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一具從我咧嘴開懷而笑的黑色骷髏,我的心中一跳,方才明白不化骨的真正含義。
盡管那湘西鬼王被我兩次抽冷子給傷到,甚至連身子都給黑炎灼燒成了灰燼,但是骨頭卻是在養屍地最好的穴位祭煉了數百年的成品。
不化骨,自然不可能被輕易損毀,即便是那燃燒一切黑暗力量的黑炎灼,也並不能傷其半分,而他的這笑容,一來是對我的蔑視,二來則是對於自己活下來,一種發自內心的微笑。
餘火仍在,我再一次將手中的飲血寒光劍給舉了起來,朝著前方猛然一刺。
我這回所刺的方向,卻還是那湘西鬼王頭顱的雙眉之間。
此處乃藏神之府的髓海,也就是上丹田,那僵屍的神魂和意誌,都在此處保留著,倘若是能夠將其擊潰,這具所謂的不化骨或許不會發生任何損傷,但是湘西鬼王此獠,便能夠在世間除名了。
這是臨仙遣策在一瞬間的分析結果,而湘西鬼王的法器九節白骨鞭此刻已經纏在了我的腰間,並沒有可用之物,唯有伸出白骨手臂,過來擋劍。
我刺的角度刁鑽無比,而湘西鬼王卻依舊還是能夠擋到。
鐺!
盡管一聲凝練的筋肉都被黑炎灼給焚燒殆盡,但是那家夥身上的力量卻並沒有減少數分,由此可見,那些流著屍油的筋肉不過是一層護甲而已,真正支撐湘西鬼王扛到現在的,卻是這一副黑乎乎、但是卻閃爍著熒光的骨架。
灌足了力量之後,鋒利異常的飲血寒光劍並不能將對方的骨頭斬斷,而是發出一聲激烈的響聲之後,火花四濺之下,出現了一道白色印子。
這副骨頭,實在是太硬了。
我明白這一點,卻是無能為力,一劍未果,當下也是強忍著那滾滾毒氣,將那洋溢著屍毒的九節白骨鞭給一卷,避開了那湘西鬼王,朝著被黑炎圍繞的屍堆血池門猛然扔了過去。
因為徒手抓鞭,我的手掌開始腫脹發黑了,癢麻的感覺沿著手臂往上走,就好像有螞蟻在骨髓裏麵不斷遊動一般,我強忍著這種痛苦,用快要幹涸的魔勁一逼,終於穩住這趨勢,往後退了幾步,發現湘西鬼王並沒有朝著我追來,而是雙手摸在腦袋上,那尖銳的指甲刺在了自己還有些皮肉粘連的頭顱正中。
這是……
我一開始還沒有鬧明白,接下來立刻想到了一種可能,那就是黑炎灼並非沒有能夠讓湘西鬼王受到至關緊要的傷害,而是那廝的神魂和意誌實在是太過於強大了,以至於那黑炎灼一直附在表麵,被他的意誌給死死抵住。
而此刻,湘西鬼王更是極盡全力,想要將威脅到自己精魄藏身之地的黑炎灼給滅掉。
一旦他處理了這麻煩,回過神來,對付我就變得輕鬆許多。
不能讓他得逞!
我的心中在一瞬間就冒出了這麽一個想法來,接下來我奮不顧身地前衝,手中的飲血寒光劍
在一瞬間變得紅光四溢,巨大的劍鋒不斷地落在了對方的身上,鉤、掛、點、挑、剌、撩、劈,諸般手段天馬行空地施展出來,讓湘西鬼王嗷嗷而叫,那種從靈魂深處散發出來的怒吼,顯示了他在這一刻,承受了巨大的壓力。
然而就在我一直尋找機會,準備將飲血寒光劍刺入對方的頭顱之中,劍尖輕吐,滅其精魄的時候,我的前方突然又多出了幾個淡薄的身影來。
剛才被我的黑炎灼燒得一片哀鴻遍野的四周,突然又變得擁擠。
這些家夥一出現,便毫不猶豫地朝著我衝將而來,果斷而狠厲,一下子就將我麵前的湘西鬼王給遮擋,我橫劍掃去,卻見來者卻是湘西鬼王的那幾名侍衛,以及在空中飄**不休的鬼女。
它們在湘西鬼王陷入絕境的時候,也是拚盡了性命,試圖將自家的主人給護住,不讓我給傷了。
對付這些家夥,我倘若是再有一些魔勁為引子,又有足夠的黑暗力量的話,一招【戰意,黑炎灼】的火雲燒天,便能夠將這些家夥都給弄廢,然而剛剛才與湘西鬼王拚死拚活的我此刻也有些氣息不勻,渾身的力量都有些用空了,故而再難發威,當下也是憑著手中的飲血寒光劍奮力搏殺,這手段對於那些僵屍來說,卻並不是什麽威脅,於是這四人將我給圍住,卻也堪堪擋住了湘西鬼王奔逃的方向。
我沒有辦法再對湘西鬼王進行追殺,不得不跟這幫侍衛拚鬥,對方盡管並不如湘西鬼王那般厲害,但是作為精銳的僵屍,卻終究還是讓我不得不咬牙頂上。
