夢的守候(3)——悲傷的笑顏
悲傷的笑顏
“原始八宗罪之一——Maesta`傷悲……”
莞蒂亞克蠕動的紅唇中吐露出這樣一個單詞。
“傷悲……”
“怎麽?很吃驚嗎?~啊啊,那讓我來解釋一下吧——原始八宗罪,最初由希臘神學修道士龐義伐草撰出8種損害個人靈性的惡行:貪婪、色欲、暴食、懶惰、傲慢、暴怒、自負以及傷悲,後來把自負歸為傲慢,傷悲與懶惰合並,再加上妒忌——這就是你所見的‘七宗罪’了~”
她說著衝我“嘻嘻”直笑。
“然後呢?怎麽樣?感到很悲傷吧?朋友們被自己害死了,而自己也即將迎來終結,梓萌會孤零零地一個人,然後什麽也無法拯救——怎麽樣?很悲傷吧?~”
“……”
她仍舊仰天狂笑著,絲毫不顧我此時此刻的表情。
“如果感到悲傷就再好不過了~啊呀啊呀~不要露出那麽可怕的表情呀~盡情沉溺在絕望中吧!多麽完美的劇本啊!~”
就算是洛羽成那張嚴肅的臉,也無法改變此時這人狂妄自負的模樣。她伸出給了唯學姐致命一擊的那隻手,握成拳狀,立即有一陣紅光從那緊閉著的拳頭中溢出。
“現在,沒有人可以拯救你了,我親愛的阿造~榮幸吧~能夠死在我的手中……”
“還沒完!”我咆哮著打斷她的話,“還沒有完!!!”
“事到如今還在相信嗎?這倒有些令我驚訝呢~”她的臉上卻絲毫沒有顯露出驚訝的神情。
“還有救!絕對還有救!”我俯下身子去查看唯學姐的身體——還有心跳,但是腹部被貫穿,也失血嚴重,但還有挽回的機會!
我勉強移動雙腿去挪動唯學姐瘦小的身子,以的速度查看了下傷口,然後直接脫下校服外套,連手帶牙地拚命撕開,極其不熟練地給唯學姐腰部的位置捆上止血。
——還有救!絕對還有救!
不知從何而來的執念,讓我忘記去悲傷。
——無論是漓、尤麗、羽成,還是唯學姐,無論到什麽時候,即使到最後一刻,都還是有救的!無論如何都要挽回!
我……已經見證過很多人死去了,已經讓很多人因我而死了……
所以,可以的話,神啊——讓我至少也能夠拯救一個人吧!
拜托了!
“阿拉阿拉~還真是不放棄呢~不過我正是喜歡你這個性格~~”那人依舊是那副嘲諷臉,“不過如果不傷悲的話~我會很失望的呢~”
“說夠了沒有!”我大喊著,背上唯學姐,這是我自認為最安全的地方,“別用那個無比眼熟的臉說這種惡心的話!我已經看夠了!”
“還真是個有勇氣的孩子呢~怎麽?那是要獨自麵對我的作戰宣言嗎?”
“不,我不打算作戰——”我深吸一口氣,把所有的賭注都打在了最後這句話上,“——而是逃跑!”
