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紅菱道:“沒那麽大膽子又能怎樣,難道我能眼睜睜看著他死麽,流落在外是死,送回皇宮更是死,就算我和他母親沒多少交情,也不能看著這一條性命就沒了。”

異陌歎氣道:“唉,我看還是姐姐和姐夫膽子大,換了是別人,誰也不會留他的。”

展紅菱道:“那陌兒呢?你會不會躲得遠遠的?”

展陌看了看展紅菱,道:“細細想來,我和平安的身世也差不多,如果不是姐姐,我又怎麽會有今天,也早死在那對夫妻的手裏了,所以……姐姐要做的事就是我要做的事,我也會盡我所能保護他的。”

展紅菱聽了臉上露出微笑,道:“我果然沒看錯我的弟弟,陌兒不用做別的,還是隻當不知道就行,幫我把他送到臨州去,京城裏見過皇上的人太多,萬一被誰看到他就麻煩了。”

異陌沉吟了一下,說道:“姐,我覺得把他送到三叔公那裏去並不是一個好的選擇,三步公已經八十多歲了,雖然身體硬朗,可卻難免……所以我想還是我回去吧。”

展紅菱微愣,道:“陌兒的‘回去’是指什麽?”

展陌說道:“剛剛我也說了,這官作得實在窩囊,我早就已經厭煩了,在這裏做官,倒不如回臨州去安安心心的做個生意人,專心經營這兩地的生意,做個富貴閑人豈不快活。”

展紅菱道:“可是你若走了,舅舅在朝中沒有援手豈不更加孤單?”

展陌說道:“舅舅現在也不與他們爭什麽,得過且過,況且隻要有姐夫在,那些人還是不敢做得太過份,所以我在與不在沒多大區別。”

展紅菱道:“你的想法倒也可以,我們展家人不是離了當官無法生活的,隻是你這樣的決定弟妹和她娘家人同意麽?”

展陌說道:“嶽父前不久也把他的差事辭了,如果不是我們在京裏,他和兵母就又回落蛟山隱去了,采晴那邊也沒什麽說的,我做出的決定她都不會反對。”

展紅菱道:“既然這樣,那你們就回去好了,隻是覺得你這樣似乎是受了我們的連累,姐姐心裏很過意不去。”

展陌說道:“姐姐這是哪裏話,官場上就是這樣浮浮沉沉,當日我年少氣盛,非要爭一場功名,卻沒想過其中的險惡,若不是有姐夫和舅舅多方照應,我恐怕都難平安活到現在,既然現在懂了,知道了,能夠全身而退也是一種福氣。”

“唉!”展紅菱再次歎氣,道:“你也不過才二十幾歲,怎麽弄得像個老夫子似的,一副洞穿世事、澹泊功利的樣子。”

展陌笑道:“或許是受兵父薰陶吧,不過我覺得挺好的。”

姐弟倆決定下來,展紅菱便又把秦平安帶回秦府等待,等展陌辭了官送他們走。

展陌辭官很順利,他隻說叔公年室已高,在臨州老家無人照顧,決定辭官回家奉養老人。

駱鳳澤把他大大的表揚一番,稱他仁孝有嘉,堪為世人之楷模,獎賞他金銀田地,讓他辭官回鄉了。

展陌走把嶽父一家都帶上了,當然還有最重要卻不太引人注意的秦平安。

他個的這天展紅菱的和程家一家人都來送行。

程老爺子也已經八十多歲,這兩年精神頭越來越不好,聽說展陌要走,老爺子十分舍不得,拉著他的手說道:“陌兒,你這一走,我們爺倆是不是就再也見不到麵了?”

展陌忙道:“外公不可這樣說,您老人家福壽萬年,往後的日子多著呢,而且陌兒會經常往來於京城與臨州,肯定會經常回來看望外公的。”

“那就好,那就好,你在外公身邊十多年,突然走了外公舍不得啊……”

展陌與其他人告別的時候,秦平安也正摟著展紅菱落淚:“娘,我走了要什麽時候能見到你啊?就算我和舅舅回京城,你住在皇宮裏麵,我想進都進不去!”

摟著他也好生傷心,讓一個依賴自己遠離,真像從身上割肉一樣痛。可是平安卻不能不走,她隻能含著淚說道:“平安乖,無論你在哪裏,娘都一樣惦記你、想著你,你永遠都是我的兒子,我也永遠都是你娘!”

秦平安摟著展紅菱哭了又哭,最後還是和展陌上車走了。

把他們送走,展紅菱又和舅舅一家人說了會話,然後回府安排了一下,便又進皇宮去了。

雖然明知道這是一個牢籠,可卻不能不回去。

剛一回到寧華宮,就見無憂坐在廳裏哭,翠蘿坐在她身邊勸著。

展紅菱看了看太子和長樂都不在,問道:“這是怎麽了,為什麽哭得這麽傷心?”

無憂見她回來,立刻跳起來撲去,叫道:“娘!我不要在宮裏了,我要回家!皇後好討厭我,不準太子哥哥和我玩,還把長樂也叫走,就把我一個人關在宮裏。”

展紅菱輕輕拍著她的後背,問翠蘿道:“這是怎麽回事?皇後來了?”