瞧見我被自己的手下給圍住了,那湘西鬼王也終於緩過一口氣來,跑出了安全距離,接著衝我寒聲說道:“姓陳的小子,你是這世界上第一個讓我如此難堪的家夥,不但燒盡了我的一身皮膚筋骨,還毀去了我小半的修為,你且等著,那門之後,還有美味的大餐在等著你,而等你死之後,我會回來,為你收屍,將你祭煉成僵屍,讓你的魂魄永受煎熬,再讓那時的你,親手殺了自己的父母、親人、愛人和所有的朋友,讓他們的痛苦,與你永存!哈哈哈……”
他說得十分惡毒,而說著說著,似乎真的如此一般,忍不住就仰頭笑了。
這家夥的聲帶原先雖然已經僵硬,不過卻還在,祭煉之後尚且能用,而此刻焚毀,說話的時候,卻是用那精魄而出,幽幽冥冥,宛如鬼泣,配合上這般的言語,當真是讓人毛骨悚然,顫抖不已。
然而就在那湘西鬼王賭咒發誓的時候,卻有一個身影出現在了他的身旁,朝著他那骷髏頭的後腦勺遙遙甩出一記符籙。
當瞧見那張皺巴巴的符籙朝著湘西鬼王飛去的時候,正在與那些侍衛交鋒的我整個心都跳了起來。
我自然知道這張符籙是什麽,因為我就用過。
而我也瞧得仔細,那個身影居然是本應該在高地之上拚死抵抗的小師弟,這小子不知道是什麽時候,居然悄不作聲地掩藏在了旁邊的屍
體之中,他甚至都預料到了湘西鬼王奔逃的路線和方向,潛伏於此,默不作聲,一直等到了湘西鬼王瞧見我被那些侍衛給圍住,精神終於放鬆了的時候,方才果斷出手。
這兒離那屍堆血海,隻有一步之遙。
唯一不完美的地方在於,小師弟與湘西鬼王之間的實力差距,實在是太大了,他剛剛一出手,那發下毒咒的湘西鬼王便立刻感知到了,猛然扭頭過來,眼眶之中紅光乍響,惡狠狠地怒聲吼道:“就你這樣的小老鼠,居然也想偷襲我,真的當我湘西鬼王,是無名之輩,對吧?”
他一邊怒吼著,一邊張來滿是白骨的手掌,朝著那張符籙遙遙拍來,而與此同時,五道黑線,從他的指尖發出,朝著小師弟席卷而去。
那黑線乃湘西鬼王最為恐怖的屍毒,就連魔功已成的我沾染到,都已經有些搖搖欲墜,更何況是精修茅山道術的小師弟,然而麵對著這般的威脅,他卻是不為所動,飛出那一張符籙之後,口中便一直渾然忘我地喝念著咒訣:“太上老君,教我殺鬼,與我神方,上呼玉女,收攝不詳,登山石裂,佩戴印章……”
湘西鬼王一生見過符籙無數,哪裏會懼怕此物,但見這符籙輕飄飄地飛來,伸爪一抓,便想將其拿捏在手上,沒想到符籙卻滑溜得很,一不留神,便從他的指縫中劃過,陡然貼在了他的額頭之上。
那光溜溜的骷髏頭上,貼上了一張皺巴巴的符籙,一切顯得是那般的可笑,然而作為當事人的湘西鬼王,卻有一股讓人心悸的恐慌,從心頭狂湧而起。
這時的小師弟,終於念道了最後的一段:“先殺惡鬼,後斬夜光,何神不服,何鬼敢當——急急如律令!”
殺鬼咒!
就在那五道黑氣即將就要插入小師弟的身體之中時,那看著仿佛毫不出奇的符籙在咒訣一落的瞬間,突然湧動出了一股來自九天之外的神秘力量,這股力量並不算強悍,但是精純無比,它甚至比我的這黑炎灼更加恐怖,是一種屬於太陽深處的陽力精髓,僅僅隻有一點,直接打入了湘西鬼王頭顱之下的精魄之中。
轟!
湘西鬼王靈魂深處,發出了一聲撕心裂肺的吼叫,而這也是他在人世間最後的一次吼叫聲。
那張來自於一位已故老人的符籙,在此時此刻,展現出了最直接的力量來,它並沒有任何聲光效果,也不會產生任何的炁場變化,它唯一的用處,便正如它的名字“殺鬼神符”一般——殺鬼!
殺、殺、殺!
啊……
梟雄一世的湘西鬼王轟然跪倒,眼眶之中的紅光凝視了那個突然躥出來的青衣小道士一眼,便頹然消失不見,而那些拚死攔住我的僵屍侍衛在此刻也出現了一絲停頓。
我趁著這機會,一連斬翻兩個,心中正歡喜著,然而就在這個時候,我的餘光處,卻瞧見一隻巨大無匹的手掌,那火焰密布的虛空之門處,朝著外麵探了出來。
(本章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