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這個據說長得很像陶陶的女孩子,我實在有一些無語:這莫非就是前世注定的孽緣?

然而小瀾並不知曉這些,當她見到頂頭上司居然是我和雜毛小道,興奮得差一點兒跳起來,眉目都舒展了,喜笑顏開,豔光四射。不過顧老板確實一個察言觀色的主兒,見我和雜毛小道變了臉色,而以雜毛小道最為尷尬,便在開工飯席間的空隙,在衛生間攔住我,問怎麽回事?

我並沒有全說,隻是將這裏麵的一些緣由講明,顧老板十分無奈,問這人到底要不要用呢?當時招人的時候看這小姑娘又漂亮又機靈,隻當是給你們發福利,沒想到還有這麽一出戲……

我也無法做主,便問雜毛小道,他沉默了一些,說紅塵因果,世事相連,既然已成定數,便不要再去刻意更改了。我點頭表示知道,但總感覺這小子似乎有一些暗喜——難道是我的錯覺?

茅晉風水谘詢事務所位在CBD一棟高層寫字樓的十一層,空間還算很大,我和雜毛小道有專門的辦公室,還有財務室、會議室、咖啡茶水間,以及前台接待處和辦公大廳,人少,便寬鬆一些,雖然因為工作性質的緣故,整體裝修有些偏老氣,也有一些宗教色彩,但是站在辦公室裏往外望,居高臨下的感覺確實很爽,意氣風發。

對於事務所的人員構成,我十分滿意:公共事務專員蘇夢麟負責處理政府、客戶以及日常的管理事宜,他是顧老板派來做聯絡的,相當於三把手,這個人我以前就認識,是個精明而知分寸的人,嘴也嚴,對於顧老板肯放他過來,我十分意外;簡四雖然看著年輕可愛,但在業務上卻是一個熟悉的老財務,相對於這個沉默寡言的行業作風來說,實在是不錯的妹子;小瀾不但人長得漂亮,而且聲音甜美,說話有一股勾人魂魄的味道,無論是做前台充場麵,還是做客服接電話,都是一流的選擇。

至於我們手下的三個事務助理,更是各有千秋。

老萬這個老油條,因為興趣的原因,對珠三角幾個城市熟絡得很,又是個知趣的人精,知根知底,用著妥當;小俊雖說有一些前科,但這幾次生死下來,對我和雜毛小道倒是很崇拜的,會開車,也會開槍,旁門左道的東西懂得也多,對於古物的了解也不俗,辦事老練,最關鍵的是虎皮貓大人看上的,自然不錯;算命女先生張艾妮,外號鐵嘴張,是雜毛小道以前在街頭擺攤時遇到的朋友,無師承,自學成材,學得雖雜亂,但是口才不錯,忽悠人是一把好手,所以雜毛小道請她過來鎮場麵,除了保底工資之外,還有分成,待遇一等一的好。

事務所一開張之後,並沒有什麽生意,主要還是因為我和雜毛小道這倆老大在這地界沒啥子名頭。

不過我們也不擔心,做這一行,講究的是一個“悶聲發大財”、“半年不開張,開張吃半年”,行業口碑這東西,需要用案子來慢慢累積,口口相傳的,並不是一蹴而就的事情,而且也不需要搞得家喻戶曉那麽高調,隻要某些有實力又有需求的潛在消費者知道,便算是成功了。

因為有這顧老板這個關係戶,我們高枕無憂,除了每日由雜毛小道給我們講些命理課程之外,便是對辦公場所進行風水改造,添置些行頭。

如此晃晃悠悠到了二月中旬,雜毛小道講得煩膩,接到小叔的電話,說他托人做的那柄雷擊桃木劍,那老師傅已經加急完成了。小叔告訴我們,說老師傅做了一輩子的道劍,平生最得意的作品有三,這桃木劍便算是第三把。他製完這劍之後,意興闌珊,整個人都垮了,便決定收山不做了。

雜毛小道興奮得很,立刻帶著小俊乘飛機北上,去取那雷擊桃木劍。

我並沒有跟著一起去,畢竟家裏麵總還算是有一攤事情。小妖的身份問題已經得到了解決,這件事多虧了趙中華,這破爛掌櫃的以前混跡於秘密戰線,多重身份是必須的,所以托了關係,幫小妖落了戶,孤兒院出身,由掌櫃的一個戰友領養,大名叫陸夭夭。如此行走於市井之中,倒也不怯什麽,隻是說到上學這個問題,小妖朵朵無比厭煩,抵死不從,成為失學兒童,每日混跡於事務所裏,讓人詫異。

她不願,可憐朵朵還想著上學,她在修煉和做家務的空閑之餘,還拿著小學一二年級的課本在學習。

小妖當學生不行,卻是個好為人師的性子,她也搞不定算術、英語什麽的,然而古文卻是一級棒,整日督促著自己的小姐妹背誦百家姓、千字文,還有那弟子規,琅琅上口,真的不知道這個草木成精的小妖精,國學怎麽這麽厲害的。

