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回頭看去,隻見一身重孝的秦昭出現在門口,臉上滿是哀色,不見一點喜氣。

梁氏驚訝地回頭道:“昭兒,你在說什麽,你會試第二名,殿試肯定也差不了,怎麽能說不去就不去!”

秦昭板著臉道:“父親親喪,我秦昭不在家守製,還去搏什麽功名,母親您是不是想讓我被天下人恥笑!”

梁氏道:“可是上殿麵試也是朝中製度,等同於皇命,你執意不去豈不是抗旨?”

“皇命也是對那些正常的考生,科考之中出現喪事便該自動退出此列!”

秦昭說完之後也不管梁氏是什麽反應,轉身就回了府裏。

梁氏氣惱了一會兒回過對來,朝站在門口發愣的那幾個差人說道:“幾位請回吧,殿試的時候秦昭會去的,他剛才的話你們不必向上稟報。”

差人們拿著銀票道著謝回去了。

天氣火熱,屍首不能久放,秦沛的遺體在家中停放十四天便下葬了。

出殯儀式展紅菱不能參加,隻能走在路邊的人群裏默默看著秦昭,當日與自己初見時的風流公子,不羈少年,現在卻滿臉哀痛,承擔著喪父的悲傷,以後要獨自承擔起一個家族的榮辱,不管他願意不願意,卻必須要蛻變,這讓展紅菱想想就心疼。

相比起來,她寧可秦昭還是像從前那樣玩世不恭,輕鬆快活,也不願他在這種情況下成長。

出殯之後秦昭在家閉門守喪,展紅菱這才找到機會把羅芙草的事和他說了。

秦昭又帶她找到梁氏,打聽為什麽會買那種草。

梁氏說道:“那段時間你爹總是睡不著覺,我聽朱媽說有種西寧國的草藥用來裝枕頭,可以促進睡眠,我就和她去集市上找,結果真的找到,就買回來了,後來我還問過禦醫,那東西能為能給你父親用,禦醫也說沒事的。”

“怎麽查來查去什麽都沒事,難道父親的死真的是正常的?”

她們在廳裏正說著,外麵的家人跑進來稟報:“夫人、少爺,不好了,朱媽的男人來鬧事了!”

“朱媽的男人?!”梁氏一愣,說道:“不是說她的家人不知去向了麽,怎麽又出現了?”

秦昭和展紅菱對視一眼,說道:“走,出去看看。”

兩人和梁氏一起向府門走去,還沒等走到門外就聽見門前傳來哭叫聲:“老婆子,我苦命的媳婦啊!你就這麽死了,連個麵都沒讓我們見啊!可憐我們好好的一家人,就這麽少了一個啊……”

三人走到門前,隻見府門的台階下跪坐著一個五十左右的半老男子,這人一身粗布衣裳,身材微瘦,滿臉的皺紋,哭得老淚橫流。

見到府裏有人出來,這男人哭得更凶,跪坐在那裏叫道:“真是沒有天理了!好好的大活人死了,連個說法都不給我!悄悄的就埋了,虧你們秦家還是作官的,作官的就是吃人不吐骨頭啊……”

梁氏雖然當家十幾年,可還從來沒見過這樣撒潑的,更要命的是這人撒潑也撒得有理,人家老婆老婆死在自己家了。

看著門前聚了一大群人在看,她隻好更著頭皮走下台階,問道:“你就是朱媽的男人王全升?”

那人在地上一梗脖子,叫道:“是又怎麽著!菲非你們弄死了我老婆,又想來弄列我!你來呀、你來呀!我不怕你!弄死我正好我去陪我家娃他娘!嗚嗚……沒天理呀!”

梁氏耐著性子說道:“王全升,朱媽死的事我沒有一點瞞著你的意思,隻是到你家去找的時候你家已經沒人了,別人說你們搬走,一時半會我們找不著,就報了官府,朱媽的死因官府都是看過的,你若不信可以去問。”

“我去問?我拿什麽去問?我一沒錢、二不當官,官府當然要向著秦家,我問得出來什麽!”

說著又抹起眼淚,坐在地上叫道:“可憐我那老婆子,聽說腦袋都碎了!她死得該有多慘啊!秦家草菅人命,沒有天理、沒有王法呀!”

展紅菱和秦昭算是看出來了,這人就是純來鬧事的,根本沒想從秦家討到什麽。可越是這樣越讓人頭疼,他這麽大吵大鬧,好像秦家真無法無天,殘害人命一樣。

他和秦昭看著的時候,梁氏又對王全升說道:“朱媽是死在府裏了,可是我們該做的都做了,官府也報了,你們家的人我們也找了,隻不過沒找到而已,現在你找來,咱們可以好好談一下,是賠銀子是怎麽著,我們都認,你又何必在這裏大哭大喊……”

“我哭怎麽了,我喊怎麽了,我們家人都死了,還不行我哭喊了!說沒天理真是沒天理了!想用銀子就把我打發了?沒門!我們家的人命不是用銀子能買來的!”

