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01章 功德無量1
“你在玩火。“鍺元修沒好氣地哼了一聲。
“或許是。“謝小玉並沒有否認，他不能肯定那些雪妖不會出賣他，同樣他也不能肯定這樣做就能得到妖族的信任，他此刻做的事，就像是一個賭徒把身上一半的錢壓在了賭桌上。
“有必要這麽幹嗎？“鍺元修的臉色陰沉似水，他已經從玄元子那裏得知了謝小玉的計劃。
“不知道異族的情況，這非常危險，必須有一個人打入異族內部充當眼線。“謝小玉的解釋就和當初一樣。
“這也用不著你去啊。“鍺元修不同於玄元子，他有他的執著，他的眼睛不經意地朝著麻子所在的船艙掃了一眼。
同樣是應劫之人，麻子的一切也沒人能算得出來，再說麻子身邊還有一頭母龍，這絕對是最好的掩護。
“我如果這麽幹的話，和我痛恨的那些人有什麽區別？“謝小玉問道，他的語氣有些咄咄逼人。
鍺元修不知道怎麽說才好了，這話絕對沒錯，如果謝小玉真得讓麻子做這件事，恐怕連他都會對謝小玉感到失望。
這是一個死結，從大局考慮，他覺得謝小玉應該那樣做，但是從人性上來講，他又不希望謝小玉那樣做。
鍺元修的腦筋一時之間轉不過彎來，越想越矛盾，越來越苦惱。
“放心吧，我會非常小心的。“謝小玉安慰道，他不想再繼續糾纏下去，幹脆換了個話題：“還是談正事吧，我這一次特意跑過來，可不是為了和你閑聊。“
“這怎麽算是閑聊？“鍺元修鬱悶地說不出話來。
“你應該清楚我為什麽過來？我需要人手，可能各位道君也要幫忙。“謝小玉說道。
他來這裏，而且還帶著麻子一起來，為的就是對這些筏子進行改裝。
之前玄元子逼著他出主意，把這些筏子的速度提升上去，最好能夠在海上航行，他曾經認為那是不可能的，沒想到一個意外讓他找到了解決的辦法。
“沒問題。“鍺元修一口答應，肯留在北方船隊的人除了少數幾個是發配到這裏來的，其他人大部分是熱心腸，隻要對大家有利，讓他們做點事，應該沒人會反對。
“對了，速度能夠增加多快？“鍺元修從掌門師兄那裏知道了一些情況，不過師兄說得很含糊，所以他知道得不多。
“應該可以翻一倍.或許還可以更快。“謝小玉自己都沒辦法確定：“不過比現在要麻煩很多，先得有人到前麵去布置，每隔百丈要放一個陣盤，還要有人守著，由他們鎮住海麵，讓海水變得如同冰塊一樣結實，讓這些筏子能夠在上麵航行。“
“好大的手筆。“鍺元修倒抽了一口寒氣，按照謝小玉的話說，改造之後，這些筏子一日夜能飛八萬餘裏，這麽長的海麵都要施法鎮住，確實令人驚歎。
“沒必要那麽在意，每隔百丈放一個人，八萬裏也就不到十四萬人，輕而易舉就可以湊出來，需要鎮住的海麵隻是狹長一條，寬度隻要五六丈就夠了，也不需要八萬裏那麽長，隻要比船隊稍微長點。“謝小玉怕嚇到鍺道君，所以盡可能把事情往容易說。
“既然輕鬆，你以前怎麽沒想到？“鍺元修嘿嘿一笑。
“麻煩，而且會留下太多痕跡，絕對沒有現在安全。“謝小玉早就找好了理由。
“掌門說得沒錯，你這家夥不逼不行。“鍺元修剛剛晉升地仙，心情相當不錯，居然也開起玩笑來。
謝小玉正打算推說，門突然打開了，麻子走了進來，他的臉色有些怪異。
“怎麽？出了什麽事？“謝小玉最擔心的就是有麻煩。
“沒出什麽事，一切都很正常，我已經讓他們開始動手幹了。“麻子不想引起誤會，這話是說給鍺元修聽的，他朝著謝小玉招了招手。
謝小玉一頭霧水地跟著麻子走了出去。
出了門，拐了個彎，麻子壓低聲音說道：“李光宗、李金寶和那群愣子全都已經練出了分身，你知不知道這件事？“
謝小玉大吃一驚：“什麽時候的事？“
“李光宗最早，他是半個月前練成的，最晚的是小五子，六天前剛剛練成。“麻子說道。
謝小玉總算明白麻子的臉色為什麽這麽怪異了，大叔練成分身居然比他更早。
“走，去大叔那裏。“謝小玉有太多的東西想問。
