071.他什麽都知道

四周是吞沒性的黑暗,在這狹小逼仄的空間裏,我一下子停了下來,再反應過來的時候,張楚燁已經不見了蹤影,我害怕的大聲呼喊他的名字,可這呼救的聲音綿長的飄向遠方,直至消失。

我手裏沒有手電,四周是混沌的黑,我害怕極了,隻能勉強的蹲了下來,心想著要不然往回走吧!

可我卻久久沒有移動腳步,因為我對這甬道的盡頭太好奇了,究竟會有什麽呢,難道說還有另一個僵屍,還是——這墓主人就是戊戌?

我不敢再往下猜測,越猜測,我的好奇心就變得越重,來都來了,就這麽走實在是太可惜了,還有張楚燁,他發現我不在之後,應該會來找我吧。

然而,我猜錯了。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我並沒有看見張楚燁的身影,我的腿開始發麻,待再次站起來的時候,已經完全麻木,雙手撐著兩邊的牆壁,才使自己沒有摔了下去。

這時候,我發現了一個奇怪的現象,本是幽黑的甬道,此時,在我的視野裏,竟宛如白晝!我疑惑的揉了揉眼睛,沒錯,真的看得一清二楚!

我狐疑的往前走去,大概走了幾米,隻見麵前的甬道分成了三個岔口,我停住了腳步,張楚燁進了那一個呢?

叫了幾聲皆沒反應,我想,反正現在我也看得見,倒不如自己去。

我也不知道當時的我怎麽會這麽大膽,或許是因為某種答案的呼之欲出,在心裏不斷的催促我,一有了目的,膽子也大了不少。

我憑著方位判斷,回想起剛剛張楚燁說的那個鬼風口的位置,然後走了左邊的甬道。

這一路上,倒是沒有什麽特別的,就像一個還未修葺的地下隧道,即使這樣,陌生的環境並沒有使我掉以輕心,我提心吊膽的走著,好像渾身的汗毛都被揪了起來,越是緊張,視線就越是清明。

我走的大汗淋漓,感覺胸腔裏已經被填滿了灰似的,可我卻不敢咳嗽,害怕吸進去更多的灰。

四周極靜,我似乎都能聽見時間流走的聲音,甬道就好像是無窮無盡,我變得有些沮喪,先前燃燒起的好奇的火焰,被澆熄了一大半,心裏又開始打起了退堂鼓,但既然都走到這裏了,就硬著頭皮往前吧。

最先入耳的是水流的聲音,我一下子來了精神,也就是說,這枯燥的甬道終於走完了!

我三步並兩步,幾下便衝出了這個長長的甬道,視線豁然開朗,在一個四方的空間正中央,放著一隻朱紅色的大棺材!這隻棺材,竟然和我家地下室裏的一模一樣!

我的心裏開始發怵,腳步卻不聽使喚的往前,因為有地下水流的緣故,墓室裏非常潮濕,棺材底下的石台已經長滿了青綠的苔蘚,泛著油膩膩的光澤,我走近了,發現這石台上竟有刻字,盡管年代久遠,卻清晰可見:

北宋驃騎大將軍戊戌與其妻薑氏合墓

!!!

我被震驚在原地,指著字的手指都開始顫抖,這裏竟然真的是戊戌的墓!

我曾想過戊戌不是普通人,卻沒想到他竟然是從一品的大官,可是,這麽一個大官,為什麽墓葬卻如此簡陋如匆忙?

隻見大字之下還有一排小字,上麵寫著:大將軍與金人抗爭到底,終因無力回天,服毒自盡,其妻薑氏,亦服毒。

就這麽短短的幾個字,概括了他的一生,一個為國捐軀的大將軍,沒有人物生平,沒有墓誌銘,甚至連墓都如此的簡陋,想到這,我不由得心生一抹悲涼。

怪不得戊戌說我的血可以解毒,原來他是服毒自盡的。

石台上寫的明明白白,這是個合墓,棺材裏麵應該還有他的妻子。

我站上了石台,棺材被打開了一個縫隙,我眼睛看得清明,發現裏麵空空如也,連破敗的棉絮都沒有。雖說人死了很久,但是也沒理由會灰飛煙滅啊。

同是服毒而死,同是埋葬於此,戊戌都變成了僵屍,難道他的妻子就沒有嗎?

在棺材的最裏麵,有一團東西,黑乎乎的窩在角落,看了幾眼之後,我流了一背的冷汗,那竟然——是一件衣服,一件現代人的衣服!

那衣服看起來那麽的眼熟,我細細的想,驚覺這不就是我之前給戊戌穿的稻草人身上的衣服嗎,怎麽會出現在這裏?

我的頭皮開始發痛,整個人變得極其恍惚,好像有源源不斷的陰冷衝進我的骨骼之中,心裏有了一個可怕的猜測,衣服之所以會在棺材裏,是因為戊戌他來過兒這!

