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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81.拖字訣

太平院中,代表喬致安的,一直是那顆由他和杜敬璋一塊兒種下的白茉花樹,杜敬璋說過,那就是喬至安的品格——不沾不染,不昧不欺。然而此刻,喬致安看著滿樹白花,卻覺得自己麵目醜陋到可憎。

“公子,您說過,太平院不屬於任何個人,屬於進行,忠於君王。正是因為這樣,才有了太平院的立足之地。”喬致安說完一聲笑,似乎略有些無奈與嘲諷。

身後的黑衣人已經領命離去了,整個太平院的林院裏就隻剩下了喬致安,他就這麽站在白茉花樹下,一直保持著同樣的動作,甚至是同樣的表情。他在嚐試著回憶當年和杜敬璋一塊兒站在樹下時,是什麽樣的感覺,是什麽樣的舉止言行,又是怎麽樣的百般思緒。

站了很久,喬致安也沒有找到當年的感覺,卻被那開滿了白花的樹晃得眼前一片花白。直到這時喬致安才歎了一口氣,然後轉身快步離開了花香四溢的林園,微風一陣徐來,喬致安聲音非常低地開口說道:“他從來就沒有放棄過,要知道他和你是真正的父子倆,一樣的堅持己見不願意更改。詔書……是有兩份的……”

最後一句話說出來時恰逢著一陣大風,風很快就把話吹散了,大概除了皇帝和喬致安,不會再有任何人知道這件事。

次日不見晴,整個夜裏就沒停過雨,到後半夜尤其大,好在雨聲比較小,姚海棠還算睡得不錯。她醒了沒多久,就見那叫良思的小宮女和三五宮女一塊兒進了她屋裏,請了安之後這個做那個,那個處理這裏,一個個靜悄無聲,隻有良思在她麵前說了兩句話然後也就沒說了。

衣裳妝容都是有定式的,姚海棠最多做個選擇題,指指點點選選就行了。

“姑娘,已經妥了,請姑娘看看可滿意。”說話間兩個宮女就抬了一麵人高的鏡子過來,姚海棠壓根就沒怎麽睡醒,越睡得好就越想睡啊

不過一看鏡子裏的人她就醒了,完全清醒了,不是妝化得太濃,或太華麗,而是正好,非常好。把她襯托得跟一公主似的,這約摸就叫範兒,她沒想到自己還有點兒小氣場呐:“嗯,就這樣吧。”

說著宮女們就退下了,然後良思說:“姑娘,太後宮裏的嬤嬤過來了,您和嬤嬤一道過去。”

也就是到了今天,姚海棠才知道宮裏有這麽多規矩,這簡直讓她想死,早知道還不如老實點兒待在廬山,至少自在

彎彎繞繞到了太後宮裏,太後倒還跟從前一樣兒,見了她不待她行禮,一把撈起她來上下看了眼說:“瘦了,你怎麽不好好吃飯,不是最會做菜嗎,你看禦廚房的那些個人,哪個不是肥頭大耳,你怎麽既好吃又好做還瘦了呢。”

說到瘦,姚海棠覺得自己很委屈,她前天稱時還胖了二斤,怎麽在太後那兒就看著瘦了呢:“那是因為已經很久沒做了嘛,太後娘娘都不知道我有多懶,恨不得掛個餅子在肚子上一天到晚躺著,餓了就咬一口餅子,這樣多舒服。”

“那倒是,你頂懶。餓了吧,行去給皇帝問個禮,然後到我這用早飯。”等到姚海棠給皇帝見了禮再回太後宮裏時,宮裏已經布了早飯來,太後拉著姚海棠一塊兒坐下了,指著滿桌子的菜說:“看,這一桌子裏可有不少是你的菜譜,禦廚房對你的手藝可推崇得很。”

伸脖子一看,果然挺多都是天然居裏的菜譜,不過做得比天然居更精細一些,到底帶了些皇家氣象:“那是太後娘娘喜歡,我也是跟著沾了太後娘娘的光嘛。”

“我還享了你的福呢,你送來的那小調味包,果然有用,炒出來的菜味道比從前還真是好一些。宮裏試著配了,總沒你配的那麽好。”太後娘娘一邊看著宮女布菜,一邊跟姚海棠這麽說道。

太後不說外邊兒發生的事,也不說其他,隻說吃喝,這也是在緩解姚海棠的壓力。太後總覺得這麽個小姑娘,做做菜、鼓搗鼓搗東西就行了,修四儀八方台,開什麽玩笑,就算能修也不能讓自家的孫媳婦兒去修,那群人腦子是被狗啃了。

吃過了早飯,太後和姚海棠一塊兒坐在小院兒的屋簷下,正當烏雲收雨天邊見了點兒陽光的時候。太後坐了好一會兒,茶都快喝了大半盞時,才咳了一聲進入正題:“怕嗎?”

