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五章 人生如戲拚演技

夏淳於聞聲抬眼,不由眼前一亮,除去紅衣的她,穿著月白碎花的褙子,茜色的百褶綾裙,淡雅又不失嬌媚,襯著她芙蓉麵柳葉眉,一雙靈動慧黠的眼,宛如婷婷新荷,明媚動人。果然,她還是比較適合素雅的裝扮。

“吃過了?”夏淳於端起茶盞淺呷了一口。

“嗯,喝了一碗粥,你在做什麽?這是在擬作戰計劃麽?”葉佳瑤瞄了眼地圖,有個地方被他用筆圈了出來,正是新義鎮。

夏淳於不動聲色地把地圖收起來,她居然知道作戰計劃,不得不防,他內心真實的想法,誰也不能告訴。

葉佳瑤悻悻撇嘴,你給我看我也看不懂,誰稀罕啊!

夏淳於閑閑地靠著椅背喝茶,指了指下首的椅子叫她坐。

“你的廚藝是在哪學的?”夏淳於漫不經心地問。

他起疑了?葉佳瑤旋即做出一副淒涼又無奈的神情,黯然道:“我跟家裏的廚子學的,我雖然是葉家大小姐,可我爹並不怎麽疼我,平日裏,我連爹的麵都很少見到,就連晨昏定省,我後娘也是百般阻攔,一會兒說你爹勞累了一日已經歇下了,一會兒說你爹現在心情不好就不要打擾了,我知道,她在我爹麵前又是另一番說辭,總之,我在葉府是可有可無的人,我想來想去,便去學做菜,見不到爹的麵,起碼能讓爹吃到我做的菜,我爹吃著我做的菜就會想起我……”

這番話,虛中有實,實中有虛,原主是曾經學過做菜,為了討好爹,但她做的菜壓根送不到爹麵前,後來就不了了之了,原主和魏家的這門親事,還是仗著外祖家的勢力才得以促成。

葉佳瑤說著說著,聲音漸漸低了下去,用力眨了兩下眼,擠出一滴淚來,盈於眉睫,懸而不落,把一個被後娘刁難,爹不疼沒娘愛的苦逼孩子形象演繹的鮮活生動。

有道是人生如戲,拚的就是演技。

夏淳於聽她說的可憐,但還是懷疑這些話的真實性,剛要張口問她,隻見她抽了抽鼻子,一抹眼淚,自嘲地笑道:“不好意思,讓你見笑了,所以你老說我不像大家閨秀,我的確是名不副實的大家閨秀,什麽琴棋書畫都沒學過,隻跟廚子學了幾道菜,所以,以後我也隻能給你做做飯,洗洗衣,遞遞茶了。”

她眼裏還含著淚水,那樣笑著,就有種說不出的淒美動人,有那麽一瞬,夏淳於動了惻隱之心,說:“總比什麽都不會的好。”

“你會嫌棄我嗎?”葉佳瑤問。

夏淳於想了想,又想了想。本來就對她沒有報任何期望,所以,當然也就不存在嫌棄不嫌棄的問題。不過,看她期盼的眼神,這樣說是不是太過直白了?

葉佳瑤心裏腹誹:尼瑪,有這麽難回答?老娘一千金大小姐嫁你一個土匪,算是下下嫁了,尼瑪的還敢嫌棄?老娘不過是謙虛一下,你還真當老娘自卑了?

“算了,當我沒問。”葉佳瑤悻悻一揮手,起身就要走。

夏淳於皺著眉頭,不悅道:“什麽叫當你沒問?”

葉佳瑤頓住腳步:“我怕聽到我想聽的,又怕聽到我不想聽的。”

“這是什麽意思?”夏淳於有點反應不過來。

葉佳瑤眉梢一挑:“也就是說,這是一個很無聊的問題。”

說罷施施然走了,留下夏淳於一頭霧水,思忖片刻後,夏淳於幡然醒悟,他娘的,這是一個無聊的問題嗎?他在不在乎她,對她來說是很無聊的問題嗎?

夏淳於又不淡定了,把茶盞一擱,追了過去。

“喂,你把話說清楚,為什麽是個無聊的問題?”夏淳於吼道。

葉佳瑤在整理新衣服和新鞋子,看著這麽多美衣,那叫一個喜歡,說真的,古裝比現在的衣服好看多了,就是穿起來比較麻煩,大熱天還得捂得嚴嚴實實,不長痱子才怪。

“我有名字的,能不能不要叫我喂?”葉佳瑤頭也不抬地說。

“我喜歡這麽叫怎麽樣?”夏淳於沒好氣道:“快回答我的問題。”

“你喜歡怎麽叫就怎麽叫,那我是不是也可以想怎麽叫就怎麽叫?”葉佳瑤衝他翻了個白眼。

“夫為綱你懂不懂?我有資格隨便叫,你沒這資格。”夏淳於又吼道。

葉佳瑤摸了摸耳朵,心道:尼瑪是馬吼吼咆哮帝的前世麽?這麽喜歡用吼的。

“嗬,你承認你是我的夫啦?”葉佳瑤突然笑了起來:“我就說嘛,你對我這麽好,怎麽可能會嫌棄我呢?”

