歐陽涵雪平日裏是個格外嚴謹而含蓄的女子,像這種帶著粗獷味道的話兒,基本上是不會說出口來的,然而此刻她卻是一臉通紅,顯然也隻有這樣的俚語,方才能夠表達出她內心的激動。

我不解地問她,這到底是怎麽回事,歐陽涵雪告訴我,說羅滿屯一役,使得我以及麾下七劍名聲大震,不但江湖轟動,就連宗教局係統的內部,也咂舌不已,要曉得那羅滿屯可以算得上是東北道上最著名的修行宗門之一,除了頂尖高手不及有著三絕真人的天仙宮之外,均衡的實力甚至更加厲害,至於龍華宮、萬善宮、海雲觀等地,都不如它。

這裏麵主要的原因,是因為從民國混戰,一直到上個世紀七十年代的動亂,不斷有修行大拿不容於世,於是逃入那處塞外的桃花源地,將其充實,使得它實力的積累,變得越發厚重。

羅滿屯之中,除了最為厲害的牛老根一係,還有十三長老,或是江洋大盜,或是亂世高手,或是來曆不明的綠林強人,雖然各自為政,並不同屬,但是一直對外起來,卻也是讓人不可小瞧的,甚至有人覺得這羅滿屯算得上是東北道上的第一修行大戶,若是合力而為,即便是有著三絕真人的天仙宮,也壓不住他們的氣焰。

可想而知,擁有這般實力的羅滿屯倘若是集體投靠了邪靈教,那可真的是一件讓人頭疼的事情,東北道上的局勢,立刻風雲陡變。

然而這所有的一切滔天危機,卻被我一人,再加上手下的七把劍,就給搞定了。

八人,麵對著一百好幾十號修行者的圍攻,其中還不乏江湖名宿,最後的結果讓所有聽到這個消息的人都難以置信,而且更加讓人敬畏的是,沒有一人,能夠逃出我和手下七劍的封鎖。

而這般的戰績,卻是實打實的,沒有注入一點兒水分,完完全全地按照著江湖規矩來辦,負責合圍的戰士,除了對騎雕而遁的小藥匣子開過幾槍之外,就沒有再動過一根手指頭。

這一次的戰鬥,與往日七劍的諸多戰鬥,又有所不同,因為有了很多局外人的參與,所以消息走漏得特別快。

我當時許下了諾言,並且對兩百多號羅滿屯修行者發出的挑戰,這些話語聽到了別人的耳中,除了感覺到不可思議,更多的,則是滿心的震撼。

這是得有多大的自信,方才敢說出這樣的話兒來?

什麽叫做霸氣?

這就叫做霸氣!

羅滿屯的事件實在是太讓人詫異了,它跟我之前的所有戰鬥相比,其實並不算得上什麽,然而卻讓我立刻名聲大噪起來,因為當天在場的人實在是太多了,而且各種各樣的人都有,所以一直到黑省省局那邊意識到事情有些失控、準備控製言論的時候,當時的情形都已經傳播得很廣了,無數能夠跨入這個圈子的人,都能夠繪聲繪色地說出一番當時的情景。

而這口口相傳的事情,最是不靠譜,諸般事情在經過無數人的腦補和加工之後,就變得更加讓人驚詫了,甚至有人說當時的我,一人迎戰羅滿屯一千多人,殺得血流成河,無數頭顱飛揚而起。

天可憐見,雖說羅滿屯的確有一千多號人,不過那是算了老弱婦孺和普通的屯民,真正的修行者加在一起來,也不足兩百,當時參與屯門衝鋒的,也不過一百幾十號。

這所謂的以一戰千,著實是謬論到了姥姥家。

然而這般的事情,居然也有人相信,於是我立刻化作了青麵獠牙的怪物,簡直就是給神話了,連著七劍,也個個都出足了風頭。

這些事兒是在我返回茅山之後發生的,我並不知曉,聽到歐陽涵雪繪聲繪色、惟妙惟肖地講述,我頓時就感覺到了一陣頭疼,在宗教局這樣一個秘密部門,低調方才是最聰明的事情,譬如王總局,當年我師父稱他為當世之間,最有可能問鼎天下第一的高手,然而出了總局,將王紅旗這個名字拿到外麵去問,許多修行者甚至都不曉得這人到底是誰。

我應付了一會兒激動不已的歐陽涵雪,辦公桌上的電話響了——我的辦公桌一共有兩部電話,一紅一黑,紅色的是正常聯絡,是需要歐陽涵雪給我轉接的,而黑色的,則是上麵領導的專線,直通我本人。

