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守候

暴風雨之夜——陰霾

提示

“危機……開始……”我又一次墮入夢境。

眼前,是一朵大紅薔薇。

似曾相識。

我已來不及思考,隻見眼前的紅薔薇突然爆漲開來,宛如超新星爆炸時的壯觀景象。花瓣一瞬間被衝散開,像一把把利刃朝四麵八方飛去,在我的臉上留下道道傷痕。

“How, are, you…?(你,好,嗎?)”從空中飄來這樣一個聲音,在花瓣散開的中心,是一個人。

金發碧瞳,黑色洋裝,好似洋娃娃。

Lolita,不,應該說是……

——Lola。

她伸出一隻手,朝我笑著,純淨的,宛如薔薇花般的笑容。

似乎有什麽不可抗力,讓我搭上她的手

她“嗬嗬”地像個孩子般笑了,牽著那仿佛不是我的手,向前跑去。

跑著,跑著……沒有任何目的,像是在經曆一場時空的穿越,滿耳都是那“嗬嗬”的笑聲。

卻全然沒有一絲詭異——或者說,這才是最詭異的地方吧……

我們穿過一片大洋灣。

一艘海盜船行駛在海麵上,我可以清楚地看見,海盜船上的兩個孩子,男孩有一頭漂亮的亞麻色頭發,女孩是東方長相的黑發,膚色卻白得出奇。

二人兩小無猜地朝船下投擲著什麽東西,似乎想吸引魚群的注意。

她牽著我的手,突然加快了速度,眼前的美好景象漸漸模糊。而在我麵前呈現出的——

——仍舊是一片大洋灣,仍舊是一艘船。不同的是,在那被暴風雨和海浪打擊得搖搖晃晃的船的甲板上,一位黑發女孩,正跪在一位像是她父親的男人的屍體邊,嚎啕大哭。旁邊,是緊皺眉頭的亞麻色發的少年。

——這是……誰的回憶麽……?

在海浪的層層翻滾中,吞噬了一切,眼前的場景又變了一番。

幾年後的黑發少女,帶著船長帽,冷酷地看著在船的甲板上瀕死的人,手上沾滿了鮮血,近乎染紅了整片大洋灣。

隨著少女手中那把刀上的鮮血緩緩滴下,我又看到了,最後的結局。

——被廢棄在一邊早已殘破不全的船隻,一座孤零零的小島,一個躺在椰樹下的少女,手上拿著一封被鮮血染紅的信。她笑著,仿佛已經永遠閉上了眼睛,有兩行血淚從她的雙眼裏流下。

“最後,所有人,都死了……”

仿佛有人在我耳邊,低喃道。

在最後少女的右眼角邊,清晰地映出一顆淚痣。

——這是……?

她仍舊牽著我的手,我們進入一片火災現場。

燃燒著的,一棟豪宅,在一夜間灰飛煙滅,從浴火中走出一名紅發的女孩,看不出她臉上的表情,紅色的頭發迎風飄散。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應該就是兩年前的那場火災……那場讓漓失去所有家人的火災……

“隻剩下我一個人,一個人……”

場景飛快地變換,那些冷峻殘酷的場景瞬間消失,一片花田呈現於眼前。

我們穿過一片花田,花田中盛開著滿山遍野的薰衣草,花池中央有一男一女正在歡快地舞蹈。

看服裝像是上個世紀的場景,少女金發碧瞳,少年則身著一身破舊的報童裝。二人都露出似乎從未有過的幸福的笑容。

“這是屬於我們的伊甸園哦~”

聲音在花田中消失,繼而是如拚圖一樣支離破碎的景象。

她仍在無休止地跑著,我們又進入一棟大圖書館,一麵麵書架隨著我們的步伐相繼倒下,封住了所有的退路。而我們的前方,是正在閱讀討論著的一男一女,女的還是那個碧瞳少女,身邊的卻是一頭銀發身著西裝的男士,手指著書,正向少女指點著什麽,寧靜得隻能聽見大鍾滴滴答答的聲音。