“我可不認為自己回自動放棄獵物呢~”
“你的獵物不是我!是‘傷悲’!”我凝視著那熟悉而又陌生的眼瞳得出了結論,“你也是,唯學姐也是,因為你受到了某種限製吧?因為不是‘指定目標’所以無法殺死——‘妒忌’案的時候,之所以被刻上‘invidia’的是你,是因為你隻是‘物品’,被投入水中的那名女子才是‘妒忌’。非七宗罪不能死,這算是你的上級或是什麽人給你立下的規矩吧?當然,尤麗作為‘物品’的死是由於撞車事故,那輛救護車應該不是你造成失控的,所以尤麗的死因並不是因為你——
“換句話說,你僅能殺死具備‘八宗罪’條件的人,所以唯學姐不會死!因為在你殺死唯學姐的那一刻——她留下了眼淚——那並不是憤怒的眼淚,而是‘悔恨’啊!……”
對方的臉上出現了明顯的扭曲和動搖。
“所以同樣,如果我不產生悲傷情緒的話,你就無法殺死我,在沒有同夥的情況下——”
她逐漸放大的瞳孔隨著慢慢牽起的嘴角變得猙獰無比。
“啊哈~啊哈哈~真是不錯的結論啊!~但你隻有一半說對了哦~!”莞蒂亞克沒有呈現出一絲一毫的慌亂,“不能殺死非‘八宗罪’的東西,這的確是一種限製,但這種限製現在已經解除了哦~所以你還是晚了一步呢小邱釗~”
一滴冷汗從我的太陽穴上落下。
“你以為我會相信你的花言巧語嗎?你說這些話無非就是讓我徹底死心,在絕望中感到悲傷吧?”
“啊哈~說的也是呢!~”她故作調皮狀敲了一下自己的腦袋,“那麽~要不要來試一試呢?如果死一次的話,就會知道我說的是真是假了不是嗎?”
她握緊的拳頭有要逐漸張開的驅使。
——她已經決意要殺我了。
就算我的猜想正確,我及時死不了,也會和唯學姐一樣處於瀕死狀態,那時候如果真的因為絕望而產生負麵情緒的話,才是真的會死啊!
必須再說點什麽!等到博士的救援趕來!
我閉上眼睛,全力躲避那越發刺眼的紅光,一邊努力從腦部神經中汲取一點線索和能量。
——對了,那個時候……
難道說……
千鈞一發之際,我即將張開的嘴中卻被一聲有些耳熟的聲音打斷:
“這和說好的不一樣。”
紅光在刹那間停止,與這句台詞完全不符的是語調中那出奇的冷靜,與那聲音不同卻比那聲音還要覺得耳熟的語調。
那是誰?
不行,被紅光弄得完全看不清正常物體的眼睛……是來自門的那邊嗎?
我轉過身。
“該停手了,莞蒂亞克,”來者是一名女性,語氣中帶著微微的喘息,但這過分鎮定的語氣與那女性化的聲音顯得尤為不和諧。
還是看不清……
我閉上眼睛再張開,眼前的景象才想抹去水霧的玻璃,逐漸浮現出真實的模樣。
那人身著本校的學生校服,一頭高傲的卷發,白得不像樣的皮膚,似乎因為感到這花費了相當大的體力而筋疲力盡,大汗淋漓地不停喘著氣。相當顯眼的,還有那人白皙大腿上的兩道血痕。
——曾經被用光劍砍掉的地方。
尤麗?!為什麽她在這?她還活著?又或者……
不是尤麗!
“呐……你的把戲早就已經過時了,是時候……把我的身體還給我了吧?……”那人仍穿著粗氣,輕蔑的笑容是如此眼熟,同樣眼熟的,還有那人手裏的另一支被逐漸展開的光劍——
“?!”
在那名叫尤麗的少女臉上,露出了洛羽成的笑容:“這是場賭注,而且你已經輸了——莞蒂亞克!”
耀眼得簡直不忍直視。
“……”與我同樣被震在原地的,還有第一次露出吃驚神情的莞蒂亞克。
“你……不是……已經……”
“你還真的認為我會那麽容易死啊……我在你眼裏是那麽不堪一擊麽?”尤麗——不,不知為何出現在這裏的洛羽成自信地笑了起來,“我用的,是和你同樣的方法哦!”
