86.四儀八方台

次日仍是漫天的雨,隻是雨小了些,一夜沒有睡著的姚海棠早早起了,蹲在門口看了很久後,終於確信一件事兒——昨天晚上她真的沒有做夢,杜敬璋真的來過了

做夢夢不到這麽詳細的街道和雨景,甚至她的衣服還濕了,捂著臉不敢相信昨天自己說了那麽酸溜溜的話,甚至回來還把枕頭都哭得濕了,她半夢半醒的時候總是要做很多匪夷所思的事兒。

在她蹲門口捂臉的時候,於誠領著四方堂諸人起身走了來,於誠見姚海棠蹲在門邊就喊了她一聲:“姚姑娘,我們這就要去四儀八方台了,你去是不去?”

連忙起身點頭,姚海棠說:“當然去,省得以後大家一聽我不知道四儀八方台長什麽樣兒,就齊齊橫了眼兒一塊兒鄙視我”

斜眼睨著姚海棠,於誠搖頭說:“姚姑娘這可是在打我的臉了。”

嘿嘿一樂,姚海棠攤平了兩掌,笑得有幾分無賴地說道:“我沒伸手”

“馬車來了,走吧,姚姑娘。”於誠指著外邊將將停好的馬車對姚海棠說道。

應聲上前,太平院的人互相看了一眼,秦八指了兩個人隨行,上頭沒說限製進出和行動,他們就隻得隨行了。

上了馬車後姚海棠才知道,四儀八方台就在南隅不遠處的天幕山頂,到了天幕山腳下就必需步行了,好在山不是很高,爬了約是一個小時就到了山頂。到山頂後穿過密密的樹林,樹林中設了哨卡,亮明了身份後哨卡裏的士兵說:“那我這就先去把正在四儀八方台上的百姓清下山,然後把哨卡關了,等諸位出來了再開。”

“行,那我們先在這裏等。”四方堂的人說著就到了哨卡旁邊的小亭裏坐著,隨行而來的還有禮部的幾位官員。

而這時候姚海棠跟於誠說了句,就自己跑到四儀八方台那邊兒去了……

第一眼看到四儀八方台時,姚海棠著實被震驚了,從圖紙上看,四儀八方台隻是一個星象圖,但在四儀八方台上卻似乎有神秘莫測的力量。

一圈兒一圈兒的台階圍著最頂端的平台,拾階而上,到最頂上時往下看,整個星象圖是立體的,甚至是非常奇異曼妙的。她圍著四儀八方台轉了好幾圈兒,然後蹲坐下來:“除了星象圖,還要八卦,最外邊一圈兒是山河地理圖,而且和地理位置是完全相符的。”

“既然四儀八方台年代久遠了,地理總會有變化的,但剛才看來,至少雲涇河、河梁一帶是沒有錯的。難道這個莫明其妙的地方,山川河流竟然這麽多年都沒有變化?”姚海棠疑惑地從頂端又爬下去,圍著最外邊一圈細細看了一遍。

“姚姑娘你在看什麽,這裏你不都看過好幾遍了?”跟隨而來的太平院裏人都快跟著姚海棠轉暈了,他就不明白這四儀八方台有什麽好轉的,姚海棠不但看得仔細,甚至還每一處都非要細細琢磨上好一會兒。

太平院的人一說主知,姚海棠就眼睛一睜,迅速轉身看著身後的人說:“你可熟知東朝各地的地勢以及各地郡縣洲府設置?”

那人點了點頭,說道:“自然知道。”

一聽姚海棠就高興了,指著這一圈兒山河地理圖說:“那你看看,這裏是不是有地方和現在不一樣。”

太平院的人聽了直接幹脆地就搖頭說:“不可能,四儀八方台別的地方很多年沒改變,但山河地理圖是十年一易的,去年才重新鏨過山河地理圖,肯定不會有誤的。”

“噢……”見不是山河地理圖的事,姚海棠又沿著台階一階階往上走,這回留心數了一遍,共是九九八十一階。每一階的花紋都有不一樣,但都暗合了星象圖,隻是她看來看去都不明白,就這麽個東西能安天下、穩社稷?

不過,星象圖確實像她在六王爺那裏夢到過的一樣,有些地方是有偏差的,甚至好像比她夢到的偏差還要更大一些:“我要不要說呢,還是不要吧,一旦現在說了還不知道走不走得了。”

就像杜敬璋說的那樣,天下最終靠的是治理,而不是依賴於這虛無的東西。記得杜敬璋好像說過,太後壽辰後杜敬瑲會去治水修堤,那就先看個究竟吧

如果人能勝天,又何必以輿論來主導政治,不管是輿論主導政治,還是政治主導輿論都不可取。其實她隻是在用若幹種理由來說服自己,不要再節外生枝,不要再讓自己招人耳目。

她打定了主意時,四方堂的人才由於誠領頭一塊兒到了四儀八方台下,姚海棠就在上邊兒揮了揮手,於誠看著直側目:“還不快下來,也幸好這沒人,最上頭那階,除了啟靈師和皇上、太子外,誰也不得隨意上去。”

