淑敏回過頭來,重重地點了點頭,“多謝你,姐姐,我……我隻是覺得有點兒難受罷了。”
謝檀知道那琪郡王對淑敏置之不理已有很久,方才那樣興高采烈的撲上前去替淑敏接過聖旨,無非不是替自己的前途和家族考慮,而淑敏就是那個犧牲品。
她從小到大沒有得到過什麽家庭的溫暖,父母的關愛,活得很是自卑孤獨。
出了這檔子事情,宴會雖然進行了一會兒,可是慕容帝也到底沒那個心思了,最後的歌舞完了之後便寥寥草草的結束了宴會。百官散去,隻需要在規定的時間在宮門口點卯便可。
謝檀心情晴好,想著自己這麽快就知道了淑敏的意中人,也不免要拉著淑敏去見上一見,順便感激一下他今天的所作所為。
淑敏還是有些扭扭捏捏,任憑謝檀拉了她好一會兒,才輕輕提起裙子,邊走邊有些失落的說道:“有什麽用呢?我已經被賜了婚事了。”
謝檀回頭來一笑,“你放心,我一定會把這一個婚事給搞砸的。”
“怎麽弄?”淑敏歎口氣。
“我得好好想想才行。”謝檀低下頭來思索,心裏卻隱隱有些主意了。
淑敏聞言,低下頭,看樣子顯得十分失望,兩人之間亦無多話,所有的人都在一窩蜂的朝外湧去,隻有她們兩個人在努力的朝著慕容墨的方向移動。
正走到前方,她的手臂卻被一人抓住,她抬起頭來,卻發現是譚夢瑤隱含著怒氣的臉,“去哪兒了?”
謝檀吐了吐舌頭,被這樣當場抓住,還真是不知道該怎麽解釋,隻是含糊不清的說了一句,“回來時晚了,隻好坐在後麵。娘,我現在還有別的事情,就先過去了,等一會兒宮門外見。”
說罷,她便稍微掙紮了一下。譚夢瑤本來抓的就不緊,這一掙紮便掙脫了開來。
謝檀露出嫣然明燦的笑意,“娘,我一會兒就回來。”
說完,便連忙拉著淑敏朝前方走去,他們要去結在身後喊了一聲,“檀兒。”見她毫無回應,也隻好隨著各位命婦井然有序的退下。
謝檀拉著淑敏繞過最前麵的一道帷幔看向對麵,卻發現男丁那邊早就已經退完,大殿之上空空****。
“奇怪,這江南王是何時離開的?”謝檀有些疑惑。
方才她坐在人群末尾,屏風和屏風之間,還尚且有縫隙,所以能夠看到江南王慕容墨和慕容長嘯,方才在人群中擠來擠去,她們二人又未長成,身形較矮,目光不及,所以未曾看到對麵的人都已經走光了。
謝檀臉上難掩失望,“本來還想讓你們倆相識相識的。”
淑敏臉色一紅,又看了一眼那大殿之上九五至尊的皇位,“陛下已經賜婚了,所有的事情再也沒有轉圜的餘地了,此時再去見他,再去讓他記起,我是那以前的淑敏,已然沒有任何意義了。”
“怎麽會沒有?”謝檀搖搖頭,“心思若未說出,便夭折於繈褓之中,你往後想起來,那也是多麽大的一個遺憾啊。”
淑敏咬了咬唇,像是下定了決心一樣,輕輕地握住謝檀的手,“我已經想好了,更何況我也沒有那麽急切,姐姐,怎麽倒好像是你很急?”
謝檀一愣,訕訕的笑了笑。其實若是有淑敏這樣的一個好姑娘替她阻攔住慕容墨那種流氓的姿態,也未嚐不是一件好事,隻可惜淑敏把年少的那種朦朧的愛戀,全部都藏在了心裏。
正想著,後肩卻被人重重地拍了一下,謝檀一轉過頭便撞進了那一雙似藏有星辰大海的眼眸中,“你幹什麽?”
“是不是在找本王?”慕容墨打開折扇,輕輕地搖了搖。
“當然不是。”謝檀翻了他一個白眼,這才拉過淑敏,“有什麽話想說就說吧,我不會讓你嫁給慕容長嘯的。”
淑敏臉色一紅,這才期期艾艾的抬起頭來,迎向慕容墨的眼睛,“墨哥哥,你還記得我麽?”
慕容墨聽了這句話,這才仿佛注意到淑敏,打量了她好半晌,眼前一亮,“你是淑敏郡主吧?”
謝檀看著兩個人相視而笑的樣子,心想,慕容墨果然是一個風流色狼,小小年紀便使得別人對他情根深種,也不看看他現在是什麽德行!
淑敏聽到慕容墨還記得自己,臉色便更加的羞紅,“原來墨哥哥還記得我。”
“是啊,這普天之下追在我後麵叫我墨哥哥的恐怕也沒有幾個了。”慕容墨哈哈大笑了一聲,或許是因為見到陪伴在自己母後身邊多年的女孩,心裏開心,便也喜形於色。
淑敏內心更加高興,羞澀的連話語都有些說不清了,“那……呃……墨哥哥,你這……這些年還好嗎?”
