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1章 殺雞1
五上都和道門其他大派有很大不同，倒是和霓裳門有幾分相似，五上都的山門並不是綠樹成蔭，百花似錦，猶如仙境，而是一座城，一座很大的城。
同樣是城，霓裳門繁華熱鬧，充斥著紅塵氣息，這座城卻是另外一種風格，恢弘氣派，氣勢磅礴。整座城方圓十裏，四周一圈城牆是用法術堆砌而成，高十幾丈，厚度也有十幾丈，別說跑馬，倒上水之後，甚至可以讓船通行。城裏的街道也異常寬敞，連巷子都能跑馬，街道兩旁的房屋全都紅柱金頂，猶如一座座宮闕，進入內城之後，就越發恢弘氣派，到處金簷玉瓦，卻又仙氣嫋嫋，絕不同於普通的富貴繁華。
不過此刻，這座城裏裏外外都籠罩著一股凝重的氣氛。
在五上都的上方，五片厚重的光雲將整座城籠罩了起來，東麵是一團青雲，南麵是一團紅雲，北麵是一團黑雲，西麵是一團白雲，中間是一團黃雲。
這五片雲團暗合五行，又隱藏四象，上有光雲籠罩，下有地脈潛伏，中間有人氣攢動，正是天地人三才，城裏有兩道光柱直衝雲霄，那兩道光柱分別來自兩座大殿，一座是日殿，另外一座是月殿，恰是一陰一陽。
五上都的護派大陣和別家不同，是一座複合型的大陣，層層防護，互相彌補，而且生生不息，絕對不會出現當年白雲殿被圍攻，最終大陣被消耗殆盡的情況，所以門下弟子得罪了天下第一派掌門，他們也敢包庇。
但是此刻城裏人的臉上都布滿了愁容，因為頭頂上方有一艘船。
這是一艘很大的船，比天劍舟還大，長度超過一裏，寬度達到五丈。船的三分之二就像鱷魚的嘴巴一樣張開著。
“這就是太昊戰船？傳聞之中，太昊戰船不是隻有十餘丈嗎？“
“十餘丈恐怕是用縮尺成寸的法術縮小之後的長度，當初落魂穀的那座劍山就高達百丈。“
“這已經超過百丈了。“
“大概是故意放大，想要嚇唬我們。“
底下的人全都說著類似的話，這既是自我安慰，也是為了減祛心中的憂愁。
當然也有人仍舊一幅天塌不驚的樣子，在內城的一座大殿裏麵，幾位道君站在廊簷下，抬頭看著天空中的那艘大船。
“這應該就是他的殺手鐧了。“
“我也聽說過，別的太昊戰船都是機關法器，唯獨有一艘是法寶，可以帶著挪移，想必就是這艘了。“
“聽說他們和異族打的最激烈的那一仗，就是這艘船起了作用。“
幾位道君就像在聊天，一點沒有悲憤的感覺。
“要不然叫弟子們別用全力，省得大陣被破的時候遭了反噬？“其中一位道君突然提議。
“也好。“旁邊幾個道君一起點頭。
話音剛落，就聽到裏麵傳來一陣蒼老的聲音：“不要胡鬧。“
那幾位道君神情頓時變得肅然起來，剛才提議的那個道君躬身問道：“師父，您為什麽不讓我們這麽做？“
“現在大家都盯著呢，你們如果不出全力，等到大陣被破，掌門一脈肯定會把罪責推到我們的頭上，就算我們這一脈趁機上位，掌門一脈也會在底下煽動，把我們說成是太虛門的走狗，五上都的罪人。“那個蒼老的聲音淡淡地回道。
眾位道君有些明白了，這是不讓人拿住把柄。
“高，還是師父高。“那位道君連聲誇讚。
“高個屁，我如果高的話，當年掌門的位置也不會輪到別人去坐。“那蒼老的聲音罵道。
這番話聽起來憤憤不平，但是老者的語氣卻很平淡，說話的這位已經半步跨入永生之境，怎麽可能還有想不通的事？頂多心中還有那麽一絲怨念。
“風水輪流轉，掌門一脈也風光夠久了，這一次居然出此昏招。“一個道君幸災樂禍。
旁邊的一位年長的道君卻不敢苟同，搖頭說道：“這倒未必，換成是我，也隻能這麽做，你們又不是不知道太虛門提的條件有多苛刻，如果答應下來的話，他這個掌門同樣也做到頭了，還不如幹脆硬氣一把。“
“太虛門是故意的，這是一箭雙雕，既拿咱們立威，又趁機驗證太昊戰船的威力，我猜，後一個才是李素白最大的目地，異族畢竟不擅長陣法，所以那些大陣威力有限，所以他要一座真正的大陣，一座以往被認為無法攻破的大陣。“旁邊一位道君歎了口氣。
