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何時,無論何地,我的所作所為,都代表著茅山。

唯有抬出茅山這個名頭的時候,我才會全神貫注,傾盡自己所有的精力和榮譽感。

為了茅山而戰!

我無比嚴肅,而目光則凝聚成了一條線,緊緊地注視著麵前不遠處的白衣老婦人,曉得此刻的她,絕對要比當日在百丈冰窟之前,要難纏許多。

此刻的她不但沒有走火入魔,而且似乎在這蚩尤遺跡之中受益良多。

而且她與我之間,有著許多仇恨。

不光是剛剛死去的龍小海,還有她另外兩個兒子的死,與我都逃脫不了關係。

更何況她之所以從讓人敬仰的神池宮教諭大長老,變成如今這個模樣,我正是那罪魁禍首,這仇怨,當真是不死不休。

兩人亮劍,在下一秒猛然撞到了一起來。

轟!

一聲超越了耳膜所能夠接受的劇烈炸響,從交擊之處陡然暴起,飲血寒光劍與一根造型古怪的木杖碰在了一起。

那木杖與七劍一般材質,堅硬無比,而且上麵蘊積的力量也有些超出我的想象範圍之外。

陡然一劍之後,我右手發麻,膀子處一陣酸軟。

與我一般,龍老雪也是下意識地朝著後麵退了兩步,手中的木杖微微一抖,一股冷若冰霜一般的寒氣,陡然將場中填充。

她沒有想到,當年那個靠著投機取巧對她戰而勝之的家夥,現如今,居然擁有了這般恐怖的實力。

幾乎形成了壓倒性的力量。

高手相較,第一招通常都是用於試探對方的實力,看一看在接下來的戰鬥之中,到底應該用上什麽樣的手段。

我沒有後退一步,而是將飲血寒光劍前指,任由它散發氣息。

這劍的氣息,可比我本人要凶戾十倍。

龍老雪立刻知曉,自己那修煉了百年的修為,未必能夠比麵前這個男子強,她若是想要成為笑到最後的人,就必須要拿出一些與眾不同的東西來了。

真正的高手,從來都知道如何掌控戰場的局勢。

哪怕隻是微末的一點兒。

在我將長劍前指的一瞬間,她卻是將左手朝著天空舉起,仿佛扯去幕布一般,猛然一抓,緊接著朝下麵拉了下來。

這並不是毫無意義的手勢,與之配合的,則是一長串讓人根本無法把握的咒訣。

而當那手往下一拉的時候,突然間,漫天光明消失無蹤,黑暗從四麵八方狂湧而來,就像那滔天巨浪一般,一瞬間,就將我給淹沒了去,五感喪失,萬物恒滅。

意誌絞殺!

這是天山神池宮中的真言秘術,讓人在一瞬間進入死亡狀態,而倘若是沒有反應過來,說不定就真的以為自己死去了。

能夠施展此法的,從來都是站在最頂端境界的高手,對敵手的意誌碾壓。

就仿佛人低頭,一腳踩向了地上爬動的螞蟻一般。

當年的龍老雪,就是差點兒用這一招,將我給擊殺,沒想到時隔多年,她居然還是又直接來了這麽一招。

手段雖老,但卻十分管用。

五感剝奪的那一瞬間,

我的確有一種近乎於死亡的體驗,然而此時的我,已經不再是當年的我,很快就從這種絕望之中走了出來,而且還被這種境遇給逼迫出了最強大的力量。

當萬物消失,什麽都沒有了的時候,我還有劍。

盤古在一片混沌之中,用斧頭劈出了天地,而我則用那飲血寒光劍,斬出一片光明。

一劍!

唰!

世界在一瞬間回複清明,我瞧見手中的飲血寒光劍紅光大盛,陡然站落在了龍老雪手中的鐵木杖之上,勁氣噴薄,將想要一杖了解我性命的龍老雪給逼退得踉蹌而退。

一招失手,龍老雪並不在乎,將那木杖不停旋動,並且把周遭的炁場牽扯,景象扭曲。

像她這般的人物,已然不需要憑借著蠻力而為,從來都是因時導勢。

通過對於局勢的把握,來一點兒、一點兒地增強自己的優勢,最終將對手一舉擊殺。

龍老雪不急於搏命,而是與我遊走幾圈,當氣勢集聚到了一定程度的時候,猛然一揮手,空間又是一變。

這一回,倒沒有再是一片黑暗,然而原本就有些陰冷的遺跡之中,突然間就寒霜白雪,陡然而落,將整個空間充斥得一片冰冷,手足僵硬。

這種陰冷宛如跗骨之蛆,讓人難以適應。

要曉得,像我這般魔體大成的家夥,都感覺到一陣不適,倘若是尋常人等,估計在接下來的交鋒之中,很快就要支撐不住。

不過這環境,對於龍老雪那種在百丈冰窟之中閉關修行的家夥來說,卻是最為熟悉,當雪花飄落的一瞬間,她也是終於發動了最強大的攻勢,身子在一瞬間,幻化成了數十道,從不同的角度,朝著我攻來。