“同樣……難道說……可是……是怎麽做到的……”
“是啊,隻不過是複原了這個身體並且拿來借用了一下而已……”羽成有些不滿地閉上一隻眼俯視著麵前那具自己原本的身體,“不過看著自己露出那種表情還真是有點惡心呢。”
“說、說什麽漂亮話!你一個區區人類怎麽可能做到這種事!人死是不能複生的啊!”莞蒂亞克完全失去理智,開始大喊大叫起來。
“的確,那是違反這個世界規則的——因此你可以推理出什麽呢?”明明是問莞蒂亞克的話,他的眼睛卻轉向了我。
“……”——也就是說……
我咽了一口口水。
“是啊,”羽成似乎從我與他對視的眼中看到了答案,並且肯定道,“我不是完完全全的人類哦。”
“你到底是什麽東西!”莞蒂亞克已經進入完全戒備的狀態,雙手上的紅光也顯得越發的淩冽起來。
“想知道?”羽成發出輕蔑的鼻哼聲,“我就是我,不是你想定義就可以定義的什麽東西!”
“這算什麽理由!給我解釋清楚!”
“該解釋的是你!”羽成打斷了自己身體的咆哮,冷冷地偏過頭,實現正落在我背後的唯學姐身上,目光也變得無比冷峻。
“真是……還是晚了一步啊……”他喃喃著,又轉回頭,把光劍像那時對峙黑鶴一樣橫舉在胸前,凝視著莞蒂亞克的雙瞳裏沒有任何表情,“呐,邱釗前輩,可以把我給你的那隻光劍先還給我嗎?”
我立即明白他的意圖,直接把手裏那支已經關閉光源的黑色筒狀物丟過去,他沒有回頭,卻還是十分靈敏地握住了它。他打開光源,兩道一紫一藍的光芒相互交叉,形成代表勝利的“V”字型。
“接下來,就是對你的審判了喲,莞蒂亞克,我們之間還有很多事情沒完啊,”他一直處於沉睡狀態的雙瞳第一次燃起了“複仇”的火花,發出了挑戰宣言,
“敢傷我的人,殺無赦!”
“啊哈哈哈哈哈~~~~”幾乎是在羽成發出宣言的一瞬間,莞蒂亞克就立即爆出詭異的笑聲,並且從未像現在笑得如此瘋狂,“那是什麽?二刀流?僅憑你手上的兩把不知名的東西就想贏了我嗎?笑死人了!~”
——的確如此,僅憑洛羽成的話是贏不了莞蒂亞克的,但如果能撐住一段時間,就可以等到救援……
我不清楚羽成是否知道這個情況,但看他胸有成竹的樣子,似乎不僅僅是在於能夠“撐住一段時間”這一點。
“當然,如果隻是這兩把武器的話,光在光學上就贏不了你了。”他一麵承認莞蒂亞克的話,一麵閉上眼睛,“所以,我所擁有的,並不隻有著兩把東西哦。”
接下來發生的事情,就像科幻電影般那麽不可思議。
在名為洛羽成所睜開的尤麗的左瞳中,發出了一股帶著強大能量的金色光芒。
堪比黑鶴那時所爆發出的“混沌之眼”,但其光芒還要更加明亮透徹。
——而且完全蓋過了莞蒂亞克雙手上的紅光。
“邪眼之力,俗稱‘鬼眼’,”少女喉嚨中所發出的強調完全與其體內存在的那個少年重合在一起,“不過,它還有一個別名,專業術語來說,我們稱它為……”
與黑鶴那時一樣,神秘的左瞳,但與那“混沌之眼”不同的是,少年的左瞳清澈而又明亮,散發出如月光般滲入人心的金光,宛如一塊沉澱了萬年的琥珀,在今時今日,才向世人綻放出金色的魄力之光。
——何等美麗的金瞳!
