梁氏聽了開心,道:“你父親若是知道這些肯定會高興的,我們秦家還是頭一次有人被皇上賜婚。”

秦昭微微低頭,說道:“嗯,明天聖旨下來後我和紅菱去父親墳前祭拜,到時候再把這個消息也告訴他。”

飯展已經是深夜,可是激動的秦昭和展紅菱仍舊不願入睡。

秦昭摟著展紅菱坐在他房前的院中,眼睛注視著天上的星星,輕聲對展紅菱說道:“紅菱,你知道麽,我在邊疆的時候有多想你,每次生死關頭,想起的隻有你,如果不是因為你,好幾次我都活不下來了。”

展紅菱依偎在他懷裏,抬頭注視著他,心疼地撫摸著他的臉,輕聲說道:“秦昭,你這樣太苦了,以後不要這樣了,真的不要了,從前我一心想報仇父母的仇,想著你肯定也和我一樣想為你父親和你哥報仇,所以才答應你去,可是你去了之後我就後悔了,我才知道,原來你能好好地活在我身邊對我來說才是最重要的,哪怕、哪怕因這樣你我的仇都不報也無所謂。”

秦昭的臉再次繃起,說道:“那怎麽行!父母生養我們一回,如果連他們被別人害死我們都不能報仇,那還算什麽人、還有什麽臉活下去!”

展紅菱在他懷裏幽歎氣,道:“好吧,我知道無論是你還是我,都不可能放棄的,我們已經走到這一步,所以……我想告訴你,那個叫作王蒲昌的人果然找到了,真的在東宮裏!”

秦昭對這個名字記得特別深刻,因為他是與父親的死有關的。

他輕輕放開懷裏的展紅菱,看著她夜色裏閃亮的眼睛問道:“他竟然真的在?你怎麽打聽到的?確定麽?”

展紅菱向他點了點頭,道:“確定,我是在瑞安寺裏見到他的,聽他的口音是西寧人,又知道是個郎中、姓王,所以就讓青雨去打聽,結果打聽到他真是東宮裏的醫官。”

秦昭恨得真咬牙,道:“駱允澤,我不會放過你的!我父兄與你無怨無仇,竟然接連被你害死!這筆賬我一定要你和算清!”

說著又問展紅菱,道:“紅菱,那你可有盯著那人?他常出宮麽?如果常出來,抓到他之後我就可以向皇上揭發駱允澤了!”

展紅菱輕輕搖頭:“他很謹慎,輕易不會出來,我和靖王都派人看著,可是從那次之後卻一直沒見他出來,也或許是出來時太隱秘,我們盯梢的人沒發現。”

秦昭目光移向別外,眼裏噴射著熊熊烈火,道:“他既然那次能出來,那就肯定還會出來,就不信他能老死在宮中!”

展紅菱說道:“靖王也是這麽說的,所以他一直在派人盯著太子的宮時,不過我倒覺得,我們總是在外麵盯著沒用,如果可以,還是在東宮裏收買眼線才是最有用的。”

秦昭說道:“嗯,你說得有道理,隻是收買眼線可不是件容易的事,弄不好出賣我們,那可就得不償失了。”

展紅菱道:“是啊,我覺得這樣的事還是靖王做比較好,等以後有時間你和他說,看看他有沒有沒合適的人選。”

秦昭再次放軟了聲音,把她摟回懷裏說道:“我會和靖王說的,這事情真是要以後再說了,我們的婚期次真的到了,還是說說你想要怎樣的婚禮吧。”

怎麽樣的婚禮?展紅菱心中暗想,我想到披著潔白的婚紗在教堂裏舉行婚禮,可是那可能麽……

想著輕聲說道:“怎麽樣的都好,隻要是和你的婚禮,我就都喜歡……”

第二天一大早,禮的人又來宣旨了,駱寰初賜的府邸已經確定,在與靖王府相隔不太遠的地方,為秦昭賞賜的財物也定下來,什麽黃金千兩,白銀萬兩、良田千傾、寶馬幾十匹……亂七八糟一大堆。

宣完這道聖旨之後又宣了賜婚的聖旨,直接便把展紅菱封為二品誥命夫人,然後又一堆賞賜,珍珠瑪瑙、各種首飾、布匹錦帛等等,都是成雙成對,用於婚禮喜慶的。

這樣的皇恩浩**,既使秦沛活著的時候也沒有過。梁抵激動到喜極而泣,接完旨後立刻張羅著遷府,給秦昭和展紅菱準備婚事。

展紅菱也從秦府出來回到舅舅家,兩家人按照正常婚禮的程序操辦起來。

有了禮部的參與,兩家人少了很多事情,婚禮的各種儀程都有人安排,吉服冠帽也都有專門的匠人製伏,兩家人隻要備辦聘禮、嫁妝就可以了。

展紅菱自己攢下了大筆的家業,辦嫁妝的銀子用不了的用,不過這樣的事不好自己去做,便把一部分銀子交到展陌手裏,讓弟弟去弄,再交了一部分銀子到舅媽手裏,讓她以程家的名義辦嫁禮,不然恐怕外公和舅舅為自己破費,引得家中其他人不高興。

