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登島尋屍
田掌櫃一聲招呼,旁邊的所有人都湧上前來,順著他指的方向瞧去,隻見在那品字形的湖島左邊,有一處炊煙嫋嫋升起,順著風向朝著這邊吹來,不知道是不是心理作用,我隱約間還能夠聞到烤肉的氣味。
有人捷足先登了,這是一個壞消息,因為倘若無人,我們隻管上去,慢慢摸索便是,預想中的敵手,也不過是一條計劃中的真龍而已,但既然已經確定有人,這鳥不拉屎的地方也不會有島民常在,那麽能夠比我們先到的,自然是比較難纏的角色,倘若發生起衝突來,變故就會頗多。
不過事到臨頭,船都行到了此處,想太多都沒有什麽用處了,慈元閣閣主吩咐舵手靠近那島嶼,找一個可以停靠的地方,先落下腳來再說。
尋龍號在淡薄的霧氣中穿行,越靠近這湖島,那霧氣便越濃重,有一段距離能見度極低,那船開得極為小心,龜速前行。站在甲板之上,小叔有些疑惑,說這洞庭湖上的湖島都是有數的,我怎麽不記得還有這般形狀的島嶼呢?
旁邊的歪嘴焦掌櫃嘿然發笑,說龍穴之屬,自然能夠偏移光線,空間走移,要是人人可見,隻怕早就給人挖了一個底朝天了,此番倘若不是那真龍找尋龍塚之處,露了蹤跡,隻怕再過一百年,這裏也不會有人找到這裏來。
他這話頗為自得,我細細一嚼,感覺這意思仿佛是倘若沒有慈元閣,我們便尋不到此處。
說句老實話,有虎皮貓大人在,我們並不會憂愁那龍穴難尋,隻不過有這便利,也不會拒絕而已。當然,這隻是焦掌櫃個人的看法,我也不作計較,往前走了一步,聽得慈元閣閣主正吩咐旁邊的劉掌櫃,說去試試,看看能夠聯絡外界不?
那劉永湘劉掌櫃折回艙房裏,過了半分鍾後又出來,搖頭,說不行。
慈元閣閣主的臉色開始變得嚴肅了,似乎在沉思。
我們此番前來,知道大部分電子設備都會引起真龍的厭惡和不滿,於是都在上船前就做了處理,那坐館道人的聯絡手法應該不是現代通訊手段,不過依然沒有能夠成功,這情況表明我們的前方有著未知的危險,那是一個與外界隔絕的地方。
船在白霧中小心行駛,慈元閣閣主將大家聚在了甲板之上,給我們講話。這程序很傳統,無外乎是前方危險,讓所有人務必小心,然後又談到重賞,所有參與此事的人,日後都會有一筆功勞。諸番準備,在此一舉,慈元閣閣主的口才極好,一番演講下來,說得眾人熱血沸騰,恨不得立刻登島,建功立業。
濃霧隻是一段範圍,當船行過之後,前麵頓時一清,周遭豁然開朗,夕陽明媚,而那島嶼就在跟前,島上有茂密的植株覆蓋,也有光禿禿的飛來之石,天空有飛鳥盤旋,發出陣陣啼鳴。
尋龍號船身頗大,並不能直接靠近,而是在離島左側一裏左右的地方放下了錨,將船身固定住。
這島頗大,一眼不能盡收,中間的湖山頗高,山峰陡峭,剛才從那邊行駛過來的時候,瞧見懸崖之中有許多孔洞,是那流水和風蝕而成,有風吹過時,發出嗚嗚的聲音來,讓人感覺頗有些詭異。之所以在左側下錨,是因為我們瞧見那炊煙是從左側方小樹林前方傳出來的,這會兒我們有船有人,理直氣壯,不必鬼鬼祟祟,於是便直接過來擺明車馬。
人這麽多,自然不可能全部登島,需得派人上前查探狀況,諸人一番商議,便決定由少東家和我、雜毛小道帶三人,焦、田兩位掌櫃帶四人,以及黃晨曲君,各乘小艇登島,先排除狀況,再作打算。
商議完畢後,那我們回房收拾東西,在房間裏,小叔叮囑我們登島時萬事皆須小心,遇事不要逞強,天大地大,保命最大。我們都點頭,說我們兩個都是跑慣了腿腳的人,這些自然省得,倒是你一個人留在這尋龍號之上,周圍也沒有個照應,凡事還需要多留個心眼才是。
小叔哈哈笑,說我可不是一個人,這不是還有虎皮貓大人,居中聯絡麽?
