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64章 大劫起2
臨海城消失了，連同周圍的一大片土地都消失了，那裏成了一片海灣，到處是亂卷的漩渦，更遠一些的地方也化作了一片澤國。
整個天寶州滿目瘡痍，到處都是折斷的樹木和崩塌的山崖，野獸漫無目的地四處奔走。
突然虛空中傳來陣陣波動，一個個人影冒了出來。
“真夠慘烈的。“陳元奇麵無表情地看著四周。
離剛才那陣心悸已經過去一個多時辰了，他們才敢跑過來，而且過來之前已經確認過這邊沒事。
“小玉當初說得一點沒錯，應該請仙佛兩界聯手，把這方世界封閉起來，讓妖、鬼、魔三界的大能不能直接插手，而不是借用仙界的力量。“慕菲青自言自語著，這番話其實是說給大家聽的。
他是少有幾個支持謝小玉的人，要知道連玄元子、陳元奇、洛文清這樣和謝小玉關係極近的人，都認為直接借用仙界之力最方便。
沒人接茬，就連謝小玉這時候也不好說什麽。
“我要開始了“左道人在一旁說道。
眾人立刻退開，把中間空了出來。
左道人輕展袍袖，輪回殿從他的袖管裏麵飛了出來，這東西見風就長，眨眼間變成了車**小。
老道雙手結印，朝著輪回殿打去。
輪回殿滴溜溜轉動起來，上麵那浮雕的宮闕，一座接著一座浮現。
這才是輪回殿真正的麵目。
“哢嚓--“
一道雷電閃過，原本就有些陰沉的天空，瞬間變得烏雲密布。
突然一道白氣從遠處飄飄****而來，它飛得不快，一幅有氣無力的摸樣。
越來越多的白氣隨風飄**，朝著這邊聚攏過來，那場麵就如同百鳥歸巢。
“全都是殘魂，就算蘇醒，也會忘記以前的一切。“左道人搖了搖頭，身為北燕山掌門，對於這種事他並不陌生，不過就算是他，也第一次看到這麽多人淒慘死去，而且是魂飛魄散。
如果沒有他，沒有這座輪回殿的話，這些殘魂頂多存留一天，明天太陽一出來，這些殘魂就會徹底消散。
大劫還沒開始，已經是這番光景，大劫正式到來，還不知道有多淒慘呢！
“各位，都搭把手。“左道人朝著眾人喊道。
沒人會拒絕，反正對他們來說，這隻是舉手之勞。
轉眼間，那些慢悠悠隨風飄**的殘魂，就像被一隻隻無形的手拽著一般，朝著這邊飛來，徑直投入了輪回殿中。
“我還有點事。“謝小玉轉頭朝著眾人說道。
“用不著擔心，這邊有我們。“玄元子知道謝小玉去幹什麽，他不擔心謝小玉會出意外，因為謝小玉的身上帶著一枚護身符，就算再像上次那樣，有某位大能隔界出手，也傷不到他分毫。
謝小玉朝著眾人打了聲招呼，身影漸漸淡去。
下一瞬間，他出現在了數萬裏外的海麵上。
海麵上已經有人等候在那裏，這個人身材矮小，胸前胡須飄擺，穿著一件灰色的道袍，正是碧連天掌門明和道人。
沒人能夠想到，謝小玉要見的居然是明和，甚至沒人知道，明和道人已經到了天寶州。
“碧連天的情況怎麽樣？損失大嗎？“謝小玉略帶愧疚地問道。
明和道人心中充滿了哀傷，五行盟作為規模最大的聯盟，在這次的打擊中，肯定是首當其衝的目標。
“明倫、明海戰死，這邊的弟子陣亡大半。“這位掌門盡可能讓自己顯得平靜。
“人死不能複生，還請節哀順變。“謝小玉沒其他話可說，隻能這樣安慰。
“放心，我不會有事。“明和道人深吸了一口氣，他的精神一下子振作了很多：“明通還好嗎？“
“他沒事可做，正好能夠悉心傳授弟子。“謝小玉說這話，沒有絲毫慚愧之色。
他是故意不給明通老道安排差事，所有的人都以為，這是碧連天被邊緣化的證明，卻不知道，這是他對眼前這位掌門的承諾。