如果說黑鶴的左瞳是太陽,那羽成的就是月亮,盡管似乎不如黑鶴的那股破壞力強大,但那金色的寒光卻宛如被賦予了神級穿透力,悄無聲息地吸引你的目光,滲透進你的心裏。明明是暖色光,卻有著刺痛人心的力量,像一件不得觸碰的藝術品,令見到它的人全都不寒而栗。
我驚異地望著眼前有著少女臉龐的少年,半張著嘴,想說什麽而又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Abnormal Eye……”
待到那強勁的亮光慢慢散去,他的左瞳才配合著他的聲音一起發出打破莞蒂亞克全盤計劃的決定性發言。
“異之眼……”
他喃喃道。
他訕笑著轉向莞蒂亞克,沒有絲毫的恐懼。那金瞳裏好像有著巨大的磁場,牢牢吸引住瞳中所映出那人的目光。
“這、這是……”莞蒂亞克臉上的表情已經說明了一切的結束,她驚悚地凝視著那道宛如黎明朝霞的曙光,不停抽搐顫抖的麵容上已經全然一副失敗者的麵容。
“你還要那樣到多久?”羽成說著歎了口氣,“都說了本人看起來很惡心誒。”
“這不可能!說什麽鬼話!!!”莞蒂亞克徹底爆發了出來,“區區人類!怎麽可能擁有異之眼的能力!這是怎麽辦到的?!這是新世紀的玩笑嗎?!!!”
“怎麽不可能?隻不過你不知道罷了,”羽成又一次揭露開殘酷的現實,“異之眼不是你們的專利!人類擁有異之眼之力早就有先例了!事到如今還相信著異生物處於生物鏈頂端的家夥是上個世紀古舊思想的遺留物嗎?給我仔細看清楚吧!”
羽成散發出金光的左瞳離莞蒂亞克那近乎絕望的臉又近了一點。
“不、不是這樣!別過來!”我第一次看見羽成的身子哭喪著臉一步步往後退。
“還那麽偏執嗎?不如連接上上級看看吧?”身子的主人露出了鬼畜的笑容,“怎麽了?連接不上吧?果然沒錯,作戰失敗的異生物,是注定被拋棄的啊!”
——與那時漓一樣的狀況……失敗的家夥,注定會被拋棄。
“……”對方低著的頭,沒發出一句辯解的話,手上的紅光卻慢慢消失殆盡。
“被主人拋棄的感覺怎麽樣?就跟失去家一樣吧?啊啊,你不知道失去家的感覺呢……”羽成仍在無情地補著刀,“你那些所謂的上級都是這樣,一看形勢不對就掉頭走人,為了不讓你們這些替他們賣命的家夥連累他們,為了推脫失敗的責任,就算僅剩最後一枚棋子也會毫不留情地拋棄掉——怎麽樣?你是覺得就這樣死在我手上,還是讓上頭來裁判比較好呢?——反正最後你都要被發配到夢世界去孤獨終老的,怎麽樣我都無所謂啦。”
“……”
“不過這麽看來,奪回我自己的身體才是最重要的吧?說實話,女性的身體實在是弱到不行,相當不習慣啊……”
“你錯了,”麵前的人抬起頭來,視線與身體的主人相重合,“不是什麽主人,我也不是什麽賣命的棋子,我不屬於任何生命體,我就是我!”
“是嗎?”羽成忽然覺得麵前的這張臉與從前的自己重合在了一起,“真是不錯的宣言呢,我喜歡。”
“承蒙誇獎~”莞蒂亞克露出了微笑,從容得完全沒有一個將死之人的模樣,“不要把我當做漓那樣的家夥看,我可從來沒有認為上級是什麽必須恭敬服從他們全部命令的東西,雖然我沒有違抗他們的野心,不過我認為錯的東西,至始至終都是錯的,這一點不會變。”
“那麽,你認為我殺死你這件事是錯的還是對的呢?”
“嗬嗬,有趣的問法,人世間本身就沒有什麽對錯之分,”她笑著指了指我們三人,“至少你們三人——是我所見過的,最不像人類的人類。”
“那算是誇獎嗎?”
“當然。就算弱小也不會承認自己弱小——大概就是這樣的感覺了吧?”
“哈,因為如果承認自己弱小了,那才是真正的弱小不是嗎?”羽成的那隻金瞳轉向我,“我也是最近才發覺這一點的,因為我總覺得自己足夠強大。”
“這麽說來,還要感謝某個人咯?”莞蒂亞克似笑非笑的臉也偏到一邊望向我,“那麽,既然被上級放棄,也就意味著我已經自由了——就可以采取我自己想要的方式了。”
“怎麽?還是打算死在我手上嗎?”