我接起話筒,電話那頭卻是我的頂頭上司宋司長,他說剛剛聽到我回總局了,讓我去他那裏一趟,有點事情,需要交接。

我說我正想著去你那裏報到呢,稍等,我馬上就過來。

掛下電話,我整理了一下手上的東西,正要起身前去宋司長辦公室,結果黑色電話又響了,我提起了,居然是王總局打過來的,讓我到他辦公室裏去。

我沒想到自己居然會這般吃香,剛剛到了總局,兩位領導便都要找我,特別是王總局,他老人家基本上是放權給手下人去做了,不問世事,沒想到居然也這般急迫,這事兒有輕重緩急,我沒有再多耽擱,讓歐陽涵雪掛一個電話給宋司長,將情況講明,而我則匆匆趕到了王紅旗的紅磚小樓去。

到了地方,一樣的辦公室,一個戴著黑框眼鏡的中年人給我開門,恭謹地說道:“王總在裏麵等你了,請進。”

這人是王總的辦公室主任,也是他最得意的弟子之一,算得上是總局之中修為最高的幾人之一,不過向來都是十分低調,對人也客客氣氣的,看不出他到底在想什麽。我不會在這樣的人物麵前拿捏架子,與他寒暄兩句,方才推門而入,瞧見在業內鼎鼎有名、宗教局的締造者之一王紅旗,就像一普通的老頭一般,戴著老花鏡,眯著眼睛看著一份卷宗,認真得很。

王紅旗看得全神貫注,不過我一進來,他便立刻抬起了頭來,讓我坐下,又叫人給我送上了茶水,熱情招呼道:“西湖獅峰山下,胡公

廟前十八顆茶樹采摘而出的龍井,你嚐嚐看。”

我毫不客氣地拿過來抿了一口,苦笑著說道:“王總,我是個粗人,喝慣了涼白開,根本分不清楚這玩意跟大碗茶有啥區別,給我真是浪費了。”

聽見我說得自在,這光頭小老兒將老花鏡摘下來,也笑了:“我也不過是附庸風雅而已,別人送的,不喝也就浪費了。”

兩人寒暄幾句,喘勻了這口氣之後,他方才拍著桌子上麵的卷宗說道:“黑省那邊的,已經將這段時間發生的事情做成報告,發了過來,我看到了何奇那家夥寫關於你的事情了,無論是將那兩百多號人從靈界帶回,還是果斷幹脆地將羅滿屯給製住,都表現得驚才絕豔,即便是我,也不可能比你做得更好——說實話,你真的讓我有點吃驚了呢!”

我微笑著說道:“事情不是一個人做出來的,之所以能夠將事情還算是不錯的解決,主要是大家的功勞,我隻不過是引導了一下大家而已。”

王紅旗搖頭說道:“年輕人,不要跟我們老年人一樣暮氣沉沉,該自己的功勞,就不要客氣。對了,我看報告說,你在靈界那兒,遇到了幾個人,其中就有特勤一組失蹤已久的梁努爾和張巍?”

我點頭,將努爾他們的事情給王紅旗解釋了一下,他長歎了一口氣,感慨地說道:“禍兮福所倚,當初他們莫名離去,我還覺得有些天妒英才,如今看來,對於他們個人來說,反倒變成了好事一件——對了,你覺得有沒有可能,讓梁努爾和張巍他們,重返我們局裏麵?”

我將當時努爾等人的決定與他說起,王紅旗歎了一口氣,說既然如此,那就不能勉強了。

他找我過來,倒也沒有什麽事兒,主要還是想要親自了解一下當時的情況,於是我將整件事情的來龍去脈,跟他講了個明白,聽到我的講述,王紅旗的眼神閃爍,良久之後,方才幽幽歎了一口氣,對我說道:“小陳,你這次所立的功勞,頗大,而你在黑省的掛職也算是結束了,對於後麵的工作,有沒有什麽想法?”

我當下也是有條不紊地回答,說我是服從組織安排。

他點了點頭,說知道了,緊接著又瞧著我說道:“你最近也累了,我暫時不給你安排事情做了,想必你也有一些自己的事情需要處理,對吧?另外,作為額外的獎勵,我可以允許你調動局裏麵的一部分資源行事,你覺得如何?”

王紅旗的這話兒說得十分詭異,我看著他,突然明白,也許他猜到了我接下來想要做的事情,而此刻,不過是成人之美而已。

隻不過,他是怎麽知道的呢?

我無從曉得,不過還是接受了他的好意,回到辦公室思考了一下,還沒有等我想明白,房間裏突然多出了一個人來,我抬起頭來望去,而那人則突然對我說道:“大師兄,我可能要離開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