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玄奘和三藏

天空藍的隻抹了幾片棉花糖般的白雲,從宅院遙望,除了寧靜讓人不覺得身處遍地是殺戮的無罪城之中。(紫煙迷情)

傷愈的李玄奘蹲在牆角看一朵冬日裏蕭瑟綻放的小紅花,神情落寞,從那夜一戰之後,他沒有說過半個字。

已經不用再做萬鯉樓頭牌的千狐穿了一身素雅的青羅裳,她興許是反感空中飄落的棉柳絮,撐了一柄油紙傘,亭亭立在院落中也算是一道唯美的景致。

油紙傘下是一張天然去濃妝的素美麵容,沉默了良久後,朱唇輕啟,千狐那帶著成熟女人韻味的聲音響起,夾雜著笑意:“雖然你我不相熟,但這些時日下來,倒有同病相憐的味道。”

要是在平日裏,有這麽個大美女搭話,雖然是上了些年紀,但李玄奘總歸要麵紅耳赤心窩如小鹿亂撞,可眼下的他淡然失神,怔怔的望著小紅花,不言不語。

千狐倒也不在意李玄奘的回應,輕歎一口幽蘭氣息,臉上有難以掩飾的苦笑,繼續說道:“既然是為了重要的人付出,有什麽遺憾呢?隻要問心無愧。(緋聞成真娛樂圈)”

話到一半,千狐眸光流動,別過頭黯然道:“不像我,為了報仇,錯了整整十八年。”

千狐的這番話觸動了李玄奘的痛楚,他咬緊了牙關,眼神終於有了些許生氣,該是回過神了,回味著問心無愧四個字,他蹙起的眉頭在緩緩舒展。

千狐說了最後一句後轉身離開,李玄奘聽了後抬起了頭,眨了眨眼,驚色不減。

宗陽與烏鴉元賁走了出來,在穿過院落時,宗陽望了一眼李玄奘,臉上泛起愧色,但因為有要事在身,宗陽隻好徑直走向大門,門口千狐撐傘靜候,朝宗陽點了點頭,四人魚貫而出。大門口坐了一個披發垢臉的乞丐,已經有半月之久了,宗陽施舍的飯菜從來不吃,也不去街上四處乞討,就那麽枯坐著。千狐麵色輕鬆的跟在最後,眼眸隻注視宗陽的背影,有些癡迷。

“我想做個好人。(未生)”

這是千狐最後的那句話。

牆裏的李玄奘很憂鬱,真的很憂鬱,初出茅廬還沒在江湖上狠狠踩上一腳,就如流星般瞬間隕落了,江湖夢還沒開始就破碎了。牆外的乞丐沒有抬起頭,但街上刮起的狂風吹開了那一縷縷油黑的髒發,露出了那張臉,乞丐伸出幹枯的手,雙手合十,低眉念了聲阿彌陀佛。

軒陽帝國某個地方曾有個憂鬱大俠,在三藏寺成魔,求了個法號,三藏。

狂風同樣吹起了肅靜出門四人的發絲,烏鴉背著黑鏈纏住的魔刀,沉聲問道:“大哥,怎麽應付他們?”

宗陽頂著狂風吹起的滿街棉柳絮信步向前,果決道:“不必手軟,讓他們知道誰是東南門地皇!”

身後烏鴉元賁千狐三人都感受到了一股強大的氣勢。

……

一月前的財神大街之戰,白鬼死在了緣來客棧老板涼眧的掌下,並驚動了陰陽宮裏的大人物,當時在東北門東門南門三門地皇的見證下,涼眧給陰陽宮那些到場大人物的答複是,他並不關心什麽地皇的位置,出手隻是為徒兒報仇而已,這讓躲在遠處觀戰的東南門各方黑幫大佬有了談判的膽氣,殺白鬼的涼眧是可怕,可發動財神樓一戰的三兄弟未必可怕到連根毛都不敢拔,畢竟僅憑三人有什麽能耐掌管偌大的東南門,眼下這些大佬們想著要麽趁機瓜分些地盤,要麽有條件的被宗陽收入麾下,無論是前者還是後者,都是難得的機會。(錦衣之下)

財神樓毀了,所以千狐與這些大佬約在了萬鯉樓,當宗陽走在財神大街上時,望著那夜大戰留下的殘垣斷壁交錯溝壑,心有唏噓,要不是有李玄奘,要不是有涼眧,他連同身邊的三人應該不能活到今時今日了,不過對於活下來,他感到的不是僥幸,而是在心上留下了一道口子,隻要心髒還在跳動,這道口子就永遠不會愈合,痛著讓他清醒深知,他絕對要變強,因為今後會麵對更加強大的敵人。

街上的棉柳絮多如霧,這時,在宗陽的對麵,走來一個縮在黑鬥篷內的高大身影,四周的氛圍因他而變得陰惻惻。

烏鴉按住了魔刀,元賁也隨時開啟暴血六道,千狐則因為對方的陌生,除了警惕,更多的是驚疑。

宗陽也沒有想到這個怪人還會出現。

怪人掀去了帽子,滿頭銀色短發,一雙來自煉獄的瘮人眼睛在棉柳絮中格外醒目,他露出銀牙邪笑道:“不知道為什麽,我特別想殺你,所以再讓你賭一次運氣。”

麵對在陸地神仙之上的人如此恃強淩人,宗陽當然是頓生一口怒氣,要是有實力一戰,定要打的他八輩祖宗也不認識!

“我有個朋友經常問我嘛時候是號人物,金鱗豈是池中物,雖然等了很久,但在這個地方,他確實如願了。同樣,你已經不止一次賭我的運氣了,其實我根本不信什麽運氣,但我可以告訴你,我絕對不會死,因為我還不能死。”宗陽傲然道。

怪人嗬嗬一笑,如一尊殺生的修羅王,“我身上刺的是往生讖,生死彈指間,誰也逃不脫。”

言罷,怪人作勢彈起有紅生黑死的銀幣。

不知道是不是棉柳絮太多,就在此間,有個身影悄無聲息又詭異的出現在怪人的背後,離的該有十步遠,穿的竟是宗陽的黑衫,咳了一聲後,平淡說道:“這位,我與朋友道個別,可不可以走開?”

沒有一點棉柳絮能落在他身上。

怪人陰著臉眉頭挑起,印堂青筋暴起,拇指用力,銀幣即刻彈起。

呼——

整條財神大街,包括上空,所有的棉柳絮驟然蜂擁而至,將怪人瞬間包成了雪人,連騰空的銀幣也被包裹,連同所有棉柳絮靜止在空中,仿佛天地也靜止了。

對於突如其來的變故,置身其中的宗陽四人唯有震驚。

靜而長的一息後,嘭的一聲,棉柳絮從怪人身上爆開,周圍一切都恢複了常態,那銀幣落下,生字朝天。

在狂風中,怪人轉身即走,與穿宗陽黑衫的人擦肩後,冷道:“既然是生字,我也就不必留下了,不過我記下你了,下次我會試試你的運氣。”

穿宗陽黑衫的人一臉古井無波,麵如冠玉,卻有似天生的戾氣。

……在宅院牆外,那個乞丐已經不知所蹤了,而在牆內蹲著的李玄奘也不在了,隻剩牆角那朵小紅花還在。三藏寺裏的老和尚說了三藏法師曆經八十一難取經的故事,略去了三藏法師取經路上收了三個徒弟這段,也沒有提及三藏法師出家前的俗名,李玄奘。