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止軒說完的第二天,禮部官員就進宮來見展紅菱與她一起安排南行事宜。而無憂也被江雲燕找去,與她一起處理宮中的雜事。

三天之後,展紅菱就和禮部官員一起啟程了,直到離京也不知道駱止軒要出京之事,更不知道舅舅程彥已經被駱止軒派去西晟找秦昭回來。

她走之後,晟國東部傳來遭受颶風襲擊的災訊,駱止軒借口巡視災情,祭告蒼天,帶著隊伍也浩浩****向東方出發了。

可是走出去沒兩天,他就在許雲暮和安平的陪同之下陪暗中離開隊伍,折道向西方行去,而那隻浩大的出行隊伍便整個交給了許文渺。

駱止軒長這麽大第一次到民間走動,見到什麽都覺得稀奇,許雲暮便像萬事通一樣給他各種解釋,不過好在駱止軒沒忙了自己此行的目的,趕路還算緊急。

半個月後,三人已經出現在臨州街頭。

為防被人認出,行路之初三人便做了改扮,駱止軒和許雲暮扮成兄弟倆,安平扮成兩人的管家。

臨州這邊選秀女也正在熱鬧之時,大街小巷都張貼著告示,讓適齡女子到官府去報名,所以幾乎每個衙門口都人滿為患。衙門的人手被占用,也就沒有更多的人來注意往來的陌生人。

駱止軒和許雲暮、安平三人帶著幾個扮成隨從的近身侍衛,一路順利地進到城內,住進一家小有名氣的客店之中。

許雲暮這次是帶駱止軒來找秦平安這個活證據的,不能再像上次一一大搖大擺地進臨州棋苑去看。

三人入住之後借許雲暮把客店掌櫃叫到房中,問道:“掌櫃,你可知道臨州城中住著一個叫展陌的商人?”

掌櫃當時就被他問愣了,說道:“這位公子,您說的可是我家東家展陌?想來一定是了,這州城裏有名的商展姓商人隻有他一個!”

許雲暮沒想到會這麽巧,打聽事情竟然打聽到對方雇工頭上了,於是臉上一片尷尬。

安平反應得快,說道:“是啊,我們問的就是他,我們也想在臨州作生意,我家老爺說做生意不能不懂規矩,要先向這裏的龍頭打個招呼。”

掌櫃信以為真,曬笑道:“你們這是從哪裏聽說的,我家東家可不欺行霸市,無論是本地的還是外人的商客,想做什麽買賣就作什麽買賣,合法的與我們無幹,不合法的自然有官府去抓,並我們老爺什麽事。”

駱止軒聽了對展陌暗生好感,雖然既有姐姐、姐夫撐腰,又有從前在朝為官的底蘊,可是做生意卻奉公守法,不做一點不義之舉,果然人品正直。

他想著的時候安平訝異道:“哦?竟然這樣?!我們來前聽人說,展陌大老爺可是安王的小舅舅子,安王妃的親弟弟,還以為整個臨州都要被他霸占了,沒想到他竟然如此平易近人。”

說到自己東家,掌櫃頓覺得無比自豪,道:“那是,我們東家人好是出了名的,就像從前在這裏做生意的安王妃,當年她在臨州的時候就對夥計下人們極好,臨州的商戶們就是從她那裏學來善待雇工的。”

許雲暮直到這時才接過話去,說道:“越是這樣我們越想見見這位展大老爺了,不知掌櫃可否為我們代為引見?”

掌櫃連忙搖頭,道:“那可不行,每天想見我們老爺的人多了,我們可不敢隨便帶了哪個就去見,如果客官想見他,可以到棋苑去投拜帖,看我家老爺有什麽有時間。”

許雲暮搖頭道:“展老爺那麽忙,不用想也沒時間見我們,那麽不知道我們可不可以見他家的其他人,比如兒女、親信什麽的。”

許雲暮心中有數,展陌的兒女不過才十來歲,根本不可能懂得什麽,更不可能出來招待客人,他之所以這麽說是為了引出秦平安來。

掌櫃以為他們是想來套近乎、指著秦家發財的,說道:“我家少爺年紀太小,老爺不會讓他出來待客的,不過平安少爺倒是經常一個人出來,他已經能代老爺處理這許多事情了,如果你們一定想見,見見他似乎也能對你們有所幫助。”

許雲暮怕見的是展陌,聽說秦平安能一個人出來頓時大喜,抬手摸出一錠銀子,說道:“掌櫃,既然是這樣,那就麻煩你了,幫我們約平安少爺出來一下。”

掌櫃嚇得連連後退,道:“不可不可,傳個話而已,怎麽敢收官人的銀子……”

說是說,在許雲暮硬把銀子遞過去的時候他也還是接了。

轉天午飯後,秦平安在一名隨從的陪同下各店轉著查看生意,直走到這家客棧的時候,掌櫃把他留住,說道:“平安少爺,有幾位外地來的客商想在臨州做生意,不敢隨易開張,想拜望一下東家求個心安,我替東家推了,可是他們仍舊不放心,少爺要不要去見見?”

