晟國南部最大的城池欽州。

展紅菱和翠蘿,一身便裝走在大街上。

展紅菱走到這裏已經是第四個州府了,所見的秀女形形色色,有的擠破腦袋想往皇宮裏鑽,有的卻打死也不願意去,見過逃跑的,也見過冒名頂替的,看來看去都已經麻木了,她實在想不通,為什麽做皇上就一定要選這麽多女子進宮,如果兒子是自己一手**長大,一定不會讓他做這樣的事情。

我這一次出來她的心情還是不錯的,,被困在皇宮裏十幾年,都快要讓她忘記外麵的世界有多麽精彩了,所以便也趁著這次難得的機會在外麵走一走看一看,今天她和翠蘿便是出來買一些當地的特產的。

兩人買完東西乘著馬車回衙門,衙門外已經又排起長長的秀女隊伍。

雖然說有很多人不願意讓女兒進宮,但是但凡主動來到衙門的表現還都很正常,極少有人敢在這裏又哭又鬧,可是今天卻不然,她和翠蘿一下馬車便聽到一個女子在崖門外哭喊:“還我女兒,你們還我女兒!她還不滿十三歲,她還不能進皇宮……”

衙門的差役怎能容他如此叫喊,有人嗬斥道:“你這瘋婦人給我滾遠點,再敢在這裏胡鬧,小心打斷你的腿……”

展紅菱被這邊的動靜吸引,轉頭向衙門前看去,卻見一個年紀與自己相仿的女子正在那裏與官差糾纏。

她轉頭對翠蘿說道:“走,我們去看看。”

兩人來到衙門前,展紅菱向衙役問道:“這是怎麽回事?”

衙役作揖道:“回虞太後,這個女人是個瘋子,她是誠心到這裏來搗亂的,您不用理她!”

展紅菱從這女子衣著上看出,她也是家境殷實之人,說話條理分明,完全不是瘋子模樣,道:“如何不用理,這女子看起來並不瘋癲,她嚷著要見女兒,便是女兒一定在這裏,你們應該幫他找找……”

她在這裏與衙差說話,卻沒看到旁邊的女子看到她時,眼中那極度的驚詫。

這女子看了她一會兒之後轉身就要走,展紅菱見他要離去,在背後叫道:“那個婦人你且停步,你不是要見你的女兒麽,我帶你去找她好了。”

那女人在前邊垂著頭不敢抬起,含糊地說道:“哦……我、我明天再來找她!”

展紅菱奇怪道:“你為什麽明天再來找她,剛剛還嚷著要見女兒,難道你現在不著急了?”

那女人停下腳步站在那裏遲疑起來。

展紅菱見她仍舊不回來,走過來問道:“這位姐姐,你的女兒叫什麽名字,她真的不滿十三歲嗎?如果真是這樣我會讓你帶她回家的。”

“唔……”那女子在支支唔唔,道:“如此……就多謝安王妃了!”

展紅菱略覺哪裏不對卻沒有多想,帶著她進到衙門裏,向今天為秀女登記的吏說道:“幫我查一個秀女,她的母親來找她。”

書吏站起身點頭哈腰道:“不知虞太後想找哪一個?小人這就幫您查!”

展紅菱轉頭問那婦人,道:“你的女兒叫什麽名字?”

那婦人低頭躲著她的眼睛,說道:“小人的女兒名叫柳萱兒,今年隻有十二歲,是她一心想進宮,所以應該謊報十三歲吧!”

展紅菱還沒說什麽,桌後的書吏就瞪起眼睛,道:“大膽的民女,竟然敢謊年齡,你可知道這犯的乃是欺君之罪!”

那婦人的頭仍舊深深地垂著,低聲說道:“千錯萬錯都是民婦的錯,大人們要治罪就處置民婦好了,隻求大人們放小女出來!”

展紅菱微書吏一眼,說道:“罷,不是什麽大不了的事,你快給查一下,叫著柳萱兒出來。”

書吏無奈隻好低頭翻找名冊,翻來翻去看到柳萱兒的名字,說道:“虞太後,五這女子昨天晚上就已經來了,剛好今天要送到京城裏去一批,她便已經跟著走了,我看實在是無法找回,難道為了她我們還要派人去追麽!”

展紅菱想想也是,每個入選的秀女都要經過州府衙門的數次記錄,想要隨隨便便放掉一個秀女不是那麽容易的事情。

於是便對著女子說道:“這位姐姐,你確定你的女兒沒滿十三歲嗎?還是你不想讓她進宮故意這樣說的?”

那婦人低著頭說道:“萱兒確實沒滿十三歲,他父親想讓她進宮,所以才多報了一歲!”

展紅菱暗覺無奈,又是一個貪慕虛榮的父親,想把自己女兒送進火坑,到難得這女子為女兒著想好,他還是從心裏讚賞這女子的,說道:“可是這又能怎麽辦呢,人都已經走了,我想除了我之外,負責此事的不會有任何一個人願意平安放她回來,而我又不可能為你去把她追回來,唔……!要不這樣吧,你跟我去京城,等進了皇宮之後,我會想辦法取消她的資格,讓她跟你回家。”

那婦人聽了他的話似乎有些恐慌,更是把臉轉向一邊,說道:“這個……我就不去了,隻請王妃千萬記得萱兒的名字,想辦法讓他不能入選,到時候便會發回原籍了,我、我謝謝王妃,這便不再打擾了。”

說完這婦人匆匆出衙門離去。

展紅菱越發覺得她奇怪,對翠蘿說道:“翠蘿,你有沒有覺得這婦人很怕我?我與她說了這麽多,竟然一直沒見到她的麵容,難道她麵容醜陋,或是有什麽缺陷麽?”