“嗯啊”了兩聲,姚海棠看了太平院的人一眼:“怪不得你不上來,你也不提醒我一句啊”

太平院的人可委屈了,明明提醒過,可姚海棠當時滿腦袋都在想事兒,哪裏聽得進去半句話:“我說過了,是姑娘你沒聽見。”

“嘿嘿,不好意思,太著迷了……”蹦了兩步溜下來,然後就和眾人一塊兒到了山河地理圖圈兒外。

接著就隻見換了一身青藍色衣裳的於誠一步一步拾階而上,每走一步似乎都念念有詞。這時姚海棠想到的是,從前她製的器都是名字代表作用,但四儀八方台沒有叫諸如“天下太平台”、“盛世長安台”之類的的名字,那就說明器不僅僅是以名字為主的。

“那以什麽為主要?”姚海棠自言自語地問了一聲,然後仰麵看著已經走到了四儀八方台頂端的於誠。這是她第一回見到啟靈師為器啟靈的場景,她當然非常好奇,她覺得器之所以有效用,完全是因為啟靈這個程序。

這時於誠先是拜倒,向東方拜了九拜,然後起身盤坐在四儀八方台頂上,站在下邊的人隻能看到一個很小的輪廓,所以具體的動作並不清楚。姚海棠這時隻恨自己沒能把望遠鏡給造出來,所以隻能幹看著不清楚細節。

“楊師傅,於先生在上麵念什麽?”姚海棠好奇啊,所以隻好張嘴問了。

哪知道楊師傅搖頭說:“我也不知道,我雖然是啟靈師,可也就是能給小物件啟靈,如國器一類的超品級器,各有各的方法。”

點了點頭後,姚海棠又問道:“啟靈成功後的器在我手上其實也感覺不出太多區別來,不知道你們怎麽分辨啟靈成功還是失敗呢?”

這個問題引來了周師傅,他摸著下巴上那幾根稀疏的胡須說道:“如國器一類應該是霞光萬丈吧,普通的小物件不過是發散一些白芒而已。”

霞光萬丈……姚海棠看了眼天空,心說:“玄幻也好啊,最好是給我整個長生不老,永世不滅來,最後還要擁有跳躍空間,穿越古今的能力,這樣才算玄幻。”

人一旦難受的時候,最先想起來的總是家,姚海棠這時是嘴上不提,心裏也壓著不想,但其實她是想家的,非常想。所以不免要嘲諷一般地在心裏這麽想,雖然知道不可能實現,但幻想總不犯忌諱

“唉,看來還是不成啊”

一聽這話,姚海棠就問:“沒成功,怎麽看出來的?”

“烏雲壓山,一絲兒光都沒有,這就是不成。看來這四儀八方台,真的要等到我們找到大小姐才能啟靈成功了。”楊師傅歎了口氣,然後才和周師傅一塊兒拾階而上,兩人這是去扶於誠的。

等兩人把於誠扶下來,姚海棠才知道啟靈是一件很損自身的事兒,原本於誠上前那叫一個臉色紅潤有光澤,現在真叫一個麵如死灰了。難道是不成功,所以才會這樣,如果成功了應該不會這樣吧,姚海棠現在隻能揣測著這麽想。

“姚姑娘……”周師傅忽然在麵前喊了姚海棠一句。

趕緊奔上前去,姚海棠問道:“周師傅,你找我做什麽?”

隻見周師傅指了指於誠說:“回頭給於先生做點補元益氣的吃食吧。”

點頭應了一聲,姚海棠說:“行,小事,回了客棧我就準備。不知道於先生喜歡吃什麽,我好投其所好,盡量讓於先生吃得好一些、舒服一些。”

“這倒沒講究,於先生沒什麽特別不好的,也沒特別喜好的,姚姑娘看著做就是了。”

這才是最難做的好不好,這世上最難做的菜是“隨便”,最好做的菜也是“隨便”。不過姚海棠憋著勁兒想做東西的時候,總是味道不錯的,她這會兒特想從四方堂裏諸人身上弄明白些事兒,所以當然是卯足了勁兒來辦。

回了客棧裏,掌櫃老遠就接著她,說:“姚姑娘,你看我們今天中午做什麽。”

看看,這都成習慣了,才兩天呢,姚海棠歎了口氣,看來自己這廚娘的帽子一時半會兒是摘不掉的:“先做湯吧,岩鷂子和羅湯,其他的有什麽材料就看著做。”

往廚房走時,半道上姚海棠又停了下來跟掌櫃說道:“掌櫃啊,我問你件事,知不知道這個花紋是什麽,我記得好像在哪裏見過。”

姚海棠就著柱子畫了一個花紋,是她在四儀八方台頂上正中央看到的圖案,她總覺得在哪裏見過,可就是想不起來。

掌櫃的一伸脖子看了兩眼後說:“這都不知道,太和門上不就有,一模一樣的,比你畫的可好看些”

太和門?好像是皇宮朝東的大正門,據說是捷報、喜報才能從太和門進皇宮,隻是四儀八方台和太和門有什麽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