正窩在被子裏呼嚕大睡的虎皮貓大人聽到點自己的名,半睜開眼皮,眼神遊離一會兒,這才緩聲說道:“一群傻波伊,艸,待會自個小心一點,大人我雖然頂天兒的厲害,但到底還是分身乏術,當不了你們的保姆。”
這話說完,自謂保姆的肥母雞又閉上了眼睛,安然睡去。
這鳥兒從來都是這般神神叨叨,我們也算是習慣了,並不理會,整理好行李出了艙門,沒想到正準備登船時,卻鬧了一樁事兒來——那慈元閣小公主方怡也非要鬧著,隨兄一起登島。
這登島查探,乃極其危險的事情,倘若不是為了鼓舞士氣,身體力行,便是這少東家,慈元閣閣主也舍不得差遣他前去,哪裏還會讓最為寶貝的方怡離船?然而那小公主一旦鬧將起來,的確是讓人頭疼,慈元閣閣主這些年縱橫商場,也是一個了不得的人物,不過鹵水點豆腐,一物降一物,最沒辦法的也就是這個小公主,要不然也不會由著他上了這趟船。
如此糾纏幾分鍾,慈元閣閣主都準備板起臉來了,雜毛小道怕耽擱時辰,也上前一步勸道:“大小姐,這登島上岸的都是些粗活,便讓我們男人來幹吧,你若無事,在船上備好晚餐,也好讓我們有幹勁,想著快些回返來,嚐你做的飯食呢。”
都說女大不由爹娘,此話果然不假,慈元閣閣主費盡唇舌,最終還是抵不過雜毛小道這三言兩語,方怡滿心歡喜地答應了,說那你們自己可得小心一點兒,昨天行船時捉到一個大團魚,我一會兒把它給燉了,給你們都補補身子。
這邊不鬧了,那便一切安好,慈元閣閣主給每個登島的夥計鼓勁,拍了拍肩膀,然後辭別,大家將兩艘小艇放下,帶上一應之物,然後陸續從船上轉移過來,朝著島上劃過去。
我們不用劃船,便坐在小艇中間,慈元閣少東家有些興奮,不斷地摩挲著手上的寒鐵青鋒,而我和雜毛小道則懶洋洋地四處張望。
我瞧見一字劍正坐在另外一艘小艇上,抱著胳膊,閉目養神,整個人仿佛跟這世界隔離起來一般,有著讓人猜測不到的境界。一裏水路,並不算太遠,船劃到了一半路程,一字劍突然睜開眼睛,身子一挺,人便如同大鳥一般,隔空飛向了島上去。
這一招頗為厲害,禦空飛行,妥妥的裝波伊架勢,瞧見他消失在我們的視線中,我便知道他應該是準備單獨行動了。不過說來也是,作為江湖上鼎鼎有名的頂級高手,倘若上了島還與我們依偎在一起,當做保姆,那的確是些跌份了。
我終於能夠理解,為毛虎皮貓大人總喜歡在一開戰之後,便玩失蹤,敢情高手都這德性。
且不管這孤傲的黃晨曲君,小艇在幾分鍾後,終於到達了湖島邊緣。
和海島有些不一樣,這島嶼雖大,但是並沒有沙灘,隻是一小截鵝卵石鋪就的灘塗,往裏走便是植株茂盛的草地。登了岸,留兩人在這裏看守小艇,其餘兩隊十人便開始朝著之前冒炊煙的地方摸去。
路途不遠,走了將近百多米,我們瞧見前麵有一個小山坡,那是一片鬱鬱蔥蔥的水杉林子,坡腳的草地茵綠,發出炊煙的篝火便在那兒,不過一同闖入我們眼簾中的,還有好幾具屍體,濃重的血腥味隨風飄散而來,甜得鼻頭發膩。
瞧見死了人,所有人都開始防備起來,然後小心翼翼地朝著那篝火旁靠近。
走到近前來的時候,我們才發現這些人都已經死透,總共四人,一個灰衣道士,三個黑袍人,散落在篝火左右,血已經半凝固了,周圍腳印雜亂,應該是發生過交手。我看見這黑袍顯得有些眼熟,蹲身翻了翻,跟昨夜那魚頭幫四相海所穿的一般無二。
我將其胸口的領子揭開,往下一拉,便能夠瞧見他們胸膛上,都紋得有一隻活靈活現的胖頭魚。
魚頭幫是洞庭湖裏由漁民組成的秘密社團,最早出現於明朝末年,一開始是為了抗擊官府、土豪劣紳的盤剝和魚捐而成,也算是窮苦人出身,不過後來因為幾次圍剿,被白蓮教滲透掌握,然後漸漸變成了白蓮教的分支,民國初年時沈老總整合各地洪門、白蓮教、青幫、哥老會、袍哥會等等團體,便將縱橫洞庭湖東西的魚頭幫,如鬼麵袍哥會一般,單獨立帳,也算是邪靈教一支,聽調不聽宣。
瞧見這胖頭魚紋身,我們的臉色都不是很好,能夠獨立成幫立會的邪靈教分支,都是實力強悍的,譬如鬼麵袍哥會,想來這魚頭幫應該也十分難纏。
雜毛小道將那具趴在火堆旁邊的灰衣道士給翻轉過來,不由得驚訝地說道:“竟然是他?”
他手伸向了那人的脖子處,摸出一塊符牌來,卻正是嶗山弟子的銘牌標識。
這人是我們在嶽陽樓邊的酒樓上見過的,當時站在嶗山長老白格勒旁邊的一位,慈元閣少東家也湊過頭來看,一聲歎息,說這位是嶗山白長老的弟子劉飛洋,是嶗山風頭最盛的二代弟子之一,沒想到竟然死在了這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