“別那麽早下結論。我隻是想光明正大地來一場戰鬥,以我自認為是光學專家的名義——”她說著雙手又舉起兩道紅光。
“那樣的話恐怕要令你失望了,”羽成的兩把光劍上,也被附上了兩排金色的火焰,“據我所知,沒有任何光學攻擊是可以勝過‘月之眼’的。”
“‘月之眼’嗎?——還真是既符合又隨便的名字啊——那我也不客氣了,就用你們給我取的名字‘雙赤”怎麽樣?”
“我可不記得自己取過如此中二的名字啊。”羽成一邊吐槽一邊擺好了陣勢,“順便,我還有一個請求——”
羽成的一隻眼眸瞥向了唯學姐的位置,莞蒂亞克也立即會意地露出笑容:“是想讓我恢複她的傷勢嗎?那個就抱歉了,我可沒有什麽好方法。”
“不,因為你是給她造成傷害的人,所以療傷的話還需要你的協助。”
“真是奇怪的說法……”莞蒂亞克突然眯起眼睛,淺笑道,“不過我倒是很好奇,你為什麽如此看重她呢?隻是因為是同伴這麽簡單嗎?”
“想知道?”羽成微微牽起了嘴角,“贏了我就告訴你哦。”
幾乎是同一時刻,二人的身體一齊衝了出去,紅黃兩種不同的光在眼睛還無法反應過來的情況下,匯聚出橙色,然而隻是那麽一瞬之後,二人的位置完全反了個方向,彼此相背著。
勝負已分。
隻是一擊的時間,耀眼的金瞳與光劍在空中劃出兩條平行線,完全穿透條條紅外射線——
身體的主人劈開了自己的身體。
被劈開的失敗者隻是喃喃了句“異之眼還真是和傳聞中說的一樣厲害啊”便應聲倒地。
勝利者收回光劍上附著的金色流線體,淡然地看著被劈成兩半的自己的身體,以及驚異的我,金光立即附上那具慘不忍睹的屍體,瞬間複原成原來的樣子。
我隻能啞然地看著這一切,直到羽成說著“還是自己的身體用著舒服啊”才發覺那兩人已經靈魂歸位,倒在地上的,隻有永遠不可能再站起來的尤麗的身體。
“我的‘異之眼’並不擁有上級‘修複屍體’的能力,隻是能夠‘回溯’罷了,”羽成張了張手指確認著自己的身體是否完好無損,左瞳與在尤麗身體上時一樣散發著金光,“但我的‘回溯’隻能通過對其造成傷害的人來恢複被傷害者,所以要恢複唯前輩的傷的話——莞蒂亞克拜托你了。”
“你那是拜托人的說辭嗎?”已經回到自己身體上的莞蒂亞克第一次展現出那種並非帶有什麽目的的純淨笑容,雙手上還有被我的光箭射穿的血跡。
我對這個家夥第一次感到了愧疚。
“哎呀!被露出那樣的神情嘛~我也同樣對不起唯醬呢~這樣算是扯平了吧~?”她微笑著看向我,讓人很難把她和之前那個殘忍的殺戮者聯想在一起。
“那麽開始吧?”她話音剛落的一瞬間,全身就被羽成的“異之眼”附上了金光,因為雙臂都受了傷無法抬起,她便將整個身子附到唯學姐身上,立即有一股更強烈的白光從唯受傷的位置溢出,那一刻,我仿佛聽到莞蒂亞克低喃了句“對不起”。
不是作為羽成的身體別有預謀的道歉,而是作為莞蒂亞克本人的。
“呼~結束了呢~”她看著自己淌著血的身體,長輸出一口氣,身體的正上方,插著一把閃爍著金色漣漪的光劍,以致她全身都被金光覆蓋。
莞蒂亞克最終還是選擇了經過我之手的方式來了解自己的生命——說著“讓阿造殺死自己會更幸福”這一點,就無情地把殺人的重任又強塞到我的手裏。
“好亮啊……這是要早上了嗎?……”她眯起眼道。
“還沒呢……”麵對著又一個死在我麵前的人,我無法再說什麽自我安慰的話。
“別在意……又不是阿造你的錯……看~你讓我現在很幸福哦~”她說著衝我搖了搖手。
“就是你這樣笑著我才會覺得在意啊……”我歎口氣。
“阿拉~難道你希望我哭著嗎?~”莞蒂亞克突然做出一個嚴肅的表情,在我回複了她一個無奈的表情之後,又綻開笑顏,“好啦~我知道你還有許多疑問想要問我對吧?趁我還沒死幹淨,快點說吧~哦,當然不保證我會不會說謊話哦~”
“……你這家夥……”我承認似地點點頭,“我的問題隻有一個——你是怎樣做到‘不可能犯罪’的?就算動用封閉空間也是有限製的吧?”