太後肯定地以為會聽到姚海棠特堅定地說不怕,哪料得到姚海棠縮了縮腦袋看了眼四周後,特堅定地說:“我當然……怕了”

這話惹得太後直瞪她:“傻話,這時候底氣得足,遇上什麽事兒都別怕,不管是誰,不管是什麽事兒,你隻要記住別怕就先贏了一成。”

才一成……姚海棠苦著臉說:“我鬥不過別人的,我不是那能謀善斷的啊”

她的話又招了個白眼,太後搖頭說:“知道鬥不過就不鬥,拿自己的短處碰別人的長處,那不就能耐,叫合該蠢得去死。你不擅長鬥,你說法讓擅長鬥的去鬥,你身邊可不缺少這樣的人吧。”

不缺少才怪,自己身邊就沒一個擅長鬥的:“我不明白。”

“老四聰明了一輩子,不爭不鬥卻還是爭鬥過來的,怎麽就偏偏遇上你了。”太後不解了,難道每個聰明人都會配這麽一個有點兒傻的:“你暫時先別動,有時候就像你說過的那個故事,鷸蚌相爭、漁翁得利,你現在可就是漁翁了。隻不過到你這兒,那倆鷸蚌爭的正是你,你不正好先串會兒漁翁,串得好了,那倆都是你的囊中之物。”

但是計劃趕不上變化,姚海棠聽了太後的話是很想當漁翁的,可是總會有人讓她當不下去。有時候太後雖然知道一些,但又忽略了另一些,太後畢竟是後宮宅院裏出來的,眼光還是有局限性的。

比如今日早朝,就有官員提起了關於廬山那邊有大批百姓集結,跪求著要讓“姚姑娘”為四儀八方台啟靈。

然而文官那邊卻是一麵倒的,他們不支持姚海棠去修四儀八方台:“微臣認為不該應,民間久有聲音,謠傳一天都能變三個花樣兒。昨天是誰誰誰能修好四儀八方台,今天又換了另一個人,明天還能再換一個人。難道因為謠傳就拚著四儀八方台可能受損去試?”

“臣附議,四儀八方台啟靈不成功一回就損一些,這些年損得這麽快,全是因為從前每隔一段時間就試一次,要不然出在也不至於毀壞成這樣。”

“臣卻另有看法,臣認為試一試何妨。”說這番話的是個軍隊係統裏的,現在在京的武將並不多,這位是留下居中調停的。

“回皇上,臣亦認為當試。”

這時文官那邊有人冷笑一聲說道:“別忘了這是四公子的人,萬一啟靈不成反被噬,怎麽跟四公子交待。一應禮儀規矩都在行,姚姑娘就等同是皇妃了,不管是與否,蔫能是臣子能議論的。皇上,臣以為此事還是請內親相議為妥,畢竟姚姑娘現在還隻是在走程序。”

“你們不覺得應該考慮四方堂嗎?”

眾人又是一驚,忽然發現還把四方堂給忘了,可能是杜敬璋的名頭實在太唬人,直接就讓他們把四方堂忽略了過去。

“此事不必再議,朕自有主張。”皇帝就知道這事到朝堂上說不出什麽結果來,這些臣子都老成精了,哪裏肯輕易把話說死了。

下朝後,皇帝留下了言相爺和幾個翰林院的老翰林,這些老臣子都是跟著皇帝一路走過來的,皇帝這時候想聽聽他們的聲音。當然,他的主意已經定了,至於聽聲音,多是形式而已。

皇帝這一回,才是真正的想一箭三雕的那個人。

“皇上,此事……”

皇帝打斷了某臣子的話,轉而叫了一聲:“言卿家。”

“臣在。”

“卿以為此事何解?”皇帝翻了翻書案上的奏章,也不知道看進去了還是沒看進去,末了皇帝停了下來。言相爺還以為是和他有關的,結果皇帝隻是從桌案上的奏章裏捏出一片夾帶進來的紅色葉片兒。

言相爺心說這事兒倒是有解,而且很多解法兒,但是他不說,沉默了半晌後,言相爺說:“微臣以為,眼下暫時先穩著就是最好的解決之法,隻是不宜長久。”

“卿以為傳言可有半點屬實?”皇帝問的這句話有些誅心,答是答非都不妥當,群臣一時間啞然,唯有言相爺依舊麵色平靜。

“是何如,非何如,四公子領數十萬將士於邊關爭戰三年餘,三年來四夷不敢來犯,天下謂之安平。且說災禍便也比前些年少得多,難道此時因為傳言就將姚姑娘推到人前去?這非正人君子所為,一應事還是需待四公子班師再論。”言相爺認為這時候拖是最好的解決辦法,等杜敬璋回來了,那些個在背後攪風攪雨的人也就該消停了

但是很多時候,一切的想法都是美好而順應人意的,相對應的自然是現實的殘酷和無法選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