“這是屬於我們的圖書館哦~”

我們從那對男女的身邊穿過,身後的景象被埋沒在一片書海之中。

穿過一片漆黑的隧道,我們來到一個囚籠。

她終是停下了腳步,卻仍緊緊牽著我的手。

旅途的終點,是一個被囚禁在監獄中正在熟睡的少女,金色的長發流瀉而下,顯然是好久沒有修剪了。

“We get to, in the end。(我們到了,終點)”她說著,卻沒有轉過頭。

……這些,是她的記憶嗎?

她又“嗬嗬”笑了起來,轉過頭,麵對著我,用甜甜的聲音說:“The killer。。。 I oh~(這次的殺手……是我哦~)”

我看見她眼角上的淚珠。

“I oh…”“I oh…”她的身影在這個牢籠中渺渺回**,最後像摔在地上的玻璃一般,連同她的影子,碎得一幹二淨,又隻剩下了——

——一片空白。

如同記憶的停滯。

我自知已經結束,便閉上雙眼,待我再睜開來時,已是空白無一物的天花板。

沒有驚醒,卻記憶猶新,如此平靜。

我瞅了瞅窗外,一片陰霾。

黑鶴

又來了……Lolita的提示……

我昏昏沉沉地強迫自己從被窩中爬起,跌跌撞撞地朝洗手間走去。

對著臉上來了一發冷水,我總算是清醒了些了。

——Lola的出現,意味著事件……

盡管很不想這麽想,但現在的情況的確如此。而我似乎還沒有任何一點頭緒。

如提示中所示,那應該分別是三個人的回憶:黑鶴、莫漓和Lolita,也就是說,這次的事件應該是和這三個人有關,而其製造者,也應該是自稱“殺手”的Lo…

——總覺得哪裏不對勁……

漓和Lolita還好說,但黑鶴也在事件中這一點就很奇怪了。在白鶴拜托我之後就馬上出現,像是按了某個“顯身”鍵,巧合到令人生疑。而且我也實在想象不出黑鶴與另外兩人有何過節,她們甚至連見都沒見過吧?

頭腦裏一團亂麻!

我久違地打開電腦,凝視著慢慢變亮的屏幕,心裏很不是滋味。

——白鶴的拜托,羽成的托辭,Lolita的提示……總感覺所有人都仿佛知道事情的真相,而隻有我被蒙在鼓裏一般叫人不爽。

一個個環環相扣的線索連成的網,好像早已布置好了一個大陷阱一般,明明知道,卻又不得不往下跳。

我無意之中掛上了號,頭像立即“滴滴”叫了起來。

“我升級有多久沒上號了啊……”我一邊感歎著,一邊一個個打開會話窗口,請求加入好友信息、群消息、係統通信……積了一大堆在那兒,不過大多都是一年前的了。

“都是些什麽亂七八糟的啊……”我真想把這些消息一次性全部清除掉,一個信息卻引起了我的注意:

「黑鶴??請求加為好友

……這個……不會吧?!

盡管腦內瞬間掃過無數個“不可能”,但在強大的好奇心下,我還是點了“同意”。

我立即去翻我的好友名單,那個名為“黑鶴”的家夥正在線上,頭像是一顆紅色的心髒。

——真詭異!

在Lola提示的夢境中,我都未曾這麽覺得。

我正猶豫著要不要向她詢問些什麽,我的頭像又“滴滴”了起來。

她先發製人了。可以確定百分之九十是那家夥。

我懷著忐忑的心回了過去。

『你是誰?』

『黑 鶴?』

她停頓了一會兒,又接著道

「——She is a perfectangel。 」( ——她是一位絕對可愛的人。)

這又是唱哪一出?我不禁皺緊了眉頭。

「——Angels’ visit (天使的拜訪)…

Daimon’s visit (惡魔的拜訪)… 」

「——Is there a virus on my computer? (我的電腦有病毒嗎?) 」

……這果然是……暗示……

「——Tomorrow, 8:00, Stop…」

Stop……停止?……不,應該是車站……這是約我嗎?