翠蘿小聲說道:“皇後沒到這裏來,她是到禦花園去把太子叫走的,夫人不知道,您走的這幾天,長樂都是住在景寧宮的,太子不回宮去和長樂在一起,她就到禦花園去,不隻訓斥了無憂小姐,把太子也給罵了,然後就帶回宮裏去了。”

展紅菱暗暗生氣,這女人不隻搶走了自己的兒子,現在還要搶走長樂,她以為隻用一紙婚約就能長樂拴到她身邊了?哼,畢竟長樂是自己養大的,想搶走?沒那麽容易!

想著她拉著無憂的手說道:“走,娘帶你去把長樂接回來。”

無憂停了哭聲和她向外走。

翠蘿急得在後麵叫道:“夫人,夫人您不要衝撞皇後啊!”

可是她怎麽叫展紅菱也沒停下腳步,拉著無憂繼續向外走,沒辦法她也隻能在後麵跟著。

她們來到影寧宮的時候,駱止軒正被母親逼著和長樂坐在一起。

駱止軒和長樂性格本來就不合,因為熟悉了,平常在一塊玩的時候還有點話題,可是硬被逼到一起反而一點說的也沒有了,兩人幹幹地坐著,都在偷眼瞧陳曼芯。

聽到雲珠向陳曼芯稟報說展紅菱來了,長樂騰地就從椅子上跳起,想跑出去接展紅菱。可是卻被陳曼芯一個冷眼橫了回來。

陳曼芯道:“給我坐回去!你要記得,你將來是太子妃,是駱家的人,你的母親隻是臣婦,她的身份沒你高,她是要向你行禮的!”

長樂一直很怕她,尤其怕看她刀子一樣的眼神,又見她訓斥自己,隻好又悄悄坐回到椅子上。

展紅菱帶著無憂和翠蘿進來,看到長樂老老實實地在那裏坐著,見到自己也一動不動,心裏有些奇怪,可是再看到她那委屈的眼神就明白了,不是孩子不想見自己,而是根本不敢過來。

她心裏再升怒火,轉身向陳曼芯淺淺地施了一禮,道:“皇後娘娘,天晚了,臣妾來接長樂回宮睡覺。”

陳曼芯繃著臉說道:“怎麽你的人沒和你說麽,本宮早就決定了,以後會親自**太子妃,以後她就和本宮一起了,不用你管。”

展紅菱微微磨牙,道:“皇後娘娘,您的這個說法臣妾似乎沒聽說過,自古以來,太子無論與哪家小姐定親,好像也都是在娘家教導吧,就沒聽說過有皇後親自教太妃的,皇後娘娘這樣合乎禮法。”

陳曼抽臉冷笑道:“不合乎理法?哼!安國夫人,我想你需要知道,在這後宮之中,本宮就是禮法!”

展紅菱站在她麵前也抬著頭冷笑,道:“是麽,這我還真不知道,我隻知道禮法是寫進教條的、是被天下人所承認人的,如果皇後娘娘想讓自己作禮法,那麽就把自己寫到教條裏去,能的話,皇後娘娘說什麽就是什麽,如果不能……皇後娘娘也還是要按著世人承認的做法去做!”

說完轉頭朝長樂說道:“長樂,走,跟娘回宮去睡。”

長樂仍舊不敢動,展紅菱身旁的無憂卻跑過來,牽著她的手把她從椅子上拉起,說道:“長樂,我們走。”

長樂這才起身,躲著陳曼芯的目光走到展紅菱身旁。

展紅菱再次向陳曼芯微微一禮,道:“皇後娘娘,臣妾告退。”

無憂、長樂和翠蘿也向陳曼芯施禮,然後四人出了影寧華向寧華宮去了。

她們走了之後陳曼芯氣得嘴唇發青,咬牙切齒地自語道:“展紅菱,你太不把本宮放在眼裏了,本宮不會放過你的……”

說著轉眼看到還在那裏坐著的駱止軒正在注視著自己,她沒好氣道:“看什麽看!看了我好幾年,難道還不認識麽!”

駱止軒被她罵得再次低下頭,不敢和她說話。

展紅菱帶著無憂和長樂回到寧華宮,想著陳曼芯看向自己時那要殺人一樣的目光心裏就發寒,在宮裏老老實實住了一年也算夠了,她逼迫得越來越緊,自己不能不反抗,看來也該動手了。隻是要動手也不隻能是自己,畢竟自己是被軟禁在宮裏的大臣妻子,無論什麽事都沒有自己說話的餘地,所以自己還是要聯係些人手才是。

不過想來宮裏的幫手也好找,陳曼芯在後宮飛揚跋扈這麽多年,就不信後宮的妃嬪們不恨她……

第二天上午,孩子們去上許文渺的課,展紅菱沒有陪著,而是當作閑逛一樣來到悅妃的宮裏。

悅妃是駱鳳澤登基後娶的第二個妃子,隻是嫁給駱鳳澤這麽多年卻一直沒懷孕。

此人平常看著對陳曼芯倒還恭敬,可是展紅菱卻能看出她眼底深處對陳曼芯的不滿和憎恨,估計她這些年沒少受陳曼芯的氣,所以第一個便找上她。

見到她來,悅妃十分意外,微笑著把她請到裏麵坐下,問道:“安國夫人今天不用陪著兩位小姐了,竟然有暇到我這裏來。”

展紅菱也得體地微笑道:“是啊,這些天拋下她們有點習慣了,回到宮裏才發現,原來她們都已經大了,不再需要像小時候那樣時時刻刻跟著了,所以便偷閑出來串串門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