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時所有的人的目光都集中在陳稟武的手上,眼盯盯看著那兩把匕首。

“鏘!”

一道金鐵交鳴聲響起,淺起一串亮眼的光火。

眾人定晴細看,可是卻沒見到有斷匕落地,兩隻匕首都好好地握在陳稟武的手裏。

駱寰初的臉再次一沉,道:“這是怎麽回事,難道這兩隻匕首是一模一樣的麽?!”

陳稟武也在想,自己分明是用駱鳳澤拿出的匕首去斬著肖震山的匕首,怎麽兩隻都沒事呢?

他低頭細看,隨後兩眼放光,朝駱寰初說道:“稟皇上!雖然兩隻匕首都沒有斷,但是有一隻上出現缺口,而另一個完好如初!”

“哪一隻是好的,哪一隻是有缺口的?”

“靖王的是好的,肖震山那隻出現缺口!”

“拿來我看。”

內侍下來把兩隻匕首收走,呈到駱寰初手裏。

駱寰初拿過來細看,果然見到兒子給自己的那隻匕刃完全,而肖震山拿來的那柄出現一個豆粒大的缺口。

他坐在那裏麵如寒冰,許久沒說話。朝常裏的大臣們一個個也都噤若寒蟬。到了這時候,蔣席和藤晉等人也不敢再多說什麽,萬一真被皇上聽出來自己有意包庇肖震山,那可真是不得了。

很久之後,駱寰初才冷冷地冒出一句話,道:“西疆的戰事如何了?!”

樞密院的大臣躬身出來稟報道:“回皇上,太子親征,軍心大振,繼前幾個初戰告捷的捷報之後,剛剛又收到戰報,說太子及肖震山率大軍勇往直前,已經奪回兩城!”

駱寰初坐在那裏沒動,目光閃了很久之後朝樞密院那位大臣揮了揮手,又對兵部的工匠說道:“你先退下吧。”

工匠叩頭之後小心地退了出去。

駱寰初的目光又放在靖王身上,有些心疼又有些愧疚地說道:“我兒這些日子受苦了,便也回府去休養吧,從今日起靖王府的一切恢複如常,禦林軍都撤走吧。”

雖然他沒明說,但卻也是承認了駱鳳澤這次是受了冤屈,隻是礙著邊關上肖震山和太子正在打勝仗,實在不能在現在追究而已。

駱鳳澤當然明白父親的心思,沒敢在這個時候逼他,隻好恭恭敬敬地叩頭道:“謝父皇恩典,皇兒告退了。”

說完之後退下朝堂去。

裕國公等人看著駱鳳澤白受了一場冤枉卻沒得到什麽說法,心中也都替他叫屈,可是他們也都沒辦法做什麽,一個個隻能裝聾作啞。

駱鳳澤恢複自由之後第一件事就是來到展紅菱處道謝,見麵竟然深施一禮,道:“展小姐,這次真是多虧你了,不然我恐怕仍舊無法洗脫冤屈,要被父皇一直囚禁下去了。”

展紅菱連忙扶起他,說道:“靖王千萬別這樣,靖王既然把我和秦昭引為知交,我們當然也要為靖王著想,更何況這次的事本來就是靖王被人誣陷,我們怎麽可能袖手旁觀呢。”

說到秦昭,靖王問道:“對了,秦昭在邊疆怎麽樣,可有書信回來?”

展紅菱說道:“昨天剛剛接到書信,說是因為西征大軍勝了兩場,奪回此土地,所以戰事暫時還沒打到礫東城,不過他卻說……”

駱鳳澤見她遲疑,問道:“他說什麽,怎麽對我還有什麽不能說的麽?”

展紅菱目光閃了一下說道:“隻是秦昭說太子的大軍一路擾民,所過之外奸|**擄掠,簡直、簡直和寧國兵差不多,所以既便他們勝利,對晟國百姓來說也沒見什麽好處。”

駱鳳澤驚訝道:“什麽?駱允澤怎麽可以這樣!那可是我晟國的百姓,如此肆意殘害,晟國軍豈不成了強盜賊匪一流!”

展紅菱道:“那又能如何呢,畢竟現在太子打勝仗了,隻打勝仗皇上就開心,不會在意其他的。”

她的話勾起駱鳳澤的傷心事,苦笑道:“是啊,現在在父皇眼裏,什麽都沒有勝仗重要,就如今天在朝堂之上,明知道我是被人冤枉了,可是連句公正的話都沒說,隻把我的府邸解禁便完事了。”

展紅菱搖頭道:“可是這樣縱容下去,就算最後晟國軍勝了,還不一樣是生靈塗炭,哀鴻遍野,況且,究竟能不能勝到最後還不好說……”

駱鳳澤微微咬牙,道:“哼,還是讓老天保佑他勝吧,如果他敗了,這次陷害我的事我可不會這樣不聲不響算了,說什麽也要討個說法……”