這家夥不隻喊,還從地上站起來,比比劃劃地叫著,引得秦府前圍觀的人越來越多。

梁氏也越來越惱火,喝問道:“這也不行那也不行,你究竟想怎麽樣!別以為秦家就是好欺負的,找到由頭就可以胡來!”

“我想怎麽樣?我要讓你們償命!誰害死我老婆子誰就給他抵命!”

梁氏忍不住回頭往展紅菱那裏看了一眼,不過卻還是轉頭來對王全升說道:“沒誰害朱媽,她是自己死的,又不是我們動手害的!”

“自己死的也得有個原因,究竟是因為誰?因為誰誰就是凶手,誰就要給她抵命!”

展紅菱一看自己不出來是不行了,推開秦昭的手就要過來。

可是這時候卻聽有人說道:“因為誰誰就要抵命?那麽要是因為我呢!”

眾人轉眼看去,卻見轉觀的人群被人分開,駱鳳澤從後麵走了進來。

王全升驚疑不定地看著他,下意識地問道:“你?你是誰?”

“我是誰?我是誰你一會就知道了,走,帶他進府。”

駱鳳澤招呼一聲,身後的侍衛上來就把王全升架住拖向府裏。

王全升扯著脖子叫道:“我不進,我不進,你們別拉我……”

可是無論他怎麽叫喊,也還是被拖進府裏去了。

梁氏和秦昭、展紅菱三人便也和駱鳳澤一起進府。

雖然秦家人都進到府內,可是看熱鬧的人一進半會還是沒散,有人打聽道:“這是怎麽回事,秦家害死人了?怎麽被人鬧到門口來?”

有知情的人說道:“前兩天秦府裏的朱媽自盡了,當時沒找著家人,結果現在家裏人自己找來,就鬧上了。”

還有其他人說道:“這個王全升我認識,從前常在我們那片街上混,遊手好閑的,不是個好東西,他和他兒子全指著他老婆養著,現在他老婆死在秦府裏,他當然要借機會狠敲一筆。”

其他人又說:“這家夥還真有膽子,連秦家也敢訛,他還真是膽子肥了,搞不好自己都弄進大獄去!”

“就是,就算秦家沒了秦尚書,也不是他一個小混混能逞威風的地兒……”

看熱鬧的人群議論了一會還是散了,府門前再次恢複案安靜。

再說駱鳳澤,叫人把王全升帶到裏麵,來到後院之中把他按倒在地,駱鳳澤指著他喝道:“刁民,你可知罪!”

這王全生還真是滾刀肉,即使被押進府來也沒嚇住,朝駱鳳澤嚷道:“我知什麽罪我知罪!我就知道我老婆死了我要討公道,這是天經地義的!沒人敢判我的罪!”

“你老婆死了是不假,可人知道她為什麽死的?她暗地裏向秦大人下毒,毒害死秦大人之後被我等發現,她害怕被送到官府治罪,所以才畏罪自殺!她所犯罪行正在清查之中,你身為她的親眷,必然知道內情,不從實招來還到秦家來鬧事,你說你是多大的罪名!”

聽了他的話展紅菱和秦昭對視了一下,朱媽死前的一係列做法肯定是不正常的,可是因為她一死,使得展紅菱和秦昭生了愧疚之心,所以不願再提起之前的事,對於王全升也就格外寬容,但是駱鳳澤卻沒他們那些顧忌,把話說出來。直到他說完之後,展紅菱和秦昭才想明白,的確是這樣的,不能隻因為愧疚就什麽都不追究。

王全升聽了駱鳳澤的話先是愣了一下,隨後又叫起來:“你胡說!你們栽贓陷害!誰都知道秦沛是病死的,憑什麽說我老婆害死人……”

他的話還沒說完,就被按著他的侍衛一拳打斷,侍衛一邊打一邊罵:“找死!竟然敢說三皇子胡說!衝這句話就夠打死你的……”

駱鳳澤連忙向侍衛擺手,示意他們住手。

王全升挨了打才知道,原來麵這位竟然是三皇子,自己到秦家鬧事,竟然鬧到三皇子手裏,這下可出事了。

這家夥頓時嚇得蔫了,老老實實跪在地上說道:“三皇子,小人隻是來向秦家討公道,沒有得罪您的意思,求您別為難小人了。”

“向秦家討公道?”駱鳳澤冷笑道:“你可知道你妻子死的時候我就在當場,我等問她的話她摳不回答,抱頭撞死,害得我等有許多事情現在無法查清,你竟然還來計公道,你之前說逼死她的人就凶手,那麽也有三皇子一個,你的公道是不是也要算上本皇子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