展紅菱的腳傷雖然看起來嚴重,但是恢複的卻很快,養了月餘就已經恢複了。

她好起來的時候已經接近年關,每天忙乘著車子出去收賬,秦昭時常會來陪她,似乎從上次逃回來之後,梁氏也放棄對秦昭的管教由他去了。

展紅菱的糕點鋪子果然如許雲暮說的那樣,短短的時間內就在臨州打響了名頭,接連又在其他位置開了幾家,收益很是不錯,展紅菱這才知道,原來自己不隻會下棋,原來|經商也挺有天賦的。

手裏的銀子越來越多,展紅菱心情也好,年前給西院的下人們每人做了兩套上好料子的新衣,惹得西院的下人們直眼紅。

至於小展陌,當然更是從頭到腳、裏裏外外的好身,吃的玩的更是想要什麽買什麽,展陌也更加懂事起來,回到府裏就去讀書,跟姐姐出去的時候也學著照管生意,熟悉賬目。

這天她又帶著展陌出去,在秦昭的陪同下把最後幾家鋪子的賬收完,然後買了許多年貨,和秦昭分手後回來。

剛一進府門就覺得家丁的表情有點怪,展紅菱卻也沒多問,府門家丁向來是藤氏的心腹,自己不可能問出什麽來。

回到東院,栓子從後門把車趕進來,沒卸車上的貨先跑來說道:“小姐,我聽後門人說好像舅老爺來了。”

展紅菱奇怪道:“舅老爺?哪個舅老爺?”

栓子說道:“當然是小姐的舅舅啊,如果是西院的舅老爺,豈不整個府都熱鬧起來了。”

展紅菱聽他說得也對,沒想到栓子竟然比自己聰明了。

想著招呼展陌,道:“快,陌兒,舅舅來了,我們過去看看。”

她一邊走著還在一邊想,程安不是才回去沒多久麽,怎麽舅舅就來了,難不成是出什麽事了……

展紅菱的舅舅名叫程彥,今年二十四歲,據說連考了兩屆科舉沒中,這兩年一直在家閉門苦讀。

兩人來到西院的時候,展誌承正在客廳裏陪程彥說話。

展誌承現在的官位比程彥的父親程應舉高,背後又有嶽父藤晉撐腰,底氣比程家硬了不知多少倍,他能這樣陪著程彥,絕對是看在已故哥嫂的份上給程彥的麵子……最起碼,表麵上是這樣的。

話說展紅菱也不認識這個舅舅,也不知道上次和舅舅見麵是在什麽時候,帶著展陌進門之後就看著程彥發愣。

程彥展紅菱母親去世的時候來過一次,當然知道這兩個孩子是誰。

兩年未見,再次看到這姐弟倆後他還是很激動,放下茶杯從椅上下來,輕聲喚道:“紅菱、陌兒?”

展紅菱終於確定這個就是自己和展陌的舅舅,帶著陌兒上前跪倒施禮,道:“舅舅!”

程彥連忙把姐弟倆拉起,左右看著感慨道:“兩年不見,你們都長這麽高了!”

聽他說的時間展紅菱就知道他上次是在母親去世時候來的,哽咽著說道:“是啊,上次與舅舅一別,已經兩年過去,紅菱和弟弟十分思念外公和舅舅,卻何身為女兒,陌兒又年幼,不能前往京城拜望,還要勞舅舅來家裏!”

程彥看到她們就想起去世的姐姐,越發感傷起來,眼中噙著淚花道:“你外公和舅舅又何嚐不想念你們,你外公甚至想在京城中為你擇選門當戶對的人家,想讓你嫁過去,可是展二爺也舍不得你遠嫁,所以我們才放棄。”

他不說展紅菱還真不知道,原來還有這樣的事發生過。

她轉頭向展誌承看了看,回頭對程彥說道:“舅舅,不要站在廳裏說話了,不如到侄女那邊去吧,侄女剛從自家的鋪子裏帶回來新糕點還有上好的茶葉,舅舅去嚐嚐。”

若不是之前展紅菱和展陌不在,程彥早就想過去了,現在展紅菱姐弟回來,他然不會再在西院呆著。

轉對向展誌承打過招呼,和展紅菱、展陌就要往出走。

後麵的展誌承卻在後麵揚聲說道:“紅菱,你舅舅一路勞累,你們姐弟不要纏著他太久,另外舅舅即便親近卻也是客人,你們要懂得禮數,不要像平日一樣開玩笑,萬一你舅舅當了真,回去說與你外公聽,老人家著急上火卻力有未逮,你豈不是害了他們。”

展紅菱沒有回頭,眼中暗暗射出冷光,展誌承這分明就是在拿舅舅和外公威脅自己,如果自己敢把他們牽連進來,他就會動權力的關係對付舅舅一家。

她暗暗咬牙,冷聲道:“叔叔放心,您的教誨侄女謹記在心,更會多多向叔叔學習的!”

說完和程彥、展陌一起出了客廳。

展紅菱先命人準備酒宴,然後把舅舅請到書房落坐。

程彥看著井井有條的東院,道:“菱兒,我聽你叔叔說已經把嫁妝提前交到你手,你們這一房也是由你在打理了,這是真的嗎?”