“那些弟子裏麵，有沒有幾個能夠成氣候的？“明和道人輕聲問道，他不擔心謝小玉會撒謊，不擔心謝小玉故意把碧連天的弟子說得一錢不值。
“難。“謝小玉的回答異常簡單。
那位掌門似乎早有預料，明通老道帶走的確實是精英弟子，不過他們首先要考慮這些弟子會不會惹是生非？所以挑的全都是沉穩老實之人。
“我打算挑一批重生之人，讓明通師伯教導，我連名義都找好了。“謝小玉說出了自己的安排，他的意思很清楚，就是讓明通老道重建一個碧連天。
如果原來碧連天無法保全，那麽這個碧連天就能將傳承延續下去，如果原來的碧連天逃過一劫，那麽這個碧連天就算作旁支。
“那就拜托你了。“明和道人點了點頭。
“這是碧連天應得的。“謝小玉朝著天寶州的方向看了一眼，好半天才說道：“你幫我背了那麽大一口黑鍋。“
“算不上什麽黑鍋，你們招募了那麽多平民，別人肯定會跟風。“明和道人搖了搖頭。
沒人知道，五行盟跟風學樣，招募數億人口，根本就是謝小玉的安排。
一直以來，謝小玉表現得異常痛恨此事，給人的感覺是，如果沒有五行盟搗亂，招募工作就會容易很多，也不會有後來那些麻煩。
實際上這都是假的，是在演戲。
他真正的目地，就是要別人跟風學樣，把大量的人口運到天寶州，他會想辦法弄到這些人的精血，然後等著這些人淒慘而又絕望地死去，他們的魂魄會被吸入輪回殿中，在裏麵沉睡。
這就是他的計劃。
帶數以億計的人出海，絕對是一件令人頭痛的事。
但是帶數十億滴精血跑路，卻不是什麽難事。到了安全的地方之後，再用滴血重生之法，讓這些人複活過來。
謝小玉想出這個辦法，為的隻是替人族保留一絲元氣。不過這件事隻能做，不能說。
“沒碧連天暗中協助，效果不會這麽好，每個門派招募幾十萬平民，恐怕就已經是極限了。“謝小玉必須領情，碧連天幫了他很大的忙，就是因為五行盟第一個跟風，一下子運走了數億人口，其他門派才會腦子發熱，拚命地往這邊運人。天寶州才會聚集數十億人口。
別看現在死了那麽多人，其實是好事。
死的人越多，人族的元氣就保住得越多。
而且這些都是有用之人，運他們過來之前，各派就已經篩選了一遍，而篩選的標準同樣也是跟風學樣，士兵、武林中人、工匠優先，獵戶、農民其次，這些都是他需要的。
“你其實不欠碧連天什麽，明樂之前就告訴我，我們招募的人全都被你接收了過去，至少不會有什麽怨念，我們也用不著背負業力，其他門派就沒有這樣幸運了。“明和道人倒也明辨是非。
就像他剛才說的那樣，謝小玉不暗中找他幫忙，碧連天也會跟風學樣，頂多規模小一些，不過這樣一來，謝小玉也不會幫他接收那些人，一旦那些人身死，碧連天就要背負業力。
大劫之中，業力纏身絕對不是什麽好事。
“其他門派的損失如何？“謝小玉來這裏，並不是為了客套。
“有好有壞，這要感謝瘴毒，各個聯盟的營地都不敢離天寶州太近，我們比較倒黴，被異族盯上了，其他聯盟隻是承受了一點餘波，損失不是很大，不過。在臨海城的人全都沒能逃掉。“明和道人心情黯然，不過他還承受得住。
對於碧連天來說，最大的損失就是死了兩個道君，其中一個是他這一脈的，另外一個是明夷一脈。至於那些弟子，他這一脈的精英，要麽還在中土，要麽去了明通那邊，剩下的也被他分散各處。
“大家現在總算明白，當初你為什麽不希望仙界直接插手了。“明和道人苦笑著說道。
得到別人的認可，原本是值得高興的事，可惜，謝小玉沒有一絲高興的心情。
“大劫還沒開始，後悔還來得及。“他淡淡地說道。
明和道人的臉色微微變了變，“後悔“這兩個字，讓他想起了很多事。
“劍派聯盟的人之前找過我，他們說起了一些不為人知的隱秘。“明和道人輕聲說道。