秦平安對此沒什麽興趣,說道:“這有什麽好見的,你告訴他們,想做什麽做什麽就是,我們展家又不是蠻不講理的惡霸。”

說完便想離去。

掌櫃拿了許雲暮的銀子不好不盡心,把他拉住說道:“少爺先別急,小人聽那幾個人的口音好像是京城來的呢,少爺真的不要見見?”

和秦平安相處得多了,他也知道秦平安對京城裏的人敏感,所以拋出這最後的殺手鐧。

秦平安聽完真的不走了,站在那裏思忖了一下說道:“唔,既然這樣那我就見見吧,他們在哪裏?”

掌櫃抬手向上一指,道:“二樓都被他們包了,小人這就帶少爺上去!”

說完當走在前頭,把秦平安帶到駱止軒和和許雲暮所在的房間。

他在門外輕輕敲門,道:“兩位客官,我家平安少爺來了,現在可方便進來。”

正坐在房內核計此事的駱止軒和許雲暮身體微微一震,頓時都緊張起來。

許雲暮站起身向房門看了一眼,轉頭又看了看駱止軒,見他向自己點頭,答道:“唔,請進。”

掌櫃這才推開門,帶著秦平安走進裏麵。

雖然駱鳳澤去世的時候駱止軒年歲不大,可是他對駱鳳澤的相貌記得卻很清楚,幾年過去也沒模糊半點。

在秦平安走進房門的那一刻,駱止軒的身體重重一震,仿佛看到年輕時候的父親一樣。

他的眼睛瞬間大大睜圓,險些就脫口叫出“二弟”兩個字。不過在關鍵時刻他還是忍住了。

此時許雲暮的眼睛也盯在秦平安身上,他雖然早就知道秦平安和駱鳳澤長得像,可是卻沒想到到幾年過去,現在的秦平安更像當年的駱鳳澤了,那身形,那氣質、那神情,簡直就是駱鳳澤複活了一樣。

不過要說在場最吃驚的還要數安平,因為他是完全不知情的,駱止軒和許文渺談秦平安的事情時都十分隱秘,沒被任何人聽到,所以安平一點心理準備也沒有,見到如果駱鳳澤複活的秦平安時,他整個人都懵了,站在那裏呆呆地想著:“這就是秦平安?他為什麽長得和先帝一樣一樣?他不是秦昭和展紅菱的養子麽,怎麽要遠比皇上更像……不,皇上不像是有道理的,可是他太像了……”

他們的眼神把秦平安發看得心裏地虛,這些人幹什麽都這樣看自己?自己是怪物嗎?好吧,就算撿來的棄嬰最後成為安王養子,被別人羨慕到眼紅,可是卻也不至於用這種眼光來看自己吧?

看了半天之後,許雲暮終於想到之前定的那個借口,向秦平安施了一禮,道:“這就是秦少爺吧,幸會幸會!”

秦平安狐疑地看著另外兩個應道:“唔,不必客氣,請問幾位是從哪裏來的,要見在下所為何事?”

許雲暮便把之前的一套話搬出來做借口,秦平安隨口敷衍了他幾句,可是眼晴卻時不時地還在向駱止軒掃,這個人和他的那個管家實在奇怪,好像要生生把自己看穿了一樣。

他本能地覺得,這幾個見自己的目的絕對不是要做什麽生意,而是實實在在就是來看自己的。

他被看得心裏發毛,起身說道:“幾位,你們說的事情根本不是什麽在事,各位在臨州想做什麽就做什麽,我們展家是絕對不會幹預的,唔……在下還有其他事情要辦,這便走了……”

說完便向門外走去。

“馥軒!”

就在他即將走出門口之時,駱止軒忍不住叫了一聲,他敢保證,這個名叫秦平安的孩子就是自己的二弟駱馥軒,多少年沒有親人的痛疼再次襲來,他忘了自己來進的打算,不再想僅僅是證實,突然間想到得回這個兄弟,於是便叫了出來。

可是秦平安卻沒有那麽多記憶,根本不知道“馥軒”這個名字是在叫他,奇怪地回頭看了眼,然後還是邁步出去了。

他出去後,駱止軒在後麵快走了幾步站在門口,看著他一路走下樓也沒回頭的背影心中波瀾起伏:果然是二弟,真的是二弟!他沒死,被秦昭藏起來了!一切都是真的!

看來許文渺說得沒錯,秦昭果然圖謀不軌,不然為什麽家中養著皇子卻一直不說,分明是想有朝一日用二弟的身份大做文章!

在他發愣的時候,許雲暮走到他身旁,小聲說道:“皇上,這下您都看清楚了?”

駱止軒默默著著不說話。

許雲暮又慢慢轉頭,看向安平說道:“安總管,你可認出剛剛那是什麽人了?”

不隻認出,駱止軒的那聲喊也更加證實了安平的想法,可是他卻完全不知道要怎麽做,如果像從前一樣,駱止軒就是駱止軒、也隻能是駱止軒的話,他除去對駱止軒死心塌地之外沒有任何想法,可是現在突然發現皇上真正的兒子又活了,這該讓他怎麽辦才好……

他心亂如麻,垂頭掩飾著自己的想法,盡量用最平穩的聲音說道:“奴才什麽也沒看見,奴才是來侍候皇上的。”

許雲暮看著他木然的表情暗暗撇嘴。

這時呆了半天的駱止軒挺了挺胸,道:“許愛卿,我們可以離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