大叔此刻很忙，他和幾個愣子都在船外幹活，謝小玉想出來的辦法對於船體結構倒是不用改動，但是要設置很多法陣，一艘船要刻七十幾座法陣，大部分還都在船外。
“我也不太清楚，本來以為很難練的，沒想到自然而然就會了。“大叔一臉茫然地回答道。
謝小玉並沒有注意大叔的回答，他的眼睛正盯著旁邊另外一個大叔，那個大叔正非常仔細地往船殼上貼著陣圖。
“麻哥，這麽說來，你比俺爹還晚了幾天。“李金寶在一旁笑嘻嘻地問道。
“別亂說話，麻哥是事忙，哪裏像我們這樣空閑？“李光宗比兒子明白事理，知道攀比這個犯忌諱。
“我可沒那麽小心眼。“麻子微微笑了笑，拍了拍李金寶的肩膀：“好好修煉，我浪費了十年，你修煉雖然晚了，但是起點比我高得多。“
“麻哥.“李金寶有些不好意思起來。
“應該是神道的關係。“謝小玉突然冒出來這麽一句話。
麻子稍微一想，也點頭讚成：“神道有化身億萬的法門，大乘佛門也有‘誦我佛號，便能得我庇佑‘的說法。“
“哥，你為什麽不問問那個土蠻女人？“李金寶在一旁問道。
“她們走的不是元神分化的路子。“謝小玉對於這一點絕對有把握，土蠻五位大長老居然沒有一位修煉出元神分身，如果需要做什麽危險的事，她們一向都是用降臨之法。
嘴上在回李金寶的話，謝小玉的心裏卻在琢磨神道的事。
一直以來，他對神道都頗為忌憚，就算搞太平道，他也從來沒有親自傳道，收集來的願力也隻用來聚集和化解業力，很少挪作他用，更不敢用來修煉。
但是此刻他卻心動了。
神道確實有它的妙處，比如這化身億萬的法門別的教派就沒有。
和空間之法一樣，分身之法也被天道限製著，神道是天道的代言，稍微被放寬一些限製，這不難理解。
“怎麽？你打算和他們一樣？“麻子看出了謝小玉的心思。
“為什麽不行？“謝小玉對麻子沒什麽不可說的：“以前我的顧忌太多，身為應劫之人，如果人族失敗，我難道還能獨善其身？十有**是隕落的下場，既然這樣，又何必忌憚這個，忌憚那個？“
麻子微微一愣，低頭一琢磨，這話確實沒錯。
既然老天爺承認你這個身份，就等於把你拴在賭桌上了，既想贏得盆滿缽滿，又不想押注，這怎麽可能？
不過麻子自己絕對不會動這個心思，畢竟他這個應劫之人是排在後麵的，壓力小，風險也小。
謝小玉沒管麻子的想法，此刻他仰頭看著天空。
他突然間生出了一絲感應，冥冥之中好像有誰在指引他，讓他看到了無數條岔道，這些岔道看不到盡頭，所以並不清楚通往何方，但是他可以看到有些岔道布滿了荊棘和烈火，有些岔道兩邊是懸崖峭壁，也有些岔道是一條光明坦途，不過每一條大道都無一例外充滿了力量。
“看來我得在這裏待一段日子了。“謝小玉喃喃自語著。
想要修煉神道，肯定要留在北方船隊，因為這裏的老百姓多。
“你真得決定了走神道之路？“麻子再一次問道。
“本體不會走這條路，還是一步步修煉上去為好，靈虛分身走神道之路正合適。“謝小玉已經想明白了。
這倒不是為了安全，如果願力崩潰，不隻是分身有麻煩，本體也會跟著隕落。之所以不用本體，是擔心修煉神道之影響到正常的修煉。
“為什麽我有種感覺，你好像很不在乎這具分身似的。“麻子笑了起來，他當然是開玩笑。
謝小玉也笑了起來，沒打算辯解，也不會告訴麻子他猜對了。
緊挨著鍺元修的船艙多了一間密室，那是專門閉關用的，異常清靜，絕對不會有人打擾。
密室是替謝小玉準備的，此刻他正在裏麵苦苦思索。
神道之法確實有很多誘人之處，不過也有一大堆限製，當年五位神皇有四位最後入了佛門和道門，這其中自然有它的原因。
謝小玉不缺力量，他修煉的速度也不慢，他修神道為的是多一些保命的手段。接下來他要做的事非常危險，就算達到道君境界，也無法保證絕對能夠活下來。
“太平道，保太平.“他的嘴裏念念有詞，這是太平道的祈禱咒文，是他當初搗鼓出來的東西，一直以來他都不怎麽重視，甚至都沒祈禱過幾次。
一連念了三百六十遍，恰好是一周天之數，他這才說出自己的願望。
“我想知道，怎麽才能不被異族識破？怎麽才能在危機四伏的情況下保住一條性命？“