展紅菱不想讓他跟著擔心,可又不願展誌承裝了好人,說道:“唔,其實也不是叔叔主動給的,是三叔公和三叔婆兩位老人家作的主。”

“哦,我從前也聽你父親說過那兩位老人家,明日舅舅過去拜望一下。”

“好的,明天和舅舅一起去。”

程彥點了點頭,又道:“你這孩子是不是和你叔叔相處的不好,我看你剛剛跟他講話的神情不對,你父母不在了,這兩年多虧著他照應,若是瑣碎小事,你便依了他,不要起什麽爭執,不然豈不被人說你不懂孝道……”

展紅菱淡淡點頭道:“嗯,我會的。”

程彥轉頭看了看坐在身邊的陌兒,抬手摸了摸他的小腦袋,遲疑著道:“唔……不過要是你們真受了什麽委屈,也不妨對舅舅說,咱們程家雖然不及展家勢大,但卻也還是會為你們出頭的。”

展紅菱一陣感動,道:“嗯,我們會的,若是有需要求助到舅舅和外公的地方必會張口的。”

“這就好。”程彥沉默了一下後說道:“本來這趟我是不該來的,可是上次程安回去之後說你的腳受傷似乎很嚴重,不知是什麽原因,而陌兒又接連的換先生,到他來的時候,連個教的人都沒有,你外公十分擔心,才讓我來看看。”

展紅菱避開自己腳受傷的事不談,微微歎氣道:“我也一直在為這件事發愁,陌兒他除去薛先生之外誰都不認可,可是薛先生受了傷,年紀大了,骨傷極受痊愈,恐怕一年都來不了,這樣下去真把陌兒耽誤了。”

程彥說道:“你外公也是這樣說的,所以這次讓我來看看,如果可能的話,就把陌兒帶到京城去,正好我在準備明年的科舉,每日都在府讀書,可以順便教他。”

展紅菱聽了眼睛微亮,若是這樣倒好了,不隻對陌兒的前程有幫助,也免了在這府裏自己每日為他提心吊膽。

想著她點頭道:“陌兒的學業若有舅舅督促是再好不過,而且天子腳下百家爭鳴,陌兒能去受些熏陶也是好的。”

她的話音剛落,陌兒卻嚷道:“不,我不要去京城,我就要在臨州,我陪著姐姐!”

展紅菱轉頭不舍地看著他,道:“陌兒聽話,姐姐也不想你離開,可是去京城是對你有好處的,你不能這樣任性。”

“可是我走了姐姐怎麽辦,家裏隻剩剩姐姐一個人,若是再有事的話……”

展紅菱怕他說漏了嘴,連忙把他抱住,道:“沒事的,府裏這麽多人,誰不能照顧姐姐,可是你若不去,外公和舅舅還是要擔心,母親不在了,我們就要替她向外公盡孝道,你去京城孝順外公,母親泉下有知也會高興的。”

用母親為借口,展陌立刻不鬧了,可憐地眨巴著眼睛道:“可是我都沒見過外公,和舅舅也隻見過一次,到那裏誰都不認識,想家了該怎麽辦?”

他的話說得展紅菱眼淚差點沒掉下來,自己雖然來得時間不長,可是在展陌身上費了很多心血,真是像母親一樣關心著這個弟弟,現在突然讓他遠離自己,展紅菱也很難過。可是在展陌麵前卻不能流露出來,隻好強忍著說道:“說什麽傻話,都是一家人,等到了京城,幾天就熟悉了。”

程彥也道:“是啊陌兒,在展府隻有你這一個小孩子,可是到了我家,還有舅舅家的弟弟陪你玩,你可是他的大哥哥呢。”

就這樣展紅菱和程彥又哄又勸,總算哄得展陌答應去京城,隻是兩個人的這個決定暫時沒有告訴展誌承。

按之前說的,第二天展紅菱姐和陪著舅舅一起去了棋苑,程彥拜望了展三公,感謝他們幫助展紅菱之事。

在棋苑呆了一天之後回府,展紅菱核計著展陌要走,再怎麽也該去與從前的先生拜別,轉天便讓舅舅在家,自己和展陌拿著禮物坐車出城,再次來到青石坡。

上次出城還是展紅菱傷腳之前,那裏的青石坡就已經被白雪覆蓋,再加上昨夜又下了不小一場,一路上的雪就更大了,車輪壓深深的車溝裏咯咯地響,路兩邊的積雪更是堆起半人高。

展紅菱從在車還在與翠蘿說著:“今年的雪怎麽這麽大啊,若有無家可歸的人,難保不會被凍死。”

車外的栓子聽說高聲說道:“小姐不知道,冬天即使雪也也要凍死幾個,更何況今年的雪這麽大,單是城裏就拖出去好幾個凍倒了,城外更不知道有多少……”

說話間車子已經來到沈家門口,栓子停好車子,扶展紅菱和翠蘿、展陌下車,四人向院子裏走。

展陌心急著見薛先生,一個人當先跑進屋裏,沒向院子裏看別的。

展紅菱和翠蘿,以及提著禮物的栓子走在後麵,不緊不慢進到院子裏。

沈家的下人正在清理院中的積雪,展陌跑進去後便有人過來迎接。

這人便是之前修車子的那個仆人,他已經見過展紅菱兩次,知道她是來看薛先生的,過來客氣道:“展小姐您來了,薛老爺這陣子已經見好了,已經能自己起身了……”

“哦,是麽,先生身體見強真是太好……”

她們這裏說著話,院中另外一個掃雪的仆人無意間抬眼看到走在頭前的展紅菱,頓時一臉目瞪口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