——對,就是因為這個疑問,導致我做出了錯誤的判斷。
“是啊,所以不止我一個人呦!——正如你所想,我是有同伴的——”莞蒂亞克突然話鋒一轉,“不過,‘他’應該也不能算是人吧?”
“果然如此,還有另一個啊……”我感到了些許棘手。
“但是呢,‘他’的目的並不是你或者洛梓萌呢,就連我也不清楚……不過,‘他’好像對你很感興趣的樣子……”
——是認識的人嗎?我試圖再向她的口中套出什麽東西來,但她卻一下子看穿了我的心思。
“不能告訴你更多啦!剩下的你自己挖掘吧!不過我相信那個家夥是沒有敵意的……畢竟我是帶著秘密而來,當然也要帶著秘密死去咯~”莞蒂亞克說著豎起一根手指,“接下來~該輪到我問問題了!提問,這次的七宗罪事件你有什麽感想呢?……”
“說什麽感想……跟語文老師一樣……”
“哎呀,這不是你們人類的慣用手段嗎?……快點說啦……”莞蒂亞克漸漸有些力不從心,開始缺氧死地大口喘氣。
“雖然不清楚你們上級為什麽要繞那麽一個大彎子殺那麽多人……但還是……”我猶疑片刻,回答道,“我覺得吧……世間並不存在兩個極端,樂極生悲,罪惡與美德其實是一體的——比如說莞蒂亞克你現在就是這樣。”
“我嗎?~是怎樣的?……”
我張了張口,始終沒說出來。
“不說算了……暫且給你90分吧……啊啊,也是時候了啊……”莞蒂亞克閉上眼睛,有些痛苦的臉上露出最後的笑容,“最後,還有一個遺願——羽成能破例告訴我理由嗎——重視唯的理由?……”
“……”羽成對著我們的背影沉默了一會兒,看了看唯學姐已經恢複但還未蘇醒的身體,頓了頓說道,“因為是心髒啊……”
她立即會意,垂下頭去,不再多問。
“阿拉,這就是瀕死的感覺啊……不知道在夢世界還能不能看到我呢……幹脆像漓一樣自爆好了~這樣就可以自由了呢……”她邊大口吸著氣邊說道,“……好想自由啊……像人類一樣……真是頹廢啊……”
“你會自由的。”我說著握緊她的手,“莞蒂亞克,你絕對會自由的!要相信這一點!”
“……你這麽一說……讓我感覺很不甘心就這樣死去呢……”她已沒有力氣再去回握我的手,“……但還是謝謝你……”
“……你們……不要讓我白死哦……要好好保護自己重要的人哦……”
羽成仍舊沒有轉過身多看一眼,有的隻是落寞的背影和無盡的沉默。
“嗬……結束了呢……”莞蒂亞克的身體完完全全被白光籠罩,直到最後,她也不放棄微笑,“……謝謝……還有……你們真的……很耀眼……”
是啊,你也一樣,很耀眼呢。
我回握著的那隻手正在破裂。
最後,完全消失在了白光之中。
我還是沒能告訴莞蒂亞克那句話——
——比如說莞蒂亞克你現在就是這樣,
那個笑容,真的很悲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