一片透明的波紋憑空出現，那是業力海，波紋中泛起了粼粼金光。
那金光是正在散去的功德，長時間積累起來的功德因為這個願望迅速蒸發，十萬，二十萬，三十萬.。眨眼工夫百餘萬功德不見了。
突然，他感覺到靈虛分身的一部分翻滾起來，有東西正在漸漸聚集，好像要脫離出來。
謝小玉大吃一驚，他根本不知道這是什麽？更不知道為什麽會有這樣的反應？他第一個念頭就是有人在他的身上做了手腳。
就在這時，他的腦子裏麵莫名其妙地閃現出了一段記憶，那是他在昆侖的時候遭遇伏擊的記憶。當時有一頭域外天魔闖入進來，伏擊變成了混戰，結果對方的一位道君拚死一擊，重創天魔，將其驅逐出這方世界。
他記得很清楚，那時候靈虛分身失去了控製，把一塊天魔碎片吞噬了下去。沒想到這塊碎片並沒被消化融合，隻是混雜在了裏麵。
此刻天魔碎片再一次分離出來，朝著業力海飛去。
一落入業力海中，碎片驟然冒出一大團業火。
業力無物不沾，無所不焚，而且這團業火與眾不同，火焰的四周多了一絲金色，那是功德。
這一次功德損耗得更快，轉瞬間好幾百萬功德就燒光了。
天魔碎片在縮小，同時也變得越發通透起來，如果說它原本像一塊玻璃的話，那麽現在就成了一片薄如蟬翼的玻璃，厚度的改變讓它根本無法察覺。
謝小玉也看不到它的存在，隻是冥冥之中有一絲感應，讓他知道天魔碎片還在。
不知道燒了多久，那摻雜了功德的業火突然熄滅了。
天魔碎片消失了，從業力海裏麵消失了，又回到了他的身上。
還沒等謝小玉有所反應，靈虛分身開始變化起來，這一次不是靈虛分身吞噬天魔碎片，而是天魔碎片所到之處開始同化，就像一滴墨汁落到了水裏迅速暈開。
他來不及阻止，也不知道怎麽阻止，隻剩下一點點的天魔碎片和烏金羅睺血焰神罡一樣，都有汙染和同化的效果，數量越多，轉化的速度就越快。
這種轉化很快就結束了，靈虛分身徹底變了，變得既不像是神魂，也不像是元神。
“難道天魔就是這樣的？“謝小玉疑惑不解，不過他隨即就否定了這個猜測，因為他感覺到了天魔碎片的存在。
那冥冥之中的感應漸漸消失，他對天魔碎片的感應也越來越弱。
一切又恢複了原狀。
謝小玉緩緩抬起了手。
他沒看到自己的手，靈虛分身變得完全透明。
這具分身剛剛煉成的時候是一團青光，後來融入了血影魔功變成了一團黑影，在昆侖山脈遭遇伏擊，結果反倒吞噬了天魔碎片之後，他就變得透明起來，不過那種透明還帶著一些痕跡，就像是一灘水，一塊玻璃，帶有波光。現在則完全透明，就像是空氣。
不過他能夠感應到自己的手，至少這一點比不上天魔。
手漸漸變得有顏色了，他的身體也恢複了原狀。這是幻術，變成一個透明人或許有好處，卻也有很多不習慣的地方。
他還是喜歡能夠看得見的身體。
“咦--意念之刃到哪裏去了？“謝小玉的臉色突然變了，那是他的殺手鐧。
好在他馬上發現意念之刃還在，並沒有失去，隻不過縮水了很多。
如果說以前意念之刃像一把飛刀或者飛劍的話，那麽現在就隻是一根針。
謝小玉一開始有些失落，但是他隨即發現這東西可以按照他的心意聚散離合，似乎變成了他自身意念的一部分
“我想知道，這樣下去會不會變成真正的天魔？“謝小玉仰頭朝著天空問道。
下一瞬間，他的腦子裏麵多了一些東西。
“原來是這樣。“謝小玉放心了。
他不會變成天魔，沒有任何東西能夠變成天魔，他此刻的狀態就像是放在磁石旁邊的鐵塊，會被磁化，自己也帶有磁性，但是絕對不會變成另外一塊磁石。
“可惜了。“謝小玉喃喃自語。
知道自己不會轉化，他反倒有些遺憾起來，修士歸根結底求的是永恒不滅，天魔就是這樣，魔門之所以研究天魔，為的也是永生。
可惜，他不具有這種特性。
“也還算不錯，至少不那麽容易死了。“謝小玉突然又笑了起來：“接下來可以開始下一步了。“
念頭一轉，他已經出現在了幻境之中。
幻境裏麵的一切仍舊是老樣子，和臨海城差不多，繁華熱鬧，不過沒有臨海城的破舊和簡陋。
謝小玉揮了揮手。
