你就活著回來。”蘇蓁抬眼望著他,兩人的距離不過一指間。

這場仗無非是螳臂當車,誰都看的出來父皇是鐵了心想要將季駿豐置於死地。

蘇蓁的心不禁寒涼。

“萬一我要是回不來呢?”季駿豐怔怔地望著她,忽然就脫口而出。

話一出口他頓時有些懊悔。

蘇蓁愣了,若是他當真回不來該怎麽辦?

她在心中問著自己,卻不能給她自己一個完整的答案。

如果季駿豐真的戰死在沙場上,如果季峻宇真的回不來,那麽季家是不是再無後人,是不是永遠的消失了?

不,蘇蓁搖了搖頭。

不能讓季家就這樣消失,季南山也好季駿豐也罷都是鐵膽忠心之人,若不是有那奸佞從中作梗,又何故會落得如此下場。

季家絕對不能就這麽沒了!

似乎是下定了什麽決心一樣,蘇蓁望著季駿豐的眼眸之中多了那麽幾分深意。

她上前一把抓住季駿豐的衣袖,嚇得季駿豐頓時瞪大了雙眸。

“你……”

“季駿豐,我們要個孩子吧。”

懵。

徹徹底底的懵。

呆滯的望著蘇蓁,季駿豐的大腦徹底沒了反應,腦子裏嗡嗡一片,像是回放著一樣一直重複著她的話。

她知道自己在說什麽嗎?

要個孩子代表了什麽?

他們之間的關係適合要這個孩子嗎?若是他真的一去不會,她要如何度過這後半生,要如何肩負起養一個孩子的辛苦?

顫抖著手撫摸過她嫩白的臉頰,季駿豐垂下頭哆嗦嘴道:“你知道你在說什麽嗎?”

她用力地點點頭,“我知道,我想要為你留下一個孩子,想要為季家留下一點血脈。”

“如果你真的回不來了,那麽我還有他可以念想不是嗎?”蘇蓁說著扯了扯嘴角,牽強的扯出一個笑容,卻比哭還難看。

季家的血脈。

這五個字深深地觸碰到了季駿豐心底最柔軟的地方。

雖然季駿豐還以為她愛著季峻宇,但是他想就讓他自私一次吧。或許這是這一生最後一次見她了不是麽?

讓他徹徹底底的擁有她,讓她留下季家的血脈,不辜負她也不辜負季家。

刹那間季駿豐紅了眼眶,眼淚順著臉頰滑落下來。

“你當真想好了?”季駿豐問道,他想如果她現在反悔還來得及。

蘇蓁扯了扯嘴角,沒有回答他。輕輕踮起腳尖,捧住季駿豐的臉頰對準了他顫抖的嘴唇吻了上去。

這是她的初吻,是她第一次吻別人。

懷中的溫暖讓蘇蓁緊皺的眉頭慢慢舒展開來。

等到兩人醒來的時候都已經是第二天了,天色已經大亮,蘇蓁睜開眼睛,揉了揉惺忪的眸子,側過頭的一瞬間就撞入了一對深幽的眸子裏。

眸子中倒映出兩個小小的她。

蘇蓁先是一愣,隨後想起了昨晚的事情,臉頰一紅一下子嬌羞的鑽進了被子裏。

被子裏冰涼的觸感提醒著她在被子底下的身體是**的,而她卻正好貼著季駿豐。

“再不出來就該悶著了。”頭頂傳來戲謔的聲音,蘇蓁皺了皺鼻子冷哼一聲。

隨即掀開她的被子,讓她露出半個腦袋來透氣。

瞧著她羞澀的模樣季駿豐覺得前所未有的滿足,也是愉悅。

這些日子以來,或許今日是他最開心的時候了。

“要起身嗎?我讓丫頭給你準備熱水沐浴。”蘇蓁還將自己悶在被子裏,聽著季駿豐的問話輕輕嗯了一聲。

第一次親密接觸雖然最後是挺舒服,但身子還是有些不適,整個身子像是被馬踏過似得。

季駿豐雖然也是第一次經曆人事,但是也了解過一些,定然能想到蘇蓁身子不適。

“那你再躺會兒,我去叫人準備早膳,你沐浴完之後就能用膳了。”他一麵說著一麵掀起被子起了身。

耳邊傳來淅淅索索的動靜,蘇蓁露出一對透亮的雙眸望著他的背影,心底生出淡淡地一絲幸福感。

但這絲幸福感卻沒有維持多久便被心底的悲傷給覆蓋住。

父皇隻給了季駿豐十日的時間,這十日過得異常的快,過完今日之後季駿豐就要踏上征程。

何時是歸期,沒有人知道。

她的幸福來的突然也很短暫,蘇蓁想她還沒有真真切切的感受過夫妻之間的生活就要與季駿豐分離。

季駿豐穿戴好之後回過頭就抓到了她偷看的樣子,淺淺一笑折身回到床邊,探出手揉了揉她的腦袋,一臉寵溺道:“你再躺會兒,待會兒我讓小月來叫你。”

