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11 你們在幹嘛

出乎意料的,易蒙蒙這天晚上睡了個好覺,夢裏到處都是那彌漫的青草味道,讓她緊繃的神經徹底地放鬆,直到早上醒來,她的嘴角都是微微上揚的。

披著件外衣到樓下,果然又是準備好的早餐。

什麽佐料都沒有放的白粥,粗獷無比的流黃荷包蛋,一如那個男人的粗野風格,放縱也放縱得卻光明正大。

安寧在餐桌上朝她伸了手,晃了幾下,“早~嫂嫂~”

易小九大喊大叫的聲音從庭院裏傳來,嚷嚷聲中還能依稀聽見安修的指導。

“把這蟲捏死,中午烤著吃。”男人低沉的聲線,說的話根本不著邊際。

但莫名的,易蒙蒙想象到易小九那邊驚恐的小臉,她就很想笑。

“寧寧,待會幫我聯係下元亞倫吧。”易蒙蒙坐在餐桌前,拿起湯匙。

“欸欸?”安寧兩眼放大。

易蒙蒙喝了口白粥,很專注地開始對付荷包蛋。

安寧擱下了手裏的液晶遙控器,“嫂嫂是要幫他們嗎?真的是要幫他們嗎?”

她十二歲的時候,正好是安修在軍隊的時光。安寧沒少被帶著進軍隊玩,第六營隊的老人們,沒有不知道她兩根洋蔥辮時候的樣子。

後來安修退役離開,安寧也仗著自己安家女兒的身份,經常去營隊裏跟一群日夜鎮守宇宙邊際的軍人們吃喝打鬧。

她女暴龍的名號,也是在軍隊裏赤手空拳跟人得來的。

第六軍營裏的很多軍人,大到營長,後來進入的元亞倫,小到打雜的勤務兵,她都很熟悉。

他們中間任何一個人的犧牲,安寧都不想看到。

但她知道這次事情的複雜跟困難,於公於私,她都沒法說服易蒙蒙拋下一切,幫助軍隊脫險。

而現在易蒙蒙一開口,安寧臉上就是抑製不住的滿滿喜悅,一雙眼眸都彎成了月牙兒。

“嗯。”易蒙蒙應了一聲,繼續進食。

“耶!嫂嫂萬歲!”安寧從餐桌上蹦了起來,“啦啦啦,神女一出,有如神助!”

易蒙蒙眼角抽搐了下。

“喊什麽呢?”安修撩了簾子,從庭院外麵進來。

他一手拎著滿臉滿手都是泥土的易小包子,一手拉開了隔壁的浴室門,就把包子給扔了進去。

安寧一直啦啦啦地蹦到一身黑色勁裝的安修身前,跟個鸚鵡學舌一般,歡樂無比地不斷重複道,“哥哥,哥哥,嫂嫂說要幫倫子他們,嫂嫂說要幫他們誒!”

安修啪地一下就伸手打在她雪白的額頭上,“吵死了。”

“嘿嘿。”安寧捂著額頭,吐了吐舌頭,這次沒埋怨痛,神采飛揚地轉身上樓,“我這就給倫子跟營長發消息,這回可要樂死他們了!”

安修衝著她蹦蹦跳跳的身影直搖頭,“沒個樣子,還嫁得出去嗎!”

拉開易蒙蒙對麵的椅子,安修的黑眸閃爍了下,“真的決定了?”

易蒙蒙喝完最後一口白粥,朝他皺了皺鼻子,“這煮的,真夠難吃的。”

“哦?那你胃口不錯。”安修瞄了眼她麵前的空碗空盤。

易蒙蒙咳了聲,丟下了手裏的湯匙。

“我看過古籍,說以前都是女人煮飯的。”安修敲了敲桌子,“不過兒子起來叫肚子餓的時候,某人還在呼呼大睡,隻好我這個做父親的下廚了。”

易蒙蒙摸摸鼻子,這家夥,什麽時候口才這麽好了。

“誰讓你們起得比雞還早!”

她朝對麵的男人瞪了一眼,嘟囔了句。

這一瞪,就直直地注視進男人烏黑的眸子裏,那黑曜石一般幽光流轉的眸子裏,淺淺的笑意把她給纏繞了。

那個初次見麵,擺著一張冰冷的胡子臉,冷著眸子,一身黑衣站在人聲鼎沸的山道之上,命令她上車的男人。

那張讓她很想揍一拳的人,竟然也有了現在的這種表情。

易蒙蒙想了想,好像自從再次相遇,除了逼迫她鍛煉體術**她之外,這男人就一直跟個尾巴一樣跟著她。

對待她,漸漸收起了盛氣淩人的氣勢,冰冷不可一世的樣子也很少出現了。

等等!

第六軍營?

易蒙蒙又瞪了眼五官都變得柔和的男人,望進他帶著淺笑的眸子,這才反應過來,“你早就等著我跳進這坑了,對不對?”

五年前,不就是這個家夥,把她跟初生的包子,拐出去跟他們一群傭兵一起執行任務!?

今天的這個情形,是不是有點雷同?