翠蘿與展紅菱站的位置不同,多少看到這婦人兩眼,說道:“好像沒有,這婦人長得還挺標致的,我倒覺得她有些眼熟,可是又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展紅菱狐疑道:“這有可能麽?你從小在臨州,後來隨我到京城,似乎你認識的人我都見過,再怎麽我們在這邊也沒有熟人,你根本不可能認識她啊?”

翠蘿極力回想,想來想去也想不出個所以,自己糊塗道:“或許隻是麵善吧,我想我也應該沒有見過她。”

兩人說了幾句便把眼熟的事放下了,隻記下了柳萱兒的名字,想著回京城找到她讓她回來,當然這也是展紅菱善良,換了別人不是這一家人的罪已經很不錯了,哪裏還會管著多餘的事情。

她這裏一心為選秀女的事情忙碌,卻不知道丈夫和兒子那裏發生了天大的變化。

秦昭為駱止軒的處境著急,帶著五千兵士急行,用最快速度趕到京城附近,在距離京城三百裏的時候,安平帶著駱止軒的秘旨來見他,讓他把軍兵停留此處,隻身進京城去見駕。

近鄉情怯,見子更是心急,秦昭所有的防範之心已經全然消失,按照駱止軒的旨意把兵士留在這裏,隻帶了多年的老隨從梁可,和另外兩個貼身侍衛,便急急地趕回了京城。

皇上大婚之後又選秀女,京城中不思進取的官員們也跟著歌舞升平,秦昭回京有幾個人聽說,可是得知他隻帶了五千人馬,看起來不像是造反的,便都沒當回事,仍舊該怎麽玩樂怎麽玩樂。

秦昭進城之後先回安王府。

王府裏現在可是熱鬧,程家的一家子人都住在這裏,再加上薑氏等原本王府中的人,把王府中住得滿滿當當。

秦昭回來事先也沒通個消息,並沒有大群的人到府外迎接,直到秦昭進府後才被圍起來,薑氏激動地抹著淚花,說道:“老弟你總算回來了,這一走就是十幾年啊,嫂嫂我還以為活著的日子見不到你了!”

秦昭也感慨萬千,說道:“嫂嫂不要如此傷心,我這不是回來了,這些年讓嫂嫂和一家人牽掛,都是二弟的不是!”

薑氏道:“哪有,若不是二弟在外麵出生入死,怎麽有我們在家中的榮華富貴,我們不能為二弟分憂,卻要讓二弟牽掛,是我們愧對二弟才是!”

兩人是叔嫂,不便說太多,說了幾句話之後將順便去給秦昭準備酒宴,秦昭便於程恪及舅母於晴雯等人說話。

秦昭向程恪打聽展紅菱在宮中的處境,程恪說道:“姐夫還不知道,表姐已經被皇上指派出京了,就是父親離京不幾天的事。”

把紅菱打發出京?秦昭心裏泛起疑諱,暗想道,兒子這是在打什麽主意,明明知道自己要回來卻讓妻子遠離,難不成不想讓自己夫妻見麵嗎?

不過他又算了算時間,選秀女似乎也不用去很久,自己這一次回來會呆很長時間,和妻子見麵的機會還是有的,便也沒再往心裏去。

這天晚上,安王府比過年還熱鬧,歡聲笑語連成一片,仿佛是秦家獨有的節日,所有人都在為秦昭的歸來慶祝。

安王府喜氣洋洋,許文渺和兒子許雲暮卻又在家中算計。

許雲暮說道:“父親,秦昭今天可到京了,這隻老虎入籠,父親的計劃已經成功一半,時代把他鏟除,晟國的江山我們基本就握在手裏了!”

許文渺心裏不蹋底,眨巴著三角眼說道:“希望如此吧,不過話說回來,秦昭畢竟是那冒牌小皇上的親爹,事情難免會發生變化,如果萬一那樣,我們可真就完了……”

許雲暮說道:“父親放心,肯定不會的,如果之前小皇上不知道,那他在這個時候知道也沒有用了,畢竟現在是他要弄死秦昭,秦昭和展紅菱在說什麽他會相信麽,況且展紅菱又不在京中,聽著自己說就更不管用了!”

許文渺聽了兒子的話也往好處想,說道:“倒也是,不知玄的身後,畢竟還有陳曼芯,這個賊女人就算不想幫我們的忙,他也絕對不會讓駱止軒認回秦昭和展紅菱父母的!”

許雲暮得意地笑,道:“所以,父親還有什麽可擔心的!”

許文渺輕鬆起來,說道:“不怕一萬就怕萬一嘛,我隻是防患於未然,這樣吧,以後你少在朝中出沒,父親我一個人就行了,我們還是要留一步退路,萬一有事你也好接應我。”

許雲暮點頭,道:“是的父親,孩兒記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