說罷他便起身走出了屋外。

蘇蓁歎了口氣,心底滿不是滋味。攥緊了手中的薄被,她不禁撫摸到自己的小腹,期盼著這裏已經有了她和季駿豐的結晶。

希望你能平安回來。

“公主,熱水已備好,您現在要起身嗎?”小月輕輕敲了兩下房門輕聲的問道。

昨晚是公主和駙馬爺頭一次睡在一起,雖然她是個未出閣的姑娘,但也知道兩人發生了什麽。

“起。”懶懶的應了一聲。

小月推門而入領著一行人將熱水倒入桶中,然後走到屏風旁拿起薄衫高舉,“公主,入浴吧。”

蘇蓁動了動身子,下身傳來的酸痛讓她忍不住低咒一聲。

爬起身子,穿上薄衫,小月抬眼的一瞬間驚呼一聲:“啊!”

“幹什麽?一驚一乍的!”沒好氣的瞪了她一眼,隻見小月紅著眼眶帶著哭腔道:“駙馬爺、駙馬爺竟然如此欺負公主!”

聞言,蘇蓁低下頭眼皮猛地一跳,臉上頓時泛起兩朵紅霞。

輕咳一聲,蘇蓁揚起手狠狠地敲了她腦袋一下,“別胡說。”

說罷也不再管小月,跨入木桶裏泡起澡來。

溫水漫過她的身軀,舒適的溫度讓她忍不住嚶嚀一聲。

在水裏稍稍泡了一下,緩解了身體的不適蘇蓁便收拾好出來。此刻季駿豐已經命人準備好了早膳,坐在一旁等著蘇蓁。

瞧著蘇蓁從屋裏出來,他率先走過去伸手牽住蘇蓁。

“身子可還好?昨夜我似乎有些過激了……”他話還沒說完便被蘇蓁狠狠的踩了一腳。

仰起頭剛要問話,就見眼前的人兒臉頰紅的都快滴出水來。

瞧著身邊的丫頭們一個個捂著嘴偷笑,季駿豐臉上也有些掛不住。

“先用膳。”蘇蓁沒好氣的瞪了他一眼,一麵說著一麵將季駿豐拽進屋內。

季駿豐訕訕地摸了摸鼻子,眼中劃過一絲尷尬。

盛了一碗粥遞到蘇蓁麵前,季駿豐又為她添了一些小菜放進碗裏。

“多吃點。”

蘇蓁埋下頭,小口小口喝起粥,粥還沒有咽下去就聽見一旁的季駿豐說道:“我為咱們的孩子取了個名字。”

嗯?

猛地抬起頭,蘇蓁手裏的動作頓了頓,眼眸一沉道:“什麽名字?”

“季裳華,裳裳者華,希望她輝煌一生。”

“若是兒子就將裳字改為賞,喻意賞賜,是上天送給我們的禮物。”

蘇蓁淺淺一笑,賞華,裳華。

下意識的她的手放在了小腹上麵,不管今後生出來的孩子是兒子還是女兒都已經有了名字。

蘇蓁仿佛篤定她的肚子裏已經開始孕育了一個小生命一般。

低頭一笑,她伸手握住了季駿豐的手,眼中充滿了希冀和幸福。

其實她知道為何季駿豐一定要在這個時候給未出生的孩子取名字,因為他害怕,怕自己沒有機會見到自己的孩子。

提前給孩子取了名字,即便他不在了,他也知道自己有個孩子姓甚名甚。

或許這也是他給自己的動力,為了孩子而活下去的動力。

“名字很好聽。”蘇蓁微微頷首,埋下頭鼻子一酸,眼淚順著就落了下來。

寶寶,你聽見了嗎?父親給你取了很好聽的名字。

你是上天給我們的賞賜,賞賜給我和你父親最好的禮物。

“別哭。”季駿豐揚起手拭掉她臉上的淚,眼中充滿了不忍。

“明日我可以去送你嗎?”蘇蓁可憐兮兮的問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