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98.無常
光榮的心一下子提到了咽喉，睡意頓時無影無蹤，下意識地跟著吉昌來到大門前。
晴明站在門口，麵色蒼白如紙。
“爹，小橘找到了嗎？”吉昌急不可待問道。
晴明木然地點點頭，下唇動了動，卻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小橘她……”
“小橘子怎麽了？”一陣不祥之感湧上賀茂光榮的心頭。
刹那間，所有的希望粉碎成末。
當那個詞從晴明的嘴裏說出，光榮覺得一切都是那樣的不真實，猶如蒙上了一層薄紗，似夢似幻。
這樣的感覺就像置身於噩夢中，夢裏雖幾經種種坎坷曲折，甚至是人世間最令人心痛的生離死別，心裏也明晰如鏡。因為隻要一睜開眼，所有的痛苦與悲傷都是過眼雲煙。
然而此時，有人卻告訴他——這一切不是夢，是真實發生的事情。
那個笑起來有著一對小酒窩的女孩，他再也見不到了，永遠地失去了！
光榮眨眨眼睛，明，又望了望吉昌……兩眼一黑，重重地栽倒在地。
橘府籠罩在無比悲慟的氣氛中。府內所有的人，都不肯相信這個殘酷的事實。
侍女們哭得死去活來，無法自製。小橘的母親更是不勝悲痛，幾次暈厥過去。
真信雖痛苦之極，但身為一家之主的他還得料理喪葬各種事宜，即使心裏痛到極點，也得強打精神，不能倒下。
小橘正值妙齡卻意外早逝，親友們對這孩子再怎樣憐愛不舍，喪葬禮也不宜隆重。何況此飛來橫禍著實讓人難以接受。
一想到小橘的遺體就這樣簡簡單單入了黃土之中，眾人不由得淚如雨下。
橘夫人昏睡了大半日，黃昏時才勉強恢複神智，意識一清醒她便不由自主想到小橘，又目睹夕陽西下百鳥歸巢之景，而今唯一愛女香消玉殞，不禁以淚洗麵，好在沒有再次暈倒。
晴明帶著吉平和吉昌，保憲帶著光榮，幾人在橘家不分晝夜幫忙料理，陰陽寮與真信關係要好的幾位同僚也紛紛趕來慰問，在遠山陪同天皇打獵的源博雅聽聞此噩耗，告假親自騎馬過來探望。
陶妖念及真信與晴明的同窗情誼，也一同協助處理。
光榮本是小孩子心性，生離死別這種沉重的經曆何曾經曆，麵對此番變故，所嚐之痛如切膚剔骨。
眼即將下葬埋土，更是傷心欲絕。
黎明時分，院落裏靜悄悄的。天邊還亮著幾顆寒星……
陶妖踏著露水，穿過枝繁葉茂的胡枝子叢，遠遠茂光榮站在拂曉的曦光中。
“你已經兩天兩夜沒合眼了。”陶妖按上他的肩膀。
和晴明待在一起久了，連動作舉止都在不經意間受到影響。
“我現在仍然覺得身在繚亂的夢境中……”光榮開口道，“不知什麽時候才會夢醒。”
陶妖不出聲，隻是將手輕放在他的肩上。
將腦袋默默靠向小妖的頸窩，光榮的喉嚨裏發出低聲的嗚咽，輕輕的，淺淺的，讓人心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