在張楚燁**著上身,灰頭土臉的從狹窄的甬道口出來之後,我再也堅持不住,從石台上栽了下去,掉入那條不深不淺的地下河裏。

意識還清醒的時候,我隻覺這河水好腥,就像是血液一般,我費力的撐開眼皮,看到張楚燁那張獰笑的臉。

身體變得輕飄飄的,像張紙片一樣,那源源不斷的冷氣還是湧入我的骨骼中,要衝破什麽一般。

好累啊,

這是許久之後,湧入我腦海之中的一個念頭,我費力的睜開眼皮,在看清眼前人之後,立馬重新閉上。

“睜開。”那人言。

我看著他那張鐵青的臉,不敢言語,他說:“說了你不聽,這下開心了。”

我支支吾吾了好久,才說:“是我要跟著他去的。”

戊戌看著我,眼睛裏閃過一抹奇怪的神色,這一閃而過的眼神,讓我心悸。

“我吩咐你做的事呢?”

“沒,沒來得及。”我的聲音越來越小,不敢看他。

我也不知道自己怎麽會昏倒,然後被張楚燁送到了醫院裏,真是好奇心害死貓,不過,倒也不枉此行。

他沉默的看著我,眼裏的死寂快要把我吞噬一般。

我說:“不用那麽麻煩,我可以為你恢複一部分的記憶。”

“你說。”

“其實,你死之前是一個很厲害的大將軍,是從一品的大官,隻要一提起你的名字,就會讓敵人聞風喪膽。有一次你出征,你的妻子誤得到了你死亡的消息,悲傷不已,於是服毒自盡。你打了勝仗回來之後見自己的愛妻已死,傷心欲絕,也服毒自盡了,你們的愛情故事被世人歌頌,你的英勇無畏和鐵漢柔情使你名垂史冊。”

我說完這麽一大段褒獎的話,竟然一點也不心虛,既然他都不記得以前的事了,我就不要給他灌輸悲傷的記憶,對他來說,能忘記更好。

他淺笑,眉眼彎彎:“你從哪看來的?”

“當然是你的墓裏麵了,哇,你那個墓可真是大啊,都快要把我繞死了。”

說到這,他眼底的笑意更濃,快要從他那漆黑的眼裏迸濺出來似的,我呆住了,才後知後覺的反應過來自己竟然被他耍了!

我噌的起身,兩眼就像兩束激光燈一樣打在他的臉上:“你根本就沒忘記,對不對?”

他繃著唇,不可知否:“但是之前,確實有些模糊。”

“那你為什麽要我去吃死人的祭品,你這分明就是在耍我,怪不得那個棺材裏會有我給你穿的稻草人的衣服!”我氣得兩眼圓睜,恨不得把他的身上戳出兩個窟窿。

“關於那件衣服,你還好意思提。”戊戌的語氣涼涼的,眉目間閃過一絲尷尬,嘁——現在有意識了,知道害臊了,想起自己之前有多麽的不要臉了吧!

他沒有回答我的問題,而是岔開話題說:“通過這一次,你有沒有看出張楚燁的目的?”

他的臉色很平靜,說話的神情淡淡的,有些悠閑,好象對事事都有把握一般。

“沒有。”我憤憤的把頭扭向一邊。

他起身,高大的身體投下來一片陰影,冰涼的臉頰與我相聚兩厘米,他說,聲音低沉又迷離:“他想獲得永生。”

我轉頭,嘴唇卻不經意的擦過他的臉頰,就像是火柴磨向擦皮,迸發出火焰一般,我愣住了,不知所措,連呼之欲出的問題都消失在這叢火焰裏。

我唯一知道的是,這一切,都上演在戊戌的計劃中。

如果是這樣,戊戌根本不用多此一舉。

也許,張楚燁的目的,他隻是順便告訴我,那他沒有說明的東西是什麽呢?他是不是在暗示我什麽?

“他如何獲得永生?”

“通過你。”戊戌他的雙手插在墨綠色,單薄的風衣口袋裏,被濃密睫毛覆蓋的眼睛,死死的鎖住了我,隻要一接觸到他的眼神,我就開始莫名的心慌。

我不知道為什麽要通過我,但我看得出來,戊戌對張楚燁的達到目的的手段不太知曉,要不,他一定會告訴我。

“你為什麽會昏倒,累的?”他問。

我搖了搖頭,說:“不是,我還沒有虛弱到那種地步,當我的站在你的棺材附近的時候,感覺特別的冷,那些冷氣好象在扒開我的皮膚,往骨頭裏鑽一樣,然後我就開始發暈,迷迷糊糊的。”

戊戌聞言,臉色變得極其凝重,他用探索的目光打量我,突然府下身子,嘴唇湊近了我脖子上的動脈,直接舔了上去,冰涼的觸感讓我不由得後退,可他卻死死的箍住了我的後腦,舌頭滑移了幾下之後,自言自語的說:“不應該這樣,沒錯……”

“你們在幹什麽!”

一聲刺耳分的質問傳來,我被嚇了一跳,條件反射的推開了戊戌,他起身,大拇指輕輕掠了一下嘴角,一臉坦然的看著站在門口的張楚燁和杜梓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