……

駱允澤雖然沒有京城,可是駱鳳澤被放出來後藤晉那幾個人也不甘心,知道駱鳳澤隻要能反過手來必然不會放過任何一個人。於是這幾人又在暗地裏謀劃對付駱鳳澤的策略。

第二天朝上,這幾個人一反常態地在駱寰初麵前對駱鳳澤大加讚揚,說他忍辱負重、顧全大局,建議駱寰初讓駱鳳澤參與朝政。

駱寰初對駱鳳澤正有愧疚之心,又不好明說,聽到這幾個人的建議正中下懷,便下旨給駱鳳澤安了職司,讓他參與到朝政中來。

不知真的是為駱鳳澤的事情分心,還是因為聽說秦昭那裏暫時還沒打起來,展紅菱的心裏終於安定了一些,不像秦昭剛走時那樣言之無文。

眼看著翠蘿生產的時候快到了,翠蘿沒有娘家人,婆婆又不愛拋頭露麵,展紅菱便帶著她出去采辦月子裏需要用的物品,小被子小鞋,長命鎖、小鐲子什麽的。

一通忙活又是一個月過去,翠蘿的孩子終於降生了,是個白白胖胖的大小子,足足有八斤重,生下來當天就睜開眼睛了,高興得栓子爹娘嘴都合不上,出來進去總是笑嗬嗬的。

名字是展紅菱給取的,叫居安,栓子姓王,王居安,即好讀又好寫,意義也還好。這倒不是展紅菱愛作主,麵是栓子求她給取的,栓子這輩子就對自己的名字不滿意,可是沒辦法,不識字的爹隻能給想出這種名字,所以到了兒子這裏,他怎麽也要給取個好的。

到了翠蘿快滿月的時候,邊疆上又已經傳過幾次戰報,可是一次又一次卻都是戰敗的消息。

駱寰初雷霆震怒,質問戰敗的理由,駱允澤打發回來的信使說道:“回皇上,不是前方的將士不賣力殺敵,實在是沒力氣打啊,這一個多月來軍糧一直不足,將士們每天都隻能喝粥度日,就連太子每餐也隻有一飯一菜了!”

“什麽?竟然會這樣?!”駱寰初把目光投向戶部大臣,問道:“難道邊疆的軍糧不是一直在正常供應麽,怎麽會不夠吃的?!”

現在的戶部尚書婁賦清也是駱允澤的人,他見駱允澤把打敗仗的事推到自己身上,隻好說道:“回皇上,接邊幾次出兵,糧響耗費頗多,國庫日漸吃緊,尤其是糧食,去年災害不斷,存糧本就不多,數十萬大軍消耗實在太過巨大,早在上次出後之前國庫裏的糧食就已經空了,現在這些還是老臣從各地調來的!”

駱寰初麵現怒容,道:“既然沒糧為什麽沒早和朕說,直到餓得大軍戰敗朕才知道。”

婁賦清道:“這個……老臣見皇上近來實在太過操勞,為免讓皇上過於擔憂,所以沒敢稟報,打算盡快從各地調糧過來救急便是。”

“那究竟有沒有調到糧食過來?!”

“這個、這個……”婁賦清額頭微微冒汗,轉眼朝蔣席看去,太子那邊兵敗,他也不知道自己這糧究竟有好還是沒有好。

蔣席眼珠微微動,站出來說道:“皇上,婁大人都已經為難到這樣,想必糧食還是沒調來,皇上不如專門派人征糧吧!”

派征糧欽差?駱寰初一邊問一邊思索著,如果實在弄不出糧來也隻能這樣了。

“唔,倒也是個法子,隻是派誰去比較好呢?”

蔣席立刻把目光投向駱鳳澤,道:“征糧所需乃是正常稅賦之外,必要有足夠威信之人前去,才能讓百姓們心甘情願地把自己的夏糧奉獻出來,所以臣建議由靖王前往,前方太子征戰,後方靖王征糧,百姓們必能體會到皇家的苦心,定會踴躍損糧的。”

他說完之後婁賦清、藤晉等駱允澤一黨立刻站出來讚成道:“臣等也覺得必要靖王才有這個威信!”

駱鳳澤恨得暗暗咬牙,駱允澤的這些狐群狗黨一計不成立刻生第二計,想盡辦法要讓自己難堪,到民間征糧哪是那麽好征的,百姓們自己吃的還不夠,怎麽會損糧出來,難不成自己還能像駱允澤那樣帶著人硬搶……

他在這裏暗恨遙時候駱寰初已經點頭,道:“唔,不靖王去征糧好了,靖王在民間一向聲望不錯,定能不負朕的期望。”

既然他點頭了,駱鳳澤就說什麽也不能推脫,隻好硬著頭皮說道:“是,父皇,兒臣領命,隻是不知道軍糧所需我少,兒臣要征集多少才夠?”

駱寰初再次看向婁賦清,婁賦清說道:“自然是多多益善,但是若要保證十萬大軍三個月的口糧,最少也要六萬擔米……”

“六萬擔?!”

駱鳳澤被嚇了一跳,六萬擔米該是多少啊!籌夠那麽多米要什麽時候?

可是婁賦清等人卻不打算輕易放過他,他這裏擔心著時間問題,婁賦清就說了:“……而且這六萬擔米要在半個月內籌夠,因為上批去的糧食就算大軍省著吃也隻夠吃二十天的了,這邊的糧食籌夠之後還要時間送過去,半天個月時間都有點長啊!”

駱鳳澤實在有點挺不住了,說道:“父皇,半個月籌集六萬擔米,皇兒沒有這方麵的經驗,恐怕很難辦到!”

他這裏剛一說話,蔣席就道:“噯,靖王怎麽如此‘謙虛’!現在國難當頭,可不是謙虛的時候啊,太子帶著軍士們在邊疆浴血廝殺,如果這邊靖王還把時間耗費在‘謙虛’上,豈不要讓前方的將士寒心!”

駱寰初聞言也道:“是啊靖王,我晟國地大物博,籌些糧草還是不難的,你盡力去做吧,再怎麽也不能讓前方的將士們沒糧吃。”

駱鳳澤沒辦法,隻好低頭應道:“是,父皇,兒臣領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