也就是說,黑鶴要顯身了嗎?!

緊握著鼠標的手,顫抖了一下。簡直想立即奔到博士家去,告訴白鶴這個消息。

想必白鶴也會興奮萬分的吧?

在我的想法還未付出行動時,就被電腦那頭的人無情掐斷。

「我不想見我的姐姐……」

她如是說。

看來她也知道白鶴的事,白鶴之所以找她找了那麽久,並不是找不到,而是她所要找的人——她的妹妹,並不想讓她找到。

『為什麽?』我問道。

『是愧疚嗎?』——畢竟,自己曾殺了自己的姐姐嘛……誤殺的事也是常有的,這樣覺得對不起自己的姐姐也情有可原。

我感到自己內心的顫抖。

「我不想再殺一次我曾殺過的人……」

一種悲哀,湧上心頭。

「我恨她,所以,不想見她」

我仿佛可以看到,利用人類的通訊設備,與我通話的那個人的,一張冷峻無比的臉。

『可她是你姐姐啊』在我的這條訊息發出去的一瞬間,她的頭像黑了,變成了一顆漆黑無比的心,仿佛有人澆了墨水一般。

我要赴約嗎?

——問題是,她連具體是哪個車站也沒說吧?難道要我一個個地去找?

更關鍵的問題是,我要告訴白鶴嗎……?

不通知白鶴,無疑的違約的表現,但當事人也很明確地表明了“告訴白鶴就不出現”這樣的條件了。

我陷入深深的矛盾當中。

就現在的情況來看,還是不告訴為妙,況且就那樣說了的話,黑鶴要是沒出現,不也是無功而返?倒不如我單刀赴會來得更好一些。

雖說這樣危險了些,但就算是為了自身的利益,似乎沒有比這更好的方法了。至於唯學姐和羽成,也還是不說為妙,不是不相信他們,而是怕會打草驚蛇。

總之——就以往的經驗來看,到這份兒上了,肯定不是什麽好征兆。

——算了,聽天由命,反正明天也要出去一趟,能不能碰到就看運氣了吧……

大概吧。

赴約

周日,我一如既往地在補習後來到了車站,然後,看到了她

——黑鶴

就如同被程序設定好了一般,一切都有條不絮地進行著,傻子都知道這不可能是巧合。

我仍還記得那片陰霾的天空,以及她那黝深的右瞳,漆黑的直發和那完美無瑕的笑容。

似曾相識。

“是是——我知道了……”我邊掛著電話,邊向站台走去,雖有些煩心事,但對於一直都殘念的我而言,這已經算得上是很令人心情舒暢的一天了。

——啊啊,好像天氣都晴朗起來了呢……

我伸出一隻手,想象著像某些電視情節中的主人公一樣被刺眼的陽光逼得不得不用手去遮擋,整個人沐浴在陽光裏,然後嘴上抱怨著“好熱”臉上卻流露出暖滋滋的微笑。生活如此多嬌啊!

然而現實永遠是相反的。就在我用手遮擋陽光的一刹那,太陽它老人家便竄到烏雲中去了……

我感到我的嘴角在抽搐,整個人仿佛被石化了一般。

——那還真是謝謝您了,烏雲sama……特地幫我遮太陽麽……

在美好的妄想都化為烏有後,我無奈地看向站台的方向——

我似乎找到,這片陰霾的原因了。

——她站在那裏,濃密的黑發,在風中飄揚。

我的心不由得緊了一下,一整天積蓄的好心情瞬間煙消雲散。

她站在那裏,凝視著我,好像在觀賞一件藝術品,眼神卻飄浮不定。也許她不在看我,但我覺得她在看我。

我們漸漸雙目相對,我開始注意這個看起來比我嬌小得多的女孩。

黑色連衣裙,猶如參加誰的葬禮一般;深邃的瞳孔,似乎反射不出一絲光亮,像瞎了一樣;玫紅嘴唇,白皙皮膚,更顯的發色的黝黑,全然一副混血兒似的長相。

然後,最引人注目的——用黑色紗布緊緊包裹著的左眼……

她似乎知道我要來這……似乎……似乎在等著我……

……不,對於時禁空間者而言,這很容易吧?