安修沒躲避她審視的目光,隻是眼裏的笑意又蔓延開來幾分,讓他整張冰塊臉都變得愉悅起來,“哦?你想多了。”

想多了?易蒙蒙表情抽搐了下。

之前她是沒想到,但回憶下剛剛安寧那麽興高采烈的樣子,就知道她跟第六軍營的關係如何。

一個沒進入過軍隊曆練的安家小姐尚且如此,那當年一度是第六營隊編製之內的安家少爺呢?

幾年共同出生入死的歲月,肩膀上跟元亞倫一樣的徽章,是能說放就放,說忘就忘了嗎?

這個男人!

“所以說,即便我不去,你也會去幫忙的,對不對?”易蒙蒙想過這彎彎,頓時就咬牙切齒起來。

魂淡啊,昨晚什麽‘因為,有我在’的,她還感動地以為這男人是為了保護她,所以說全部都是她自己會錯意了,對不對?

這個男人,分明就是一定會去的!

嗚嗚嗚,易蒙蒙很想咬這男人一口。

安修在易蒙蒙滿眼怨懟的表情中,酷酷地點了點下巴,“嗯,我想想啊。嗯,如果他們營長來求我的話,我就會大發慈悲地去幫他們一下。”

易蒙蒙撇了下嘴,心裏有點小酸澀。

這種酸澀,讓她有點不好受。

這是哪裏來的情緒?易蒙蒙問自己。

她側過臉不再去看對麵的男人,直接站起來就開始收拾起餐桌上的碗盤,瓷器敲擊的清脆聲音稍微能讓她好受一些些。

因為她而去做某件事?

從什麽時候起,她開始對這個人有了這樣的期待。

不是因為易小九年幼,不是因為他需要個父親嗎,所以一直留他在身邊嗎?

易蒙蒙快步衝向廚房,心底冒出來好多好多問題,讓她那酸澀的心更加難以喘息。

“那些事,不是有安格做嗎?”安修一伸手就按上她的肩膀。

洗碗,是易蒙蒙最討厭做的事情。她給安格設定的家務第一順序就是收拾餐桌、清洗碗筷。

“要你管?”易蒙蒙背對著他,撅著嘴,偶爾她身上也有小九包子的影子。

男人直接霸道地把她手裏的空碗扔到安格懷裏,按著易蒙蒙肩膀就把她給轉了過來,“我話還沒說完,你跑什麽?”

“你要說就說,我跑還不行嘛?你要說話,還不準我動了嗎?”易蒙蒙眉眼閃爍,始終都不去正視麵前的男人。

至少現在,她還沒想清楚前,不想見到他。

她一手把男人擱在她肩膀上的手給甩掉,“你要說什麽之後再說,我去後麵理院子了。”

“易蒙蒙,”安修沙啞的嗓音提高了半個音節,“你別逼我。”

易蒙蒙一聽這話,就像是被貓踩到了尾巴,直接炸毛了,“嗬!我逼你?我怎麽逼你了!我可沒逼你天天留在這兒,我可沒逼你要做個好爸爸,我可沒逼你……”

說到一半,陡然消音。

安修一把按住她的腦袋,低頭就狠狠吻住了她的喋喋不休。灼熱的氣息撲麵而來,溫潤熾熱的唇緊緊壓迫著她的神經。

易蒙蒙睜大了眼睛,甚至忘記了掙紮。

男人身上的煙草味裏,竟然藏著淡淡的清晨中,帶著露珠的青草味道。

易蒙蒙如夢初醒,想起了昨日那夢境中一夜室的青草氣息。

這是誰淪陷進了誰的夢裏?

易蒙蒙仿佛被一頭冷水澆下,偏頭就想要逃走。

她推開安修的大手,轉身掙紮著就跑。

可安修比她動作更快,一把就把她抓了回去,從背後抱住她,菖蒲般大的左手壓住她細嫩的手臂,不讓她動彈。帶著薄繭的右手捋開了她的長發,在她的脖子上重重吻了一下,就一路上移粗暴地吻到了她的臉上,唇上。

易蒙蒙手腳都軟了,仿佛有一顆高溫的火球,不斷侵蝕著她的神經。

這男人的吻,跟他的風格一般,狂暴激烈,恨不能把她整兒個骨頭都給揉碎了。

易蒙蒙胸口漸漸發熱發燙,呼吸越來越急促。

“我還沒說完。”男人啞著嗓子,倚著易蒙蒙的唇線低聲開口。

易蒙蒙閉上眼眸,睫毛輕顫。

安修張嘴咬了一口,強迫她睜眼看他。

“第六軍營,曾是我的責任。在我力所能及的範圍內,我不能讓他們去送死。”

“而你,是我現在的責任。”

“在我力所能及與不能及的範圍內,都是我的責任。”

易蒙蒙清楚聽到了自己快速跳動的心髒中,有什麽破土而出的聲音,那枝芽正搖擺著開始生長。

“等羽絨星的事結束,就做我的女人。”男人盯著易蒙蒙的目光幽深晦暗。

易蒙蒙耳朵發燙,別過了發紅的臉。

時間仿佛都在這一刻靜止,直到啪啪啪啪的一連串腳丫子聲打斷。

“爸爸媽咪,你們在幹什麽?”易小九響亮的嗓門插了進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