“應該是一箭三雕。“那蒼老的聲音再一次響起。
“還有？“幾位道君全都疑惑不解。
“按理說，那邊的事還沒完，各大門派仍舊在海上四處搜尋異族的蹤影，作為發起人，不管是姓李的還是姓謝的小子都不該撤，但是他們急匆匆跑了回來，而且立刻去了苗疆，肯定有什麽原因。“老者近乎於自言自語。
眾人頓時沉默下來。
“苗疆有什麽？難道是蠱？“其中一個人開竅了。
“沒錯，應該是這東西。“那蒼老的聲音給了個肯定的回答：“聽說妖族有一種法陣，可以幫妖獸開智，這樣一來它們就有了無窮的兵源，鬼族可以製造死物，魔族則有魔神，以前我們人族有數量的優勢，現在反倒成了弱勢。“
“我明白了，李素白覺得苗人有用，所以要接管苗疆部。“又有一位道君明白過來。
搞清楚這番因果，幾個人都感覺很冤枉。
五上都對苗疆沒什麽企圖，根本不礙太虛門的事，原本應該毫無瓜葛，卻因為鄭高的緣故，變成了第一個被盯上的目標。
一陣鍾磬之聲遠遠傳來，打斷了他們的閑談。
“要開始了。“那蒼老的聲音從殿中傳出，裏麵帶著幾許黯然，也帶著幾許期待。
幾位道君卻沒空說話，他們快步走進大殿，分別在一個角落站好。
隨著一陣嘎吱吱的輕響，大殿的屋頂朝著左右分開，屋頂中央有一個巨大的金屬圓盤緩緩地落了下來。與此同時，地板也在變化，一根根金屬柱子向上升起。
不隻是這座大殿，其他地方也是一樣。
在外城，所有的弟子和仆役全都跑回了自己的陣位。
上空，那五片光雲正在漸漸變化，東方映照出了一根根參天巨木，化作了一片巨樹森林，北麵變成了一片汪洋，那水顏色深黑，還不停地打著漩渦，西麵刀槍林立，有幾分像是劍山的感覺，南麵火光衝天，無論是街道還是房屋全都變得通紅，仿佛成了熔岩世界。中間的內城則塵土彌漫，黃沙亂卷。
天空中，太昊戰船已經被一道道弧光籠罩住，那鱷魚般張開的大嘴更是電芒亂閃，火花飛濺。
恐怖的力量導致了天象異變，烏雲從四麵八方聚攏過來，在太昊戰船的上方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漩渦，雲層中電光閃閃，雷聲隆隆，一幅風雨欲來的景象。
法力源源不斷地聚攏而來，這些都來自於他身後的一枚印鑒。
謝小玉第一次看到這枚印鑒，但是他對這東西並不陌生，當初在劍宗傳承之地，他就看到過神皇和劍宗之祖的對戰，神皇將百億子民、十億大軍全部的力量聚攏在掌心之中，那場麵讓他永遠無法忘懷。
這想必就是太虛門從神皇那裏得到的傳承。
印鑒的另外一頭十有**連通著地上神國，所以才會有無窮無盡的法力噴湧而出，這些法力迅速注入到法陣之中。
電芒越來越密，弧光越來越亮，最後幾乎連成了一片。
突然謝小玉大吼一聲：“拉我出去。“
聲音傳出的同時，那兩根導軌變得異常明亮，亮得刺眼，亮得讓人無法直視。
一陣天旋地轉，謝小玉被拽了出去。
等到暈眩感消失，他已經在一座山頭上。
謝小玉看到了一道光柱。
那是一道很粗的光柱，直徑少說有十丈，足夠把十幾艘飛劍天舟塞進裏麵，它頂天立地，不過微微有些傾斜。
這隻是殘留的餘暉，謝小玉並沒看到迄今為止最強的一擊。
僅僅隻是餘暉，就如此輝煌燦爛，雖然看慣了同樣的景象，謝小玉仍舊有些驚訝。
就在這時，他聽到四周響起一片驚詫聲。
“這怎麽可能？“
“為什麽陣沒破？“
“五上都的護派大陣這麽強嗎？“
謝小玉低頭看去，臉上也顯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底下那座大陣仍舊還在。
“剛才我看到了一絲空間波動，這一擊可能被挪移開了。“李素白不太肯定地說道。
“這不可能。“謝小玉比任何人都明白這一擊的恐怖，根本不可能被挪移開。
當力量強大到一定的程度，空間類的秘法就不好使了，就算最擅長虛空挪移的鬼族，也隻能躲入虛空之中，閃開這恐怖的一擊，卻沒本事把這一擊引入虛空之中。