……那就是說,我正處在封閉空間?

正在我舉步不前時,她卻衝我笑笑——完美無瑕的笑容,如同刻意鑲上去一般。

她帶著這種令人神魂顛倒的微笑,慢慢地,慢慢地朝這裏走來。

——我好像在哪裏見過她——

“……已經不是第一次見麵了……你好……”她緩緩說道,伸出一隻手,聲音輕得幾乎讓人聽不到。

——我是在哪裏見過她?

記憶的某一處,像是被堵塞了一般,愣是想不起來。

我握上她冰冷的手指,足足有一分鍾,但她似乎還不想鬆開的樣子。

“人類的……溫暖的體溫……好久沒有感受到了呢……”她低下頭,留海遮住她的眼眸,她像是懷念似地說道,“你……很像……以前我認識的……一個人呢……”

我咽了一口口水,盡量使自己保持冷靜。努力回想這女孩的摸樣——我可不想讓她再敘舊下去。

“唔……”她的左手突然捂住左眼,好像有什麽東西藏在那紗布裏似的,隱約透出一絲紅色的亮光。

“……”她的頭又沉了下去,整張臉都藏在了黑發裏,她的手用力地抓著左眼,好似要把眼珠子掏出來一般,右手卻仍握在我的手上死死不放,而且還反而更加用力了。

女孩好像很痛苦的樣子,手指也變得冰冷刺骨。

“你……沒事吧……?”這竟是我對她說的第一句話。

“……我……沒事……不用擔心……”她嘴上這麽說著,手卻握得更緊了,好像想從我這裏吸取些熱量似的。

“反倒是你……沒事嗎……”她反問道。

“?”我表示不解。

“……這樣真的好嗎……”

“這樣做……你問心無愧……?”

“……是嗎……我知道了……”

她像是在自言自語,盡說些我難以理解的話語。

我正想開口,她卻突然鬆開了我的手。

“……”她抬起頭,卻不是在看我,而是在仰望天空,她又一次露出了那種無可挑剔的笑容。

“太陽……要出來了呢……”她喃喃道,“我……討厭光……”

——等等!難道她是……

我感到她的身後出現了一個巨大的漩渦。

“……下次見到我時……要小心哦……”

她留下了最後的話語,消失在漩渦的盡頭,一道紅光從漩渦中一閃而過。

她就那樣消失了,好像從未出現過。而自始自終我竟隻說了一句話,連我的大腦都開始懷疑這是不是一場夢。

——短暫得令人不知所措。

太陽慢慢從雲層中探出頭來,金色的陽光又鋪灑入大地,我卻已然沒有用手去遮擋陽光的心情,隻是愣愣地站在原地,看著空****的站台發呆。被凍得僵冷的手指,還保持著握手的姿勢。

——我想起來了……

那次去舊書店找地圖時,指著報紙給我看的女孩就是她……

那次啤酒節,在舞廳中踉踉蹌蹌碰到的戴著半邊麵具的女孩也是她……

……是她……黑鶴……

可惡!這種事情我就早該注意到的啊!

不過,這次赴約又是為了什麽?僅僅為了讓我一時意識到“她是誰”這麽簡單麽?

她到底是什麽人?什麽身份?帶著什麽目的?又為何出現在這裏?

呼嘯而來的公交車打破我混亂一團的思路,天空又突然陷入一片黑暗,一陣冷風從耳邊吹過,依稀可以聽見她最後的話語。

“要小心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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