悠閑的時間總是很短暫的,到了三月上旬,顧老板那裏就逐漸來了生意,不過都是些家居風水布局、八字算命、解夢轉運之類的事情,這些雜毛小道頗有研究,便都由他出麵解決。

然而因為都不是什麽時效性的單子,風評的好壞,一時半會是看不出來的,不過人靠衣裝馬靠鞍,我之前對把地址選在這租金超貴的CBD辦公樓而不是尋常的街頭巷尾十分疑惑和不解,直到客戶來到事務所,看到這大氣中又帶著莊嚴沉重的裝潢,看著那些飛揚的黃符紙、五色令旗、旗幡以及讓人賞心悅目的玄學風水法陣布置和構局,都不由得高看一眼。

當他們看到雜毛小道辦公室裏那琳琅滿目的榮譽證書、牌匾以及他自書的“道”字條幅,皆都深信不疑起來。

一身白色唐裝的雜毛小道裝起波伊來,簡直是惟妙惟肖,寶相莊嚴,讓人信服。

他一天隻做三個案子,多了就排在明天,明天排後天。這便是易學大師的架子,必須端著,跟蘋果公司的饑餓銷售原理,是一樣一樣的。當然一開始自然不會有這麽多,這便當作是一種規矩,先立在這裏。他老人家畢竟不會整日坐班,除了那血虎紅翡之外,又多了一把名為“雷罰”的桃木劍,需要溫養。

況且,東官這花花世界,無數銷魂羅帳、粉紅骷髏,需要他老人家去護理。

然而讓我疑惑的也正是這裏,放著小瀾這七分大美女在事務所裏讓老萬和小俊垂涎調戲,自己卻每日晚上出去燈紅酒綠,這家夥到底是怎麽想的?

不過這些都不是我所需要考慮的問題,香港那邊的市場已經呈現了飽和的狀態,整個行業都十分成熟了,顧老板即時是舌燦如蓮,也招不來太多的客戶,東官以及珠三角這邊也是高手如林,市場大多都已經被占領。不過這世界上隻要有人,便會有鬼,也會有人疑神疑鬼,這便是商機,所以幾個星期下來,生意倒也還算是有,隻是慘淡。

現如今,酒香也怕巷子深,何況是這類講究口碑的風水谘詢行業呢?作為合夥人,麵對著開張一個月來的慘淡生意,我開始有些頭疼起公司的經營狀況來,對攤子鋪得過大的現狀,心有疑問。

然而真正的轉機出現了,應在了雪瑞的父親李家湖身上。

當得知我們搞了這麽一個事務所之後,李家湖後悔莫及,揚言要追加資金入股,顧老板自然不肯答應,兩個中年老狐狸一番交鋒之後,顧老板終於答應讓了一成的股份給李家湖,讓其做了一個名譽股東。

得了股份的李家湖立刻開始發揮自己長袖善舞的手段,遊說他們李家關聯的一部分家族企業和各子公司,與事務所簽署了顧問合同,給事務所帶來了第一筆真正可靠的大單,同時他還向東官一家正在籌資興建的樓盤極力推薦了我們,那家房產公司老板是李家湖的老朋友,迫於顏麵,於是便答應了。

這個時候的顧老板才算是真正的喜笑顏開,見人就說,像李先生這樣的戰略投資者,越多越好。

於是三月份我們就開始忙碌起來,老萬跟著我,小俊跟著雜毛小道,四處跑,剩下鐵嘴張坐鎮公司,而小妖朵朵則也霸占了我的辦公室,將這房間弄得跟花房一樣,玻璃幕牆上裝著三層厚厚的窗簾,經常和朵朵留在這裏,一起看鬼電影;偶爾她也會調戲一下這裏的工作人員,讓他們的神經變得粗大。

當然,如果碰到比較難纏的主顧,她也會出麵來解決,往往一語中的。

這樣忙碌的日子是充滿挑戰的,也是讓人懷念的,那個樓盤的風水策劃是我和雜毛小道一起做的,我跟著也學到了很多堪輿的學問和實踐,到了真正開建的時候,我們總算是閑了下來,鬆了一口氣。不過等簡四給我簽報銷發票的時候,這才發現我的辦公室這生機盎然,才發現這些好多死貴死貴的音響和投影機,花了多少錢。

天啊,這小妖朵朵都學會網購了!這可讓人怎麽活啊?

三月下旬的一天中午,我握著一堆單據,對小妖和朵朵兩個小屁孩子進行了一番語重心長的批評,並且闡述了艱苦創業的必要性,說得口水快幹的時候,突然聽到外麵有誇張的吸氣聲。我將門打開一條縫,看見一個紮馬尾的幹練女人和兩個膘肥體壯的保鏢,正簇擁著一個戴著墨鏡的漂亮女人,出現在了茅晉事務所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