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朝有酒今朝醉

“晴明,你先去用餐吧。我想一個人靜一靜……”

晴明還想勸小妖吃點兒飯,那邊真信他們嚷嚷著要他過去一起喝酒,他沒辦法隻好讓陶妖照顧好自己。

小妖沿著河岸信步而行,蘆葦叢中偶爾飛出幾隻野鴨,從她麵前掠過。

微風拂來,空氣中夾雜著泥土的清香……

“這是怎麽了?”

聲音從背後響起。她冷冷地回頭:“你來幹什麽!”

對方譏諷地笑:“看安倍晴明還能苦撐到什麽時候。以往都是他用泰山府君祭為別人續命,現在輪到自己有性命之虞,我倒要看看他會如何選擇。”

“你說什麽?”

“為了解你身上的毒,安倍晴明幾乎賠上了大半條命呢!”

“你…你說清楚點!”小妖抓住對方的衣襟,目光如矩。

“你自己去問他不就知道了麽。”

小妖不知自己是懷著怎樣的心情回來的,男人們仍在開懷暢飲,真信大概是喝高了,手拿一隻兔子腿大著舌頭高談闊論。賀茂保憲時而打斷他的話,博雅喝得滿臉通紅,不過他興致很高地拿出竹笛要為大家吹奏一曲。

晴明坐在一旁,嘴角微微含笑,淡然地看著眼前的景,偶爾清啜一口杯盞裏的酒。

清越飄渺的笛聲中,麵前的美酒、美景以及談笑的身影漸漸變得朦朧。

陶妖眯起眼睛,不知再過幾個十五年,大家還會不會像現在這樣笑著聚在一起喝酒聊天,活得暢快淋漓。

此時此刻,她慢慢懂得了晴明為何喜散不喜聚,為何將一切看得那樣淡。

不是內心冷漠,而是一旦傾注了太多的感情,人也會越來越會害怕失去,越來越舍不得放手。

所以寧願冷眼旁觀做一個冷清的人,隻因怕到了曲終人散的時候仍舊沉浸在其中,怕自己無法放下內心的執著。

“你來了……”晴明遞給小妖一個玉盞,“沒胃口就不吃了,喝杯桂花酒吧。”

小妖應了聲,徐徐舉起酒盞,裝作一副若無其事的樣子:“不好意思剛剛身體有些不舒服,現在好多了。這樣吧,我自罰一杯,你們自便!”

“這還差不多!來來來,給她滿上!”真信很不優雅地打了個酒嗝,手持酒壺跟她喝了杯,晴明和博雅也將杯中殘酒飲盡。

誰的心裏都明白,但誰也不願多說,因為人生本無常。

十五年後難得的一次故人齊聚,誰又知不是最後一次的相聚,打那之後便是知交半零落,望盡天涯路?

所以,暫且執一壺濁酒,攜兩縷清風,寫盡餘歡,今宵別夢寒。

傍晚,眾人各自散去。

賀茂保憲了解晴明的性子,也不好再幹涉他的事,於是跟著博雅的車宇回京都了。

偌大的屋子裏隻剩下晴明和陶妖,倒真的成了一對孤男寡女。

晴明晚飯後為小妖又針灸了一次,才放心地離開廂房。

大概是針灸過後的反應吧,陶妖出了很多汗,躺在臥榻上覺得全身難受,便披了件外衣出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