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 無恥
隻是,顧婉還是太單純了些,她實在沒想到,黃傑的臉皮厚度,和她以往見過的人完全不同,就算是另外找到了更好的目標,居然還照樣對自己獻殷勤,至少是似有似無地玩曖昧!
這日,顧婉路過花園,本來她很少在這類地方停留,就是擔心碰上黃傑,但最近那個人的心思都放在府外,她才稍稍鬆懈了一些,卻不曾想,稍一不注意,就讓對方給堵了個正著。
黃傑一身紫色的衣裳,頭戴玉冠,彬彬有禮,敲到好處地攔住顧婉的去路。
別說,他的皮相真是不錯,也會表現自己最好看的一麵,如果是別的單純小女孩兒見到他這副風流樣子,就算不動心,心裏也會漣漪的。
“妹妹這是要去哪兒?”
顧婉略微蹙眉,粉紅色的團扇遮住唇角,極為諷刺地一笑,極為生疏地道:“黃公子還是稱呼我顧姑娘為好。”
“妹妹何必這般客氣,咱們是自家人,和該親近親近。”黃傑的語調不疾不徐,似乎絲毫體會不出顧婉話中的冷意。
見顧婉轉身要走,黃傑更是一伸手,從袖子裏掏出一方天藍色的繡帕,放在鼻尖輕嗅了下,笑道:“這方帕子是黃某在園中拾得,想必是妹妹的吧,今日物歸原主了。”
寶笙和寶琴讓黃傑的舉動驚得目瞪口呆。
顧婉的嘴角抽搐了下,臉上神色未動,隨意地瞥了那繡帕一眼。冷道:“這帕子到是眼熟,似乎是我大哥一直用的,我記得角落裏還繡了他的名字……寶琴,你讓王大親自備一份謝禮。去拜謝公子。
寶琴脆生生地應了一句:“是。奴婢這就去,公子,請把繡帕給奴婢吧,奴婢去還給我家公子即可。”
黃傑的臉色一僵,詫異地舉起繡帕。仔細看了看。果真在角落裏發現了‘安然’二字。不過,他到未曾惱羞成怒,隻是怔了怔,便笑著送回了繡帕。
顧婉鬆了口氣。主仆三人轉頭就走,一路急行,三人的臉色都不大好看。
寶笙更是扭頭瞪了寶琴一眼,怒道:“你這死妮子。在家裏也就罷了,出門在外,也不知道小心,小娘子的針線,也是隨便丟得的?”
這方帕子,是顧婉閑來無事,繡給顧安然的東西。
剛才看見它落在黃傑的手裏,顧婉也是心下大驚——幸虧是給大哥的,要是她繡給沐延昭的東西讓人摸去,那還了得!
寶琴眼眶一紅,一甩手,重重地給了自己一巴掌,哭道:“小娘子,是奴婢的錯,奴婢該更小心才是。”顯然,是蘆花院的下人趁著她洗衣服的時候,把帕子給順走的,她還是太大意。
“行了。”顧婉皺眉,搖搖頭,“以後咱們這些私密的物件兒,都要收妥當,不可再犯,否則,我饒了你,哥哥也饒不了你。”
寶琴的臉一白,咬牙道:“小娘子放心,寶琴再也不敢!”
顧婉的心情卻有些抑鬱,皺眉:“按說,黃傑為了討佳人歡心,這會兒應該擔心他自己的名聲才是,怎麽還敢糾纏於我?”
略一遲疑,顧婉猛地一睜眼——是了,這是顧家老宅,想必黃傑心裏有數,他在這裏的所作所為,是絕對傳揚不出去的,他也自信,自己為了名聲,更是不敢泄露一星半點兒。
這人大概是擔心雞飛蛋打,外麵的佳人他想求,自己這個在他心裏,已經是半擱入鍋中,快煮熟的鴨子,一時半會,卻也不想丟棄,萬一外麵的佳人求不得,好歹也有個退路,就是成了事兒,對於男子來說,哄得個把小姑娘愛慕,不但不是罪過,還能讓人羨慕。
顧婉哭笑不得地搖頭:“這人指不定還做著左相齊人之福的美夢呢!寶笙、寶琴,你們警醒些,小心門戶,我看,這個黃傑可不是省油的燈!等到師傅的計劃成功,讓他吃了悶虧,這人都不一定能學乖!”
寶笙驚訝不已:“也太囂張了,他可是寄居在顧家,難道也不擔心顧老爺生氣?”
這世上總是有人,不知廉恥為何物的!顧婉搖搖頭,領著兩個小丫頭回房去,順便整理好自己的東西,能鎖起來的都鎖起來,自己親自保管鑰匙。
顧宇的的確確相當地生氣。
臥房裏滿屋子的藥味,熏得人難受。
本來顧婉讓把窗戶開一條細縫,好把晦氣泄出去,這陣子屋裏的空氣好多了,可今日,哪怕藥味兒充斥了整個房間,也沒人敢動一動窗戶。
整個臥室,死寂一般。
王氏低眉順眼地在榻上坐著,顧宇直愣愣地看著她,臉上的怒色,連一向會說好話哄人的王氏,都不敢出聲。
顧宇閉上眼,良久,才道:“……你聽著,若是有隻言片語,有礙婉兒閨譽的話傳出去,你便帶著嫁妝,自去吧,我顧家,容不下你了!”
王氏渾身一顫,不可思議地抬頭,實在沒想到一向對她溫柔體貼,幾乎事事依從的丈夫,居然會為了一樁小事,說出這等話來,驚道:“老爺,您這是什麽話!我可是一片好心!所謂莫欺少年窮,傑兒的學問好,人也周正,婉娘無父無母,又是在小地方長大的,沒什麽見識,將來能說到什麽好親,我是覺得,傑兒也算是良配,又聽我妹妹說,他們兩個是自小指腹為婚的,這才……”
“胡說八道!”
顧宇難得氣得臉色發青,重重地一拍桌子,“這種話再不許說,指腹為婚?婉娘出生時,你妹妹還沒到我顧家來,再說,婉娘多大,才十二歲,黃傑比婉娘可是年長六歲,怎麽扯得上指腹為婚,聽著,以後要再說這等混話,你別怪我不客氣!”
王氏臉色一白,低下頭,到底不敢再頂撞,隻是咕噥了句:“老爺何必生氣,我也是好心!”
顧宇看了王氏好半晌,目光詭異,良久才搖頭:“也罷,我不管你存的什麽心,從現在開始,婉娘的事,不許你插手,還有,讓你的外甥,離我侄女遠一些!”
他這還是第一次對王氏如此疾言厲色。
顧宇是這個時代最正統的讀書人,就算後來從商,也牢記著這個時代的規矩,他為人迂腐,相當看重名聲,也很清楚,要是顧婉卷進黃傑的桃色緋聞裏麵,名聲就真毀了,輕則被人恥笑,重則,一輩子姻緣艱難,對此事,他看得甚至比顧婉這個明白將來形式的人自己,都還要重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