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逆北鬥奪煞衝陣
我摸了摸鼻子,說找我的?我可不認識什麽流鶯小姐的。
小戚揚著電話笑,說是酒店前台。
我“哦”了一聲,接過來,問什麽事?前台小姐那甜美清亮的聲音從聽筒那邊傳過來,說陸先生,大堂這裏有三個人要找您,您看方不方便通一下話?我說是誰,讓他說話吧。電話沉默了一下,然後聽到一個故作沉穩的聲音傳過來:“陸先生,我是郭天寧,您叫我過來找你的……”
郭天寧?聽到這聲音,一張國字臉、一身正氣的男子臉容,浮現在我的麵前。
我想起來了,就是下午找我麻煩,反而被我下蠱毒的國字臉,八手神偷的弟子,猴三的師兄弟。我本想著他一開始驚訝,後來便隻當我是騙他的,想讓他今天晚上子時吃一點苦頭,明天再處理這件事情。沒曾想他竟然如此識時務,並沒有作半點猶豫,直接就找將上門來了。
我本來還沒有想好如何處置這一夥人,但是既然是我找過來的,那麽我自然是要負責處理的,於是跟左右的人打了一聲招呼,然後乘電梯下樓。
來到大堂,才發現來的就隻有三個,除了叫做郭天寧的國字臉外,還有那個中年婦女和滿臉倔強的半大小子二蛋。這酒店並不是什麽豪華酒店,大堂裏也沒有咖啡廳之類的,狹小得很,我隻有領著三人,乘電梯返回了我的房間。
進了屋,落座之後,我笑著問國字臉,說你倒是真的來了,怎麽不熬一天再過來呢?
他苦著臉,說你別當我是傻子,我師父以前就在湘西遇見過你們這種養蠱人,差一點把命都送了,從此返回東三省,再也沒有來過南方。他後來時常教導我們,跟人拚鬥,講究的是一個快、狠、準,但是碰到蠱師的話,要麽扭頭便跑、頭也不要回,要麽束手就擒,手也不許還,不然就像隻有和他以前的一個夥伴一般,渾身都是爛蟲子,死相難看得很。
我說八手神偷他老人家倒是見多識廣,不知道他遇到的是哪一個人?
國字臉疑惑地說你們蠱師的圈子很小麽?我聽我師父說給他下蠱的人是個老苗子,叫做吳臨一,用的是一種淡黃色粉末,下到他身上時,也是陰冷嗖嗖的,結果回去之後,不到半天,上吐下瀉,麵紅耳熱,肚子裏仿佛有好幾條蛇竄來竄去,像是要把那腸子給打結了一樣。後來同伴硬挨著,而師父他老人家,男子漢大丈夫,能屈能伸,於是返回去求他,最後允諾說再也不來長江以南,才解了蠱回家,而同伴卻死掉了。後來教徒弟,總是拿這個來教育我們。
我心中有些震驚,那個吳臨一,不就是我們在青山界剿滅矮騾子時,黔陽宗教局從同仁請過來的生物專家麽?後來我們從水中遁出,一直到後麵的追悼會,因為他一直在青山界鎮守,所以就再無相見的機會。想起那個表情淡漠的老蠱師,我笑了,說原來是他,湊巧得很,我倒是認識的……
“他……是你師傅麽?”
我搖頭,說僅僅認識而已,一個很厲害的蠱師,也是一個學識淵博的人,他心胸開朗,所以你們師父才會活著回去;而八手神偷他老人家毫不隱瞞自己的這段經曆,顯然也是一個豁達之輩,所以你們才知道了敬畏。這麽說吧,你身上的蠱毒,比你師父所中的,要厲害十輩——我不吹牛,具體的你可以自己親身體驗,若是想解,最近的這一段時間裏,需要幫我辦一件事情。
若辦好了,我們之間的恩怨一舉報銷,若不好,也別怪我不給你機會。
國字臉表情凝重,而旁邊的那個黑小子二蛋則忍不住出言埋怨,說你這個人也太不大度了,為什麽不能學那個老苗子,把我老大的毒給解了?大不了我們離開這裏就是。
我看著他,有些好笑。
這少年大概十五六歲,實在有些太自我,渾身戾氣。這樣子的人,長大之後,必然又是一個禍害。見我麵露不快,怕我下蠱,那個中年婦女連忙拉著他,向我道歉,說小孩子不懂事情,請不要責怪。
我搖搖頭,盯著這二蛋,說小朋友,在這個世界上,你做的任何一件事情,都要想想後果,做好負責任的心理準備,我們頭上有法律這根準繩,心中還有道德,除此之外,還有你們惹不起的人,所以——一切事情,三思而後行。