夏淳於:“……”

他什麽時候對她好了?

“別不承認,你那麽細心的幫我把包子裏的肥肉都給去掉,還為我上山去摘垂盆草,聽說這種草藥長在懸崖邊,很難采到的,匪匪……呃,淳於,我也會好好待你的,你放心好了。”葉佳瑤說著,打開櫃子,把他的衣服拿出來,自己的衣服放進去。

夏淳於嘴角抽搐,放心你個頭,說的好像怕被嫌棄的人是他一樣,夏淳於氣悶道:“我那是受不了你一天到晚疑神疑鬼,杯弓蛇影的。”

“隨便你怎麽說,反正我很領你的情。”葉佳瑤整理好自己的衣服,櫃子已經裝滿了,塞不下他的衣服了。

“喂,你把櫃子占了,那我的衣服放哪兒?”夏淳於沒好氣道。

葉佳瑤四下看了看,把他的衣服抱到對麵的羅漢榻上:“就先放這吧!家裏多了口人,這些家什有點不夠用,淳於,你再去弄個櫃子回來吧!”

夏淳於:“……”

怎麽聽她的口氣,好像他才是多出來的人?

夏淳於走過去開櫃子,把她的衣服扔出來,真是無法無天了,居然敢喧賓奪主,鳩占鵲巢。

“喂喂,你幹什麽?你要跟一個女人搶櫃子嗎?說出去不怕被人笑話嗎?你是男人喂,有點氣量好不好?”葉佳瑤搶回她的衣服,重新放進櫃子裏。

夏淳於滿頭黑線,死死瞪著這個厚顏無恥的女人,他很憤怒,憤怒之餘居然有種莫名的挫敗感,明明是她沒道理,卻變成他沒氣量。古人雲,唯女子與小人難養,真乃千古真理也。現在他能理解為什麽老爹寧可去戍邊也不願呆在家裏麵對一群女人。他就這麽一個都快吃不消了。

葉佳瑤撅著嘴,做受氣小媳婦的樣,斜斜地瞅著他。

夏淳於徹底服氣,人一旦不要臉了,天都怕,算了算了,好男不跟女鬥。

夏淳於氣衝衝地甩袖而去。

葉佳瑤在身後喊:“淳於,早點回來哦,晚上我給你做好吃的。”

那個“於”字,她故意卷著舌頭,拖著長音,聽起來就像蠢……驢……

夏淳於扭頭狠瞪了眼房門,這日子沒法過了。

氣走了夏淳於,葉佳瑤得意地比了個剪刀手,開心的哼起了歌。

全都是泡沫,我一個個戳破……

三當家的心情不好,山寨裏的土匪們就又遭殃了。本來說好了今天不操練了,一個個的睡覺的睡覺,賭骰子的賭骰子,愜意的很,卻被一陣緊促的號角聲活生生的吵醒,打斷。

一個個屁滾尿流地趕到演武場,隻見三當家的烏雲遮麵,手持一把令旗站在場中央,誰都知道,三當家手拿令旗,就說明今兒個要演練的是陣法,而且要實打實的對練,也就是說,不是把別人揍趴下就是自己被別人揍趴下。

頓時,大家覺得天光暗淡,兩眼發黑,腿腳發軟。

老天爺哎,三當家這是又受了什麽刺激?

一下午的操練,場中的每一個人都是鼻青臉腫,嘴上不敢叫,心裏已經哀嚎不止。好不容易盼到吃晚飯的點,宋七又來叫吃飯:“三當家,嫂子叫您回去吃飯……”

大家激動的快哭了,他娘的,嫂子終於來領人了。

誰知三當家的好像沒聽見似得,大聲道:“一字長蛇陣。”

那令旗揮的呼呼生風,眾土匪沒命的跑位,心裏直罵娘。

宋七愣在那,想起嫂子的交代,便硬著頭皮又喊了一聲:“三當家,嫂子說您要是再不回去,她親自來叫啦……”

夏淳於麵癱的臉上終於有了變化,想到她卷著舌頭喊他的名字,如果她上這來喊上一嗓子,估計全山寨的人背後都要叫他蠢驢了。死女人,膽子越來越大了,敢威脅他。

有生以來,夏淳於頭一遭生出那麽點嫌棄自己這名字的心思。

彭五上前笑眯眯地說:“三當家,您看天色也不早了,嫂子還等著您,要不……”

夏淳於沉著臉,把令旗收了,交給彭五。

彭五拿起令旗一揮:“解散。”

大家頓時東歪西倒,伸長舌頭跟條狗似得直喘氣,哎呀媽呀,再這樣下去會不會被折騰死啊!

宋七很識趣的一句話也不多說,跟在三當家的身後直偷笑,心想,還是嫂子的法子管用,這不,三當家乖乖地就回去了。

夏淳於也是一路無語,在想要怎麽收拾她才好,不能再縱容她了,他算是看明白了,她絕對不是個簡單的貨色,扮豬吃老虎,他讓一步,她就進兩步,給她三分顏色,她就敢開染坊,之前她還把自己說的那麽可憐,依他看,她那後娘根本不是她的對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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