不隻是他百思不得其解，太虛門的人也都有些茫然，他們看到了光柱擊中大陣，卻沒看到想象中的大碰撞。
“怎麽回事？你這一擊難道不好使？“阿克蒂娜跑了過來，她說話一向不留情麵。
她的話音剛落，底下那座城突然劇烈震顫起來，緊接著大地如同波浪一般翻騰不停，一道道裂紋如同蜘蛛網一般朝著四麵八方鋪開，裂縫間噴出了黑色的煙霧，這其中還夾雜著火星和岩漿。
“我明白了，他們沒辦法把這一擊挪移開，就幹脆挪移地脈，讓這一擊直接打在地脈上。“謝小玉恍然大悟，此刻菩提珠裏麵的天機盤已經將一切都推算得清清楚楚。
“真是夠狠的。“李素白也已經明白了，他的臉色有些陰冷。
“地脈被打穿，地肺太火倒灌，這裏會變成一座火山，不知道裏麵的人.“謝小玉有些擔心起來，這可不是他希望看到的結果。
突然遠處出現了陣陣波動，然後成群的人憑空出現。
“去接應一下。“李素白命令道。
太虛門的人紛紛出動，飛進城裏救人，任何門派最多的還是練氣層次的弟子，憑他們那粗淺的遁法，想逃出來恐怕不容易。
原來前來調停的那些道君也一個個動了起來，闖入城裏救人。
看著這慌亂的場麵，看著這淒慘的景象，李素白不由得歎息了一聲：“可惜了，金冠散人的傳承，流傳萬年的大派。“
一個門派最重要的是三樣東西，一是傳承，二是門人，三是山門，山門也就是資源，多年積累的資源一旦失去，門派的發展就會停滯。
有天機盤，他已經算出了前因後果。
“你的意思是，那個掌門故意翻轉地脈，借你們的手，把他的門派毀掉？“阿克蒂娜有些難以置信，雖然土蠻互相之間也鬥得你死我活，對自己的族人也頗為冷漠，但是她們不會故意害死自己部族的人，更不用說故意毀掉部族的財富。
“就是因為這個緣故，有時候我更願意和你們打交道。“謝小玉苦笑了一聲。
“為什麽？為什麽要這樣做？“阿克蒂娜仍舊難以置信。
“因為這樣，他就能保住掌門的位子。“謝小玉淡淡地說道。
“我不明白。“阿克蒂娜很聰明，但是土蠻的世界要單純得多，所以她想不明白。
“你的部族被我毀掉，你的心裏會不會充滿了憎恨？“謝小玉問道。
“當然會。“阿克蒂娜毫不猶豫地回答。
“如果換一個人成為族長，那個人對我俯首帖耳，你的族人會不會也對他感到憎恨？“謝小玉再問。
“那是肯定的。“阿克蒂娜有些明白了，不過她仍舊有沒弄明白的地方：“但是這對他有什麽好處？為什麽說他的位置保住了？“
“如果換一個人上台，那個人會成為被憎恨的目標，他卻可以躲在暗處操縱整個門派，如果沒人上台，那更好了，他連明處的位子都保住了。“謝小玉詳細地解釋起來。
“難道他坐這個位子就不難受？“阿克蒂娜仍舊有點不明白。
“他可以裝可憐。“謝小玉冷笑一聲。
此刻他的心裏充滿了鄙夷。
“這邊事了，我們也該走了。“謝小玉沒興趣繼續待下去。
“有必要這麽急嗎？“李素白在一旁說道。
“我怕繼續待下去，被你賣了，還替你數錢呢。“謝小玉苦笑著說道：“你老實告訴我，你是不是早就打算結束南疆的亂局？“
“為什麽你會這樣想？“李素白奇怪。
“底下那個人的反應讓我明白了一件事，不能看輕任何一位掌門。“謝小玉看了一眼五上都。
李素白猶豫了一下，權衡了半天利弊，最後覺得還是和謝小玉坦誠相對好一些。
“你說得沒錯，你第一次提到靈蟲，提到這個寨子，我就讓人查過，那時候我已經知道苗疆很亂。“李素白不再隱瞞。
“所以你讓我唱白臉，你唱紅臉。“謝小玉已經徹底明白了，他一直以為是他在引誘李素白，實際上，這位掌門棋高一著，故意讓他有這樣的想法。
“反正你已經決定出海了。“李素白回答得理直氣壯。
旁邊的阿克蒂娜瞪大了眼睛，剛才謝小玉解釋五上都掌門的打算的時候，她就感覺腦子不夠使，此刻聽到這兩個人的對答，她越發無話可說了。“你果然比他更厲害多了，不愧是漢人裏麵最厲害的人。“她朝著李素白異常佩服地說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