他說這話，既是試探，也是打招呼。
“這倒是一個不錯的選擇，如果問我，有誰能夠在這場大劫中幸存下來的話，劍派聯盟絕對是其中之一。“雖然是敵非友，謝小玉對劍派聯盟的評價卻不低。
明和道人不是來聽評價的，他繼續說道：“他們自稱是赤屠一脈。“
“真的？“謝小玉吃了一驚。
“他們還說，萬年前，十尊者裏麵就有人發現了異族的蹤影，赤屠給他們留了一些東西。“明和道人又放出了一些消息。
“李素白說過同樣的話，太虛道尊也留下了一些東西，其中有一件就在我的手裏。“謝小玉投桃報李，明和道人如果不知道這些，他肯定不會提，既然已經知道了，兩邊就可以互通有無。
果然，老道微微吃了一驚，好在他很快又恢複了正常。
“他們還說，你對空蟬有所誤會，空蟬對佛門並沒有虧欠，他其實留下了後手，那些真正的佛門弟子最終會脫離困厄。“明和道人繼續放消息，他有種感覺，天劍山的人告訴明樂師弟這些，就是想借他們的嘴讓謝小玉知道。
“我知道，所謂的後路就是各處佛門聖地之中凝聚的功德。“謝小玉一招手，業力池瞬間出現在了他的掌心之中。
此刻的業力池已經變成了金紅顏色，四周籠罩著一層血光，顯得頗為詭異。不過明和道人還是一眼看出那裏麵凝聚的巨量功德。
一刹那間，他想起了很多事。
他想起謝小玉曾經進過普陀聖地，他想起謝小玉手裏的芥子道場就是那裏得到的，他想起謝小玉也會神道之法，他想起謝小玉當眾發願，聚集巨量功德化作這座業力池。
這些事串聯起來，很容易讓他產生某種猜測。
謝小玉肯定知道些什麽，所以才前往江洲，等待進入普陀聖地的機會，他拿芥子道場，既是為了讓他的家人有一個安全可靠的藏身之處，也是為了化作這座業力池。
一想到這些，老道駭然變色。
這不能怪他胡思亂想。
謝小玉和碧連天鬧翻之後，謝小玉居然還找他幫忙，設下這個潑天大局，把道門各派玩弄於股掌之間，把數十億百姓蒙在鼓裏，這小子心思之深沉，智慧之高超，讓他不寒而栗。
“你知道大乘佛門唯一的活路，所以你在挖他們的牆角，斷他們的後路。“明和道人倒抽了一口寒氣。
不久之前謝小玉派智通等人回中土，一邊到處招攬大乘佛門的高僧，一邊進入各處佛門聖地，不知道幹了些什麽？
明和道人身為碧連天掌門，當然知道這些事，聽到謝小玉剛才的那番話，他稍微一想，立刻就明白了謝小玉的打算。
“那些功德是無數信徒萬年積累而成，又不是佛門一家的，更不屬於空蟬一脈所有，憑什麽不能拿？“謝小玉理直氣壯。
明和道人輕歎一聲說道：“大乘佛門畢竟是空蟬所創，這條後路也是他為大乘佛門留的。我不是有意抬杠，至少空蟬沒你說的那麽壞。“
換成兩天前的謝小玉，未必能回答得上來，但是昨天的那場大戰，那同時落下的業力和功德，讓他想到了很多。
“明和師伯，你知道功德是什麽？你知道功德從哪裏來的嗎？“謝小玉輕聲問道，在船上的時候，他一直在問自己這兩個問題，隱約間已經有了答案。
明和道人沉默不語，道門也講功德，不過沒佛門那麽在意，除了天門一脈，很少有人借用功德修煉。
“功德就是氣運，是由氣運轉化，氣運作用於整個族群，功德作用於個人。功德原本是一種獎勵，得到功德的人，大多有功於族群，他們增加了族群的氣運。
空蟬創大乘佛門，用取巧之法，收獲大量功德，卻無功於人族，消蝕人族氣運。這萬年來，大乘佛門畸形發展，削弱小乘，壓製佛門，本身又有無窮禍患。“
謝小玉越說越怒，心中湧起了陣陣殺意。
“難道空蟬真是異族奸細？“明和道人一陣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