“很好,江南的風景秀麗,白牆黑瓦,小橋流水,別提有多美了,怎會過得不好?”慕容墨說起這句話的時候,臉上雖有笑容,但是眼底裏卻是滿滿的惆悵。
淑敏沒有感覺到這些,隻是激動的淚珠子都快掉了下來,“墨哥哥過得好就好了,我也可以放心了。”
謝檀見狀,輕輕的拉了拉淑敏的手,“別太激動了,以後江南王會常常在京城裏,還怕以後沒有見麵的機會嗎?”
淑敏連忙找出自己的手帕,擦拭了一下臉上的淚珠,這才笑笑說道:“沒什麽,隻是多年之後還能夠重逢,淑敏覺得激動罷了。”
慕容墨點了點頭,“方才我還差點忘了,皇上都給你賜婚了。”
謝檀看了他一眼,用眼神示意他。
慕容墨無奈搖搖頭,同樣用眼神回問,“怎會突然如此?”
“這事兒以後再說。”謝檀做了一個稍安勿躁的表情,將自己的意思準確無誤的傳達了出去。
“走吧,再晚宮門就要點卯了,遲了可不好。”慕容墨淡淡的笑了笑。在淑敏麵前,他收斂很多,不再像是一個風流的登徒浪子了。
謝檀微微一點頭,跟在慕容墨的身後。
出了大殿門之後,謝檀卻忽然發現有一雙陰鷙的眼睛在不遠處盯著自己。她回頭一看,愣在原地。
藏在千樹萬花後的人不是別人,正是慕容長嘯。
目光已經對上,謝檀要躲也已經來不及了,隻好遙遙的行了一禮,也算是不失禮數。
行完一禮之後,他也沒有多做停留,連忙跟在慕容墨的身後第一步快走。
她沒有看見,在他離開以後,慕容長嘯的身後出現了一道黑影,正是當朝太傅顧貢之,他微微行了一禮。
慕容長嘯側過頭來,目光也尊敬,微微頷首,“太傅大人。”
顧貢之無奈的歎了一口氣,“沒有想到,一計不成,還暴1露了安插在東宮裏的那個小宦官。這些年宮廷的人洗牌洗得很嚴重,要安插進去一個人很不容易啊。”
慕容長嘯目光一寒,“那個鼻子很好的小宦官呢?”
“領了皇上的賞賜,已經回去了。不過此人出現的蹊蹺,我已經讓人去找他了。”顧貢之壓低了聲音道。
“那就好,我倒要看看是誰在本王後麵裝神弄鬼,擾亂本王的計策,本王絕對不會相信有那麽巧的事情會發生。”慕容長嘯輕哼了一聲,目光透過夜涼沉水,望向聲音的源處。那裏是黑漆漆的迷霧,隱約有一道清麗的身影,在迷霧中若隱若現。
顧貢之點了點頭,長歎了一口氣,“隻是可惜了王大人啊。”
慕容長嘯眯了眯眼睛,他手底下可用之人實在是不多,便轉過頭來問道:“本王覺得父皇並未完全相信這個說辭,不然怎麽會不當庭審判,反而要把他關入刑部大牢,或許還想著秘密審問。”
“王大人是一個牢靠的人。”顧貢之連忙說道。
“本王自然是知道,但是本王現在已經輸不起了。本王記得他有一雙兒女,你把他們控製住,養在顧府裏,再派人傳個口信進去,就說我們會好好替他好好照顧兒女。”慕容長嘯長歎了一口氣,眼底裏閃過一絲陰鷙。
顧貢之連忙稱是,“我會讓手下的人辦好。”
“嗯。”慕容長嘯微微點頭。
恰在此時,遠處小道卻匆匆忙忙跑了一個黑漆漆的身影停在兩個人的麵前,撲通跪倒在地上,“王爺,大人,那個小宦官死在太液湖裏了。”
“什麽?”顧貢之皺了皺眉頭,大吃一驚。
“聽說今日得了皇上的賞賜,太過得意忘形,多喝了幾杯酒,所以才會失足跌落於太液湖中。”那小宦官說著有些賊眉鼠眼,小心翼翼的抬起頭來看了一眼麵前的兩個人。
“看來本王的猜測真是沒錯呀。”慕容長嘯冷哼了一聲,“有人想要殺人滅口。”
“不知是誰要和王爺作對?”顧貢之思索了一番這個計劃,前前後後知道的人並不多,又有誰能夠破解了這個計劃,並且還完全不露麵,隻因一個小太監能夠分辨多種中藥中的一種藥味。
天下若是有人鼻子那麽靈,又怎麽會在司酒監待著,豈不是聞一聞,就能夠分辨出毒藥,這樣一個靈巧的鼻子,到禦前伺候也不過分。
這也隻不過是托詞而已。
顧貢之冷哼了一聲,想來想去,也想不到究竟是何人,“看來這個人,藏得還挺深啊。”
“本王的兄弟並不多,但是大多都平庸,還能有誰在背地裏如此破壞本王的計劃?”慕容長嘯說著,眼神中卻有了幾分懷疑之色,似乎是在懷疑自己身邊親近的人也是這些計劃,隻有周圍的人知道,還能有誰知道把它泄露了出去?
顧貢之無奈的歎了一口氣,“這一次,偷雞不成反蝕把米啊,王爺也失去了左膀右臂,還好陛下給王爺賜了一樁好婚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