刹那間房子不見了，街道不見了，整座城都不見了，隻剩下一片空白，天是白的，地是白的，所有的人都茫然地站在地上。
謝小玉擺了個姿勢，身體瞬間變得異常巨大起來，反正在幻境中他做什麽都行。
“你們聽我說。“他大聲喝道，他的聲音如同雷霆，朝著四麵八方滾滾而去：“大劫馬上就要到了，指望別人保住你們的性命並不保險，如果你們有保護自己的能力，那就安全多了。
想要保護自己就必須擁有力量，你們有兩種辦法可以得到力量，一種就是修道，這需要資質，如果不借助外力，十個人裏麵有一個人能夠入門，一百個人裏麵有一個能夠成為真人，隻有成為真人，才能飛天遁地，成為你們心目中的仙人。
另外一種就是修神，太平道就是神道的一種，這不需要資質，隻要刻苦，隻要勤奮，再加上一點點虔誠。
不過神道並不完美，修神不能長生，頂多延年益壽，活個百餘年，最後還是會老死。仙道就不同了，真人能活兩百年，真君能活五百年，道君能活一兩千年，到了地仙就可以長生不死。
我原本想讓你們走仙道，仙道艱難，但是可得長生，我自己修的就是仙道，在我看來，仙道比神道好。
但是現在我改變主意了，兩種法門都會傳授。因為前麵那批人進入了各大門派之後，一下子用掉了很多丹藥，導致藥材奇缺。各大門派商量了一下，今後收徒會變得非常嚴格，至少要中等以上資質才行。
對於大部分人來說，仙路已經斷絕，所以我打算傳授你們神道法門，讓你們能夠在大劫中自保。“
這番話傳遍了幻境的每一個角落，傳進了每一個人的耳朵裏麵。
四周頓時鴉雀無聲，每個人都在想心事，最多的是懊惱，早知道這樣，他們之前就應該重生，那十幾億重生的人裏麵，有不少運氣極好，已經被各大門派挑中，將來有望長生，他們卻隻能修神，雖然能得到神通，卻免不了老死的下場。
“教主憐憫。“突然有人大聲喊道。
旁邊的人頓時醒悟了過來，一個個跟著跪倒在地，砰砰磕頭，嘴裏苦苦哀求著。
“全都起來。“謝小玉再一次大聲喝道：“修了神道，未必就斷了仙路，還有轉世這條路，不過想要轉世之後踏上仙路，並不是那麽容易的，你們必須夠強才行。“
聽到有機會，那些沮喪的人總算鬆了口氣，不過他們也知道，這條路恐怕不容易走通。
“現在你們一個個過來，我賜你們神通。“謝小玉身體一晃，拉出了一片殘影。
轉眼間這些殘影全都活動了起來，變成了一具具分身。
佛道魔旁想要練出分身，簡直難如登天，神道卻輕而易舉。
謝小玉停頓了片刻，他有點不太適應。
同樣是化身無數，螟蜉劍體也能做到，不過螟蜉劍體分散開的時候，他還是他，隻有一個意識，對外界的感知也是唯一的，每一個他都相當於身體的一部分，類似於手指。
現在則完全不同，每一個他都是獨立的，能夠自由思考，卻又連係在一起，互相之間的思路是相通的。
這感覺絕對比萬手萬眼更加詭異，有點像夢遊，而且是幾萬個身體同時夢遊。
“原來這就是化身億萬的感覺，是自己，又不是自己，怪不得木靈警告我，分身之法不是正道。“謝小玉喃喃自語著。
突然，他的心頭一顫，被天道連連削弱的除了空間之道，就隻有分身之道，這裏麵肯定有原因。
不過此刻他沒時間多想，那一個個分身分散開來，互相隔著一兩裏。
下一瞬間，一朵朵血色蓮花出現在了每一個分身的腳下，這些血蓮徐徐轉動著，花瓣之上飛起一道道血焰，旋轉著圍繞在每一個謝小玉的周圍。
這並非神道之法，而是借鑒了道門元神分身的做法，一個分身和一朵渡厄紅蓮相合，分身借用渡厄紅蓮的力量。
雖然神道網開一麵，有一點卻沒變，那就是分身越多，力量越弱。此刻他的這些分身根本就是一個空殼，比普通人都不如，用來收集願力倒是沒問題，想要施法就不行了。謝小玉原本也不知道這招是否能行？沒想到居然成功了。當所有的分身都和一朵渡厄紅蓮融合，刹那間，一股澎湃的佛力從腳下升騰而起，與此同時，很多原本並不明白的佛理瞬間變得清楚起來，好像他研究了一輩子佛法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