到底是臻入化境的頂尖高手,她的每一擊,都讓人心驚膽戰。

十幾招之後,我知道自己倘若按照著她的節奏走下去,說不定就真的隻有走向死亡了。

戰局得讓我來掌控。

而要想破局,就必須有足夠強大的力量,讓她不得不改弦更張,重視起我的一舉一動來。

在戰鬥得最激烈的那一刻,我閉上了眼睛。

眼睛一閉上,觀感消失,而周身對於炁場的把控,卻變得空前的活躍了起來。

天山神池宮是最正統的修行門道,說起來,其實與我的路子是最為相克的,我若是想要走出她的束縛,發揮到蚩尤戰法之中的極致處。

什麽是魔功的精髓?

一個字,狂!

當年的蚩尤,憑著手下八十一個兄弟起家,縱橫中原之地,砍遍天下,靠的就是這麽一個意念。

它無懼,我又如何能夠害怕?

麵對著這個曾經站立在世界頂端的老婦人強大的攻勢,我的注意力,卻轉移到了她身後的那巨大石像之上。

這兒,是蚩尤故地,而我的內心深處,則藏著一個恐怖的心魔。

難道,這就是宿命?

戰!

魔劍在這一刻,突然間就是紅光暴漲,劍身上的孔隙宛如活物一般呼吸,吞吐風雲,三氣凝結,將整個空間之中那無處不在的魔氣都給調動了起來,緊接著我往前方一站,整個人陡然

拔高了三分。

魔體,魔體!

戰意已決,我便不再管那四麵八方襲來的攻擊,開啟了臨仙遣策,使用起最暴力的手段來,用以命換命、以傷換傷的凶猛戰法,朝著龍老雪狂衝。

事實上,在之前的交手之中,兩人無論是境界、還是手段,都已經接近大圓滿的化境,故而並沒有什麽損傷。

高手之間,一招之間便能決定勝負。

然而當我如此不要命地殺去,將蚩尤那魔頭最為瘋狂的氣勢給一舉施展而起的時候,原本還在徐徐布局的龍老雪頓時就陷入了困境之中。

她這一生,不是沒有碰到過不要命的對手,但是卻罕有碰見能要她命的敵人。

瘋狂的我,將她的方寸給瞬間打亂。

隨著戰鬥的持續,戰場之中的形勢開始陡然轉換了起來,原本是龍老雪甕中捉鱉,手到擒來,卻沒想到一交手,才發現自己居然成了送上門來的吃食。

這樣的境遇,讓龍老雪開始變得有些彷徨,不知不覺間,又想起了當日的慘敗。

那是她永遠都不願回憶的慘痛經曆,卻又不時出現在噩夢之中。

越不想回憶,烙印就越深刻。

終於,在一次對拚之中,我融聚混元之氣的巔峰一劍,將龍老雪手中的鐵木拐給削去一截之後,她的臉上終於出現了驚慌。

事情已經超出了她的掌控。

高手交戰,這樣的驚慌,完全就已經是失敗的前奏了,我瞧在眼裏,沒有任何猶豫,嘴角往上一翹,身子一縮,便直接衝入了龍老雪的戰圈之內。

受驚之後的龍老雪,遠比平日裏要更加充滿力量。

吼!

手中木杖猛然一戳,一聲巨大的爆響從我的腳下傳來,騰空而起的我瞧見一連串的冰棱子,竟然一直蔓延到了我的腳下。

發狂了?

當感覺到自己極有可能弄不過麵前這家夥的時候,龍老雪也終於豁出了一切,再也不顧損失,朝著我發動了最狂暴的攻擊。

兩人的戰鬥已經接近於白熱化了,我的雙目赤紅,感覺渾身的鮮血都在燃燒。

很久沒有這般痛快了。

戰鬥在持續,激**的氣息已經不再適合任何人在場,我的餘光處瞧見小白狐兒都已經遠遠離開,而其餘人也不敢再靠近,都帶著敬畏之心,瞧著戰場之中的我們。

不知道過了多久,不過一個念頭,卻從我的心中升了起來。

是該結束的時候了……

我朝著身後飄飛幾丈,雙腳立在了一尊石像之上,將手中的飲血寒光劍高高舉起,將它朝著北鬥七星中的主星方向點了一下,然後朝著前方,平平一斬。

劍勢越緩慢,威力越恐怖。

這一劍的前方,整個空間都仿佛扭曲了一般,而龍老雪出現在了我的前方不遠處,舉杖揮來。

兩個人,在同一時刻,迸發出了最為恐怖的力量。

而就在這個時候,一直仿佛置身事外的那如房子般的肉塊兒,突然蠕動了起來——萬般肉絲飄揚,將龍老雪陡然籠罩其間,緊接著一股蒼涼無比的力量,從上麵傳來,將整個天地都給覆蓋……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