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他起了異心,敢對他撒出這種匪夷所思的謊言來,他便不能再留著他。
這分明就是養虎為患!
“世子,給我半個月的時間,等我確認好自己的身份,我會回來。”崔克己眼神犀利地盯著他,堅定地說道。
說罷,他轉身就走。
崔玉郎疑惑地皺了皺眉頭,這崔克己一向性格沉默,寡言少語,仿佛是死水一潭,可剛才看著他,仿佛是深海裏要爆發出來的一股暗湧。
難道,他真的想起了他自己是誰?
次日一大早,崔克己離開大相國寺,直奔京城,當他在寬敞的大馬上路縱馬飛奔的時候,發現京城外的變化可真大。
等到了京城,格局沒多大變化,他鬆了口氣,走了一段路,他也不去問路人,而是順著自己記憶裏的方向,默默地走了過去,終於,他站在了一處大門前。
看門的兩個侍衛,將麵前高大的男子看了又看,並不認識,但是看他翻身下馬走來的舉止,卻一眼看得出這是個練家子。
穿戴也不像一般人。
“公子找誰?”一個侍衛上前問道。
崔克己也沒有回答,抬起頭,看著高大的紅木門上的牌匾,楊大將軍府。
正在發愣,一旁側門打開,行駛出來一輛馬車。
旁邊的婆子還在喋喋不休:“小姐,說不定何姑娘再過兩天就回來了,這大熱的天,跑來跑去的,曬著了可怎麽辦?”
楊玉華卻是一天都等不了了:“反正我也沒什麽正經事兒,就去跑一趟,我等不及了。”
她是個憋不住的性格,這段時間又接觸了兩個世家子弟,各有各的缺點,各有各的優點,真是讓她難以抉擇。
正在鬧哄哄的,崔克己看了半天,身後傳來一陣馬蹄聲,他回頭看了一眼,一個穿著青綠色長衫瞧著有幾分俊秀的公子,帶著兩個小廝,騎馬過來了。
“楊姑娘這是要出門嗎?我送你去。”這公子微笑著說道。
楊玉華接起車簾,看到麵前的人是史家的二公子史經綸,就有點想落荒而逃。
這史經綸簡直太粘人了,隔三差五就要約她賞景,或是出門逛街,可偏偏的,吝嗇的要命,光是一張嘴會說。
“喜歡嗎,喜歡我給你買?”
她又不缺銀子,也不好意思說,那你給我買啊。
當然就說:“不用了,我自己買。”
然後就沒有然後了。
她不缺銀子,她買的起,她缺這個人的態度。
她是什麽性格,當下就不想再和這種裝大方的偽君子接觸了,可偏偏的,他心甘情願願意入贅,隻求婚後生的一個孩子隨他姓就可以,若是隻剩下一個孩子,那就孩子以後的孩子隨他一個姓氏就可以。
除此之外,他說他心悅她,沒有任何要求了。
楊玉華看得出來,他窮,他是禦史台史禦史繼室生的嫡次子,禦史清貧,繼室也是小戶讀書人家出身,沒多少嫁妝,因此,府上窮的很。
但是沒錢就沒錢,他嘴上跟她裝什麽大方。
“那個,我……”楊玉華絞盡腦汁想找個理由,然後就看到了自己家大門前的男子,長得英姿勃發,氣質沉穩,目光如電,炯炯有神,一看就有內涵,她就看住了。
一股熟悉的感覺,油然而生,這,這難道就是何妙菱說的那種,一見鍾情?
要不然她怎麽有這麽熟悉的,願意接觸他的感覺。
“這位公子,你是來我楊府找人的?”楊玉華立刻問道。
難道是她家什麽親戚?
崔克己記憶裏的許多東西,都在這裏,但是他沒有合適的身份可以走進去,讓自己想起更多的事。
他是楊大小姐,他知道,楊大將軍府現在隻有她一個嫡女,除此之外,男子全都戰死,夫人們,和離的和離,病逝的病逝,全都沒了。
崔克己目光閃了閃:“是。”
“那你找誰?”楊玉華好奇問道。
“我找這個地方。”崔克己說。
他說的話,楊玉華聽不明白,她回頭看看自家的大門,疑惑地看了看崔克己。
史經綸覺得眼前這男子不對勁,不客氣地問道:“楊府上隻有楊大小姐一人了,你找這個地方幹什麽?你有什麽話,跟我說也行。”
崔克己愣了一下:“那你是誰?”
史經綸就看了楊玉華一眼,他下意識張口。
楊玉華立刻打斷了他:“朋友而已。”
史經綸已經不止一次喧賓奪主,替她做決定了,楊玉華很不高興。
“今天我家裏有客人,那我就不出門了,史公子你先回去吧。”楊玉華說完,就催著他快走。
史經綸不想走,但是眼看著楊玉華已經不耐煩,隻能警告地看了崔克己一眼,才騎馬離開。
崔克己也不喜歡這個史經綸,朋友而已,為何就能替楊大小姐做主?
“我可以到府上走一走嗎?”他問。
楊玉華將他看了看,覺得這個人有點怪:“你覺得呢?”
府上就她一個主子,就算下人七八十個,她也不會讓一個陌生人到自家亂走亂跑吧。
“你到底是誰,找我們楊府有什麽事?”楊玉華不禁問道。
崔克己低頭想了想,拿出一隻令牌來,給她看。
楊玉華見到了令牌上海浪的紋路,還有上頭的崔字。
“我是崔家的人,不是沒有來曆的可疑之人。”
楊玉華懂了,海城崔家,不就是那個曆代都要和公主通婚的藩王崔氏一族嗎?
崔家找她家幹什麽。
“姑娘是要找何姑娘嗎,何姑娘就在大相國寺,崔家也在,不如我們一同前去。”是他衝動了,自己跑來京城,憑什麽能讓楊玉華相信他,讓他堂而皇之地進到楊大將軍府上去?
楊玉華正是要去呢,當下點了十來侍衛。
大相國寺裏,何妙菱正和崔瑞雪說話呢,就聽下人告訴旁邊看書的崔玉郎:“世子,崔克己他回來了,還帶了一個女子。”
崔瑞雪下棋的動作,頓時停頓了一下,一瞬間思緒都飄遠了。
何妙菱看著崔瑞雪跟點穴似的舉動,她撐著下巴,打量著崔瑞雪眼中的迷茫,她懂了。
崔克己對她有情,她對他有意,可崔克己比起崔瑞雪這個氏族貴女,他就是一個不值一提的小小侍衛,或是沒有來曆的孤兒,崔瑞雪是絕不可能嫁給他的。
崔瑞雪對他深情,那他對崔瑞雪又有多少感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