一忙活起來日子過得就快,眨眼就是一個月,眼看到了禮部給秦昭和展紅菱定的婚期。

婚禮前一日的白天,展紅菱住在舅媽的院子裏,占了展陌和展恪兄弟倆的那個房,試吉服、試風冠、試鞋子、過目各種新打造好的首飾之類的,忙得不可開交。

她這裏試著,靖王府的安平小太監奉駱鳳澤之命送來到對百子午孫的玉如意,又說了一大套駱鳳澤讓他帶來的喜詞。

展紅菱看著那對玉如意發怔,她知道自己的婚禮駱鳳澤肯定也不會來的,就算現在的他能放得下,可是礙著王妃陳曼芯,他也不會來的。

這裏的梁可剛走,留在程府裏幫著忙活的栓子又來報說青雨醫舍的莫先生也來賀喜了。

他來展紅菱倒沒覺得意外,連忙讓栓子把人帶進來。

莫青雨進到房裏見展紅菱身上正穿著一件紅紅的喜服,眼裏裏失神了片刻,然後微笑著說道:“紅菱姐的吉服真好看,我在西寧見到的親娘沒有一個有姐姐漂亮。”

展紅菱笑著請他坐下,道:“青雨現在越來越會哄人開心了,進門誇我漂亮,弄得我都不好意思了,像這個年紀,在別人眼裏都老了,這個時候才成親,不知被多少小姑娘笑話呢。”

莫青雨微笑頭搖了搖頭,說道:“紅菱這樣的女子,由裏到外的美,即使是到了五十歲也一樣耐看,不是那些仗著好年歲才能出挑的小姑娘們可比的。”

不知為什麽,展紅菱總覺得他今天的笑容有點苦澀,不過莫青雨總是從骨子裏透著與年齡不相稱的滄桑感,笑容總沒別的少年那樣明朗,展紅菱也沒有深想。

“青雨今天不忙了,竟然有時間來哄我開心。”

莫青雨道:“姐姐的大喜之日到了,就算再忙也要抽時間來啊。”

說著從袖中摸出一個精致的小盒子遞給展紅菱,說道:“想來想去也不知道紅菱姐能喜歡什麽,我對晟國的風俗又不了解,便沒給姐姐買禮物,做慣了郎中,便還是送姐姐藥吧,隻是不知道會不會衝因為寓意不好,衝了姐姐的喜氣。”

結婚送藥展紅菱倒是頭一遭聽說,不過莫青雨的思維肯定和常人不同,他送的藥也肯定不是平常的藥,展紅菱便接在手中打開看,見盒子裏是一黑一褐兩粒藥丸。她奇怪地問道:“這是什麽藥?”

莫青雨說道:“這是師父研究的藥方,試過三次,成過一次,我還是第一次做,不知道會不會成功,若是成功了現告訴姐姐,姐姐隻要記得,成親當晚姐姐服褐色的、秦二哥服黑色的便可。”

展紅菱眼中露出狐疑之色,心想這家夥在搞什麽鬼,竟然還是讓成親當晚服的,難就成是……

咳咳!這個念頭一起,她不由為自己的胡亂想法臉色,心道莫青雨再怎麽敢不至於那麽庸俗,給自己和秦昭那種藥啊。想著說道:“那我就先謝謝青雨了,明天讓你秦二哥陪你好好喝幾杯。”

莫青雨低頭道:“不了,明天我就不去了,安西侯府裏的人太多,我是從前西寧的人,不習慣。”

他說明天不去才讓展紅菱一陣意外,按說他和秦昭的感情應該比和自己多才對,她想過莫青雨不會到自己這邊來,卻沒想過他來自己這裏,卻不出席明天的婚禮,不過莫青雨所說什麽符合他的性格,倒也說得過去,於是說道:“那好吧,反正我們見麵的機會多著,等到以後我和秦昭給你補上這頓喜酒便是。”

“嗯,好。”莫青雨淡淡應著,又說了兩句話就出程府回到自己的醫舍。

看著他走出去的背影,展紅菱心裏一陣輕微的酸楚,真的要成親了,似乎自己的人生要作一個重大的改變,就算從前熟悉的朋友,在這個時候也覺得不一樣了……

或許成親就是一件讓人喜悅又感傷的事,晚上的時候,外公程應舉和孫氏也來到展紅菱的房內。

程應舉看著外孫女感慨地說著:“唉,看看我的外孫女,長得比你娘當年還漂亮,你娘要是能活到今天該多高興啊!”

說實話展紅菱對於自己的那個“娘”是一點印象也沒有,可是這些年來念叨來念叨去,已經真真切切把那個沒見過麵的苦命女子當成母親了。

當然也更把麵前這個老者當作自己的外公,自從自己來到京城,外公和舅舅便多方照顧,就算因為自己受連累也從未有過一個字的怨言,能人這樣的親人是何等慶幸。

她坐到程應舉身邊,拉著他的手說道:“外公,您就別再傷感了,娘唱雖然不在了,可是還有紅菱,紅菱也沒遠嫁,以後想回來隨時都可以,紅菱會代娘向外公盡孝的。”

程應舉再次歎氣道:“唉,說是這麽說,可是畢竟是人家的媳婦了,怎麽能說走就走,嫁到夫家還是孝敬婆婆、相夫教子才是最重要的。”

展紅菱道:“紅菱知道,可是孝敬外公卻是更重要的,相信秦昭和婆婆都會讚成紅菱的。”

“唔,紅菱自己找了個好人家,外公還是很開心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