國字臉和中年婦女連聲道歉,我搖搖頭說不用,這小子聰明,但是你們要讓他懂得敬畏,人隻有如此,才能勇敢,才能成事。我對國字臉說我先幫你緩幾天的毒性,免得你空受痛苦。事情辦完之後,再給你解開。說完,我把手放在他的頭頂,讓金蠶蠱把他身體中的蠱毒鎮壓,完結之後,揮手讓他們離開,兩天後再來。
人應有善心,但那是對於弱者而言,倘若毫不原則的行善,有的時候更像是助紂為虐,而且還被人瞧不起,被笑話為老好人、傻波伊。我以前做過管理,雖然最高也就是一個小廠裏的副主管,但是這裏麵的學問,多少也能夠把握。
這些人裏,包括這個螳螂拳不錯的國字臉,說到底就是個軟蛋。
不是說我瞧不起賊,隻是不勞而獲的事情做得太多了,心理必定扭曲。送走幾人,我過到曹彥君房間,發現人已經散去。老曹告訴我,易文和老五今天不回來了,在那小區對麵的賓館開了一間房,通宵監視。不過,李晴現在都沒有回來,估計晚上也說不準了,你早點休息,我們明天還有一些事情做。
我點頭,又跑去看雜毛小道,他在給血虎紅翡玉刀用黃大仙裘毛製作的毛皮在拋光,十分仔細,這是製作法器的關鍵所在,用心一點一點跟這裏麵的精元作溝通,達成和諧默契。
虎皮貓大人依舊在睡覺,自從翅羽損失了許多後,它的瞌睡一天多過於一天。
聊了幾句,我返回了自己的房間,把朵朵放出來,玩笑兩句後,讓她自己修煉,而我則躺在**,雙手枕著頭,想著既然青虛在這個城市,我又隱約感應到了小妖的存在,隻怕這個小闖禍精真的落到了青虛手中了。這也難怪,青虛是龍虎山天師道的弟子,一個極端厲害的角色,而小妖朵朵麒麟胎身初成,為人又不知道收斂,大剌剌的,自然很容易著了道。
真不省心啊,我輕歎道。
次日早上,我起床打了一套固體瑜伽的拳式,然後出來吃早餐的時候,曹彥君他們正拿著幾張規劃圖在參詳。我問是什麽,曹彥君說是那溫泉山莊在建設局裏麵留下的存檔資料,他找體製內的朋友弄了出來,供我們參考一下。我湊過去,因為懂得不是很多,看著這些工程圖紙,難免會有些眼暈,不明所以。
雜毛小道帶著虎皮貓大人也出來了,桌上早已準備好了的龍井茶葉和洽洽瓜子,肥母雞飛過來開動。它看到這桌子上的圖,說呀,這整體效果圖怎麽這麽凶戾?
我們連忙問此話怎講?
肥母雞賣了一個關子,指著圖紙上的七棟大小不一的主體建築,和這環環相扣的二十餘個溫泉水池,然後又指向了這山莊之後的山勢水體,說你們看這像什麽?雜毛小道學過它的半本《金篆玉函》,懂得多一些,皺著眉頭看了一會兒,說這是很明顯的北鬥七星陣位,而且位置測算精確,外圍山脈走勢如雙龍環抱,一江走腰,而至於這大大小小幾十個水池子,倒是看不出來……
肥母雞毫不猶豫地說:“這是逆北鬥奪煞衝陣,是個蘊含鬼力、魂鎖陰陽的法子,最容易滋陰養邪,而且一定有很古怪的東西。在這道都之地,居然會出現這種地方,當真是丟他們龍虎山的臉麵——要是在茅山句容,這建築早就給拆得隻剩下地皮了。難怪龍虎山式微,跟他們這種縱容和不查,有很大的關係呢。
聽虎皮貓大人說得霸道,又聯想起我在溫泉山莊中看到的以死嬰為泉引的青春不老泉,我們心中擔憂,如此明顯而沒有人來追究,隻怕青虛的後台很黑啊。
當下也不說什麽,我們各自分頭行動,曹彥君依舊通過關係,找尋青虛的蹤跡,雜毛小道在賓館等待李晴的電話,而我則按著老曹給的地址,跟小戚一起前往李晴所在的小區,試圖找到其中的一些線索來。我們與徹夜監控的易文和老五交接,然後蹲守了良久,終於看到那輛紅色的奔馳小跑,返回了住處。
又等了差不多一個多小時,雜毛小道打電話告訴我,說李晴約他一起去吃午飯,然後商量買鎮宅符紙的事情。我點頭,大概中午十二點左右,李晴出現在我們的視野中,然後乘車離去。
我跟小戚說好,然後整理衣冠,插著兜,準備前往李晴家中,一探究竟。
這是我第一次偷摸入室,跟國字臉、二蛋這些慣偷比起來,說